江州鏖戰正在激烈的進行著,解州卻迎來了難得的平靜時期,長期騷擾邊境的匈奴騎兵似乎一夜之間就看不見了,就連原本在邊境上氣勢洶洶的數萬軍隊,也在都梁一夜后變得安分起來了。至于那個匈奴十七公主的事,似乎再也沒人提了。
自從來到解州,白七已經很少有時間能獨自悠閑了,成堆的公務對白七來說簡直就是一種折磨,還好來了個解東山,白七一股腦的將所有政務都丟將過去,這才算解脫了。
今天天氣不錯,白七趁著沒人注意的時候,換上便裝悄悄的溜上大街,說實話這解州城的街道對白七來說很陌生,來到解州后的白七還沒多少時間獨自出來逛,以前雖然也自己來過,不過時間太長,白七似乎已經淡忘了曾經獨自在街道上游蕩的感覺。
六月的陽光已經有點扎人了,正是桃子上市的時節,大街上隨處可見農家女三五成群,拎著一籃子桃子在叫賣。
雖然白七在解州很出名,可是真正認識白七的人卻很少,白七走在大街上的時候人們也只是將他當作一個平常的過客而已。
不過白七的俊俏模樣還是給他招來了麻煩,鉆出后門還沒走出幾百步,便有一群賣桃子的女孩大膽的堵住了白七。這年代的女子們還頗有一點兩晉之風,地處偏遠的解州似乎更是如此。街上地女娃們膽子也大。沒有京城富家女地做作之氣。
“這位大哥買點桃子吧,早晨剛采的,脆著呢,拿回去給家里的小娘子嘗嘗,保準她開心。”
“我們的阿萍看上這位公子了,干脆把桃子錢也別要了。還搭上一個活生生的大姑娘。”
“算了吧,這位小哥哥這般俊俏,家里興許早有娘子了。小萍是沒希望了。”
“哈哈哈哈!”
幾個姑娘都挺漂亮。白七也不好板起臉來發作。只得在這群姑娘們肆無忌憚的笑聲中,狼狽地掏出十兩銀子,將銀子往其中一個女娃的手里一塞道:“你們的桃子我全買了,給我送到巷號去就是。”說完白七轉身便逃,一點都沒注意那幾個女娃子在接過銀子后臉上不敢相信的表情。
狼狽逃竄地白七躲在一處角落里,看著那群丫頭們終于離開。朝自己家門走去時,臉上這才露出壞壞的笑容,敢在大街上堵住本制軍,等你們到我我家便知道母老虎們的厲害。
白七現在完全可以想像得到,家里人和手下們發現自己不見時雞飛狗跳的場面,再加上這群女娃子上門送桃子,那就更熱鬧了。難得有時間出來自己閑逛,白七決定繼續逛上一天,悠閑一天。
白七的笑容沒有持續很久,回頭打斷繼續閑逛的時候就被眼前的一切呆住了。剛才只是五個女娃堵住了白七,現在卻是十幾個人,只不過其中不僅僅有女娃子,還有些老人和孩子,都拎著一籃子桃子眼巴巴地看著白七,不用問,他們也是希望白七能買下他們的桃子。
白七找了位站在前面的老者,盡量客氣地問道:“老人家,你們這是做什么?”
老者在白七面前明顯顯得有幾分膽怯,要不是剛才看見白七花大把銀子買下那些姑娘的桃子,他應該不敢上來的。
“公子,老漢這桃子也是今天新采的,一籃子只要一文錢,您就做點好事,買下吧。”老漢鼓足勇氣說了這番話。
老漢說話后,其他人也都眼巴巴地看著白七,看來他們并不是希望白七能像剛才那樣出個好價錢,只不過希望白七能買下自己的桃子而已。
一籃子桃子只要一文錢,而且看起來賣的還很艱難,這是白七的第一感覺。如果換成是一般的人,對這事興許就算了,板起臉來一走了之,你又能耐我何?可是白七是這解州現在真正意義上的主人,老百姓的收入問題直接關系到地方上的穩定,白七當然要問個究竟。
“老人家,解州的桃子天下都有名,今年怎么賣的這般賤?”白七問的自然有原因,以往在京城里也能看見解州運來的桃子,價錢都在一斤十文左右,這出產地再怎么不濟也不至于一籃子賣一文啊。
老人見白七如此問來,臉上也露出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態道:“公子您不知道,今年天下不太平,往年來收桃子的客商今年只來了一成,都說這道路上不太平,買賣難做,價錢一直往賤里壓,大伙沒辦法,也只能硬著頭皮賣,總不能全都爛家里吧,最后苦的還是我們這些百姓。可就是這樣,咱的桃子還是賣不完,只得上街來賣了。”
白七聽了心里猛地一驚看來自己還是大意了,民間的事關心不夠啊。解州屬地多丘陵,田地少,百姓主要靠山里的一些土產生活,真要是桃子賤成這樣,下半年百姓就得餓肚子了。
白七現在覺得自己出來的太對了,自己平日里總窩在家里,不知民間疾苦,這對一個上位者來說其實并不是好事,看來以后要經常出來走動才是了。
在附近的茶樓里借來紙筆,白七寫下青青的地址,讓這群買桃子的老鄉們將桃子都挑那去,現在世道亂,買賣不好做,可是由自己的力量組織地方物產往外賣,興許也是條利民利己的好事呢?當然白七也沒忘記附上一封信給青青,里面把自己的想法說了一下。
處理好這些事,白七總算又清閑了。這一回白七學乖了。看見賣桃子地就加速沖過去。總算是這一路上再沒受騷擾。
天色到了正午,白七走地乏了,口也干了,見路邊有一茶樓,也沒多想,邁步便走了進去。這間茶樓的名字叫“北海居”,在門口的時候白七略微注意了一下,這個茶樓的招牌上的字不錯。書寫者倒真的有幾分大氣。
這個茶樓跟以往白七見到底茶樓不一樣。里面顯得安靜許多。客人三三兩兩地扎堆坐著說話,而且所有的客人都是讀書人的打扮。解州竟然還有這樣的地方,白七倒是沒想到,也生出了幾分興趣。
茶樓里地小二見了白七也是一愣,不過還是笑著迎上來道:“這位爺,您是頭一回來吧?看著眼生。”
哪有茶樓地小二是這樣招呼客人的。白七聽著奇怪,反問道:“怎么?我不能來么?”
小二堆起笑容道:“爺您誤會了,我們東家說了,天下讀書人都是一家,只要是讀書人,就進得四海居,小的剛才那么說是因為這里來的都是些常客,您瞅著眼生,所以多了一句嘴,您可別望心里去。”
“哦?”白七聽了更加來了興趣,吩咐小二送壺好茶上來,白七倒要看看這茶樓有什么不同。片刻的工夫小二就將茶送了上來,白七叫住小二問:“小二,請問這里的東家是何許人也?我怎么從沒聽說過。”
小二一聽白七的問題就露出自豪的笑容道:“爺您一定是外地來的,說到四海居您肯定不知道,您是讀書人,一定知道孔四海先生的名諱吧?這里就是孔先生開的茶樓,專門作讀書人的買賣,其實也算不上買賣,真要是有沒帶錢的主,我們也不難為。”
孔四海,這個名字白七覺得有點耳熟,可是一時又想不起來,正想細問小二,這時候邊上的桌子上客人讓小二加水,白七也只能作罷。
說起來這四海居還真的不像是一個做買賣賺錢的地方,且不說這門面偏僻,建筑也簡陋,只不過是用竹子隨便搭起來的一個兩層。地方雖然簡陋點,可是環境卻幽靜,樓后面有一庭院,院子里有池塘,池塘邊有竹林,竹林深處似乎還有人家。
“今年的科考算是沒希望了,京城里那么一鬧,我們這些讀書人一年的辛苦又白費了。”興許是說到激動處,鄰座的一個客人有點控制不住,說話的聲音也大了起來,白七這才注意到,他們一直在談論的問題正是關于都梁事變。
“你聲音小一點,不知道如今解州在白家的人手上啊?當心這話傳到白七耳朵里,殺你的頭。”同伴趕緊勸那說話激動的人。
“這話有點過了,白七這人我還略有耳聞,從他的文采來看,也是個苦讀多年的書生,不至于跟我們為難。”
“這話可不好說,白七以前怎么樣不知道,今后還得看他怎么管理解州了,他開的時間還不長,大家有點耐心等著就是。”
“你們說說看,我看白七的文字,怎么都覺得他跟我們一樣是個文弱書生,可是人家就有膽子帶兵打仗,還打到匈奴門上去了,居然還次次都能打贏,此人豪氣值得我等學習啊。”
書生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議論起白七,一點都沒察覺到邊上的聽眾正是白七。白七正聽得有趣,猛聽見有人在門口笑道:“你們這些書呆子,是不是又在議論白七,議論今年的科考了?我跟你們說了多少次了,讀書人不能老盯著科考,你們看看白七,投筆從戎,不是也殺出一番天地么?”
白七循聲看去,只看見一位面貌清癯,身高瘦長的人站在門口,一身讀書人的打扮給他增添了幾分儒雅之氣。茶樓里的客人門見了來人一起都恭敬的站了起來行禮道:“見過孔先生。”所以人都站了起來,只有白七沒動,所以白七顯得很醒目,甚至已經有人用驚詫的目光開始注視白七了,白七又一次成了別人注意的對象。
白云帆此時一點胃口都沒有,頭上的太陽照著人有幾分眩暈,戰場上少見的血腥場面,讓白云帆覺得一陣惡心。水軍方面又來匯報。江州水軍還是沒有出動的跡象。這對白云帆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現在是白天且不去說他,等到了夜晚,江州水軍完全可能繞到側面上岸,搞點小偷襲都不怕,真要是天天都來問候。那士兵們覺都別想睡安穩,更別說隨時可能對自己的側翼進行襲擊了。
短暫的休息之后,白家軍的戰鼓又隆隆的響起來了。這一次白云帆決心一定要把江州水軍逼出來。所以也下了大本錢。單單是第一波次的進攻就出動了兩萬人。
雪怡新看著城下列隊的白家軍,看著那些密密麻麻數不清楚地人頭,心猛的提了起來,看來白云帆是要拼命了。江州能守多久,雪怡新原來沒底,現在知道了。按照現在白家軍的攻勢來看,最多三天。雪怡新當然不甘心就此失敗,終于決定讓水軍準備,等白家軍攻擊最猛烈的時候,突然殺出去,給對手的側面來一下很地。
白家軍的投石車又開始瘋狂的叫喚了,這一回承受了一早晨的江州士兵們倒也不害怕了,這東西雖然聲勢驚人,可是只要老遠的判斷出落點,幾乎只能對城墻進行傷害,可是江州古城的堅固程度在全大齊都是有名地,投石車似乎也奈何不得,只是將城墻上砸出一個一個坑而已,遠遠沒有達到能砸倒的程度。
這一次白家軍的進攻并沒有遭遇到太猛烈的弩箭攻擊,原因很簡單,江州囤積的二十萬支箭一上午就射出去一半,現在還沒到最危機的時刻,雪怡新不能一下將所有的家底都打完。
很快白家軍就沖到了城墻下,雪怡新臉上露出惡毒的笑容,冷冷的下令道:“倒油鍋!”
城頭上早就準備好了油鍋,里面的桐油也燒的沸騰了。上千架云梯搭在城墻上,白家軍開始爭先恐后的往上爬,迎頭猛的倒下一鍋鍋的滾油,頓時爬在最前面的士兵接連慘叫著跌了下來,一股被油燙到皮膚后的焦臭味迅速彌漫開來,跟在后面的士兵也沒好到哪去,一個個被燙的哭爹喊娘。
白家軍的攻勢在油鍋的反擊下為之一頓,士氣也為之一瀉。站在后面觀戰的白云帆當然看見了這一場面,也知道這種場面是不可避免會出現的,換成是自己守城也會為對手準備這一手的。
白云帆顯得很鎮靜,不動聲色的下令道:“凡有退縮者,殺!”此令一下,督戰隊立刻亮出鬼頭大刀,戰鼓又一次密集的擂響。
有心后退的士兵們看見督戰隊出動了,知道軍法的他們自然也明白,不死在對手的刀下,那就只能死在督戰隊的刀下,左右都是一死,橫豎都要拼一下了。
在死亡的威脅下,原本稍微氣餒的士氣,又一次被激發出來,士兵們面對死亡時爆發出來的兇性,激起了新一輪的斗志。
雪怡新當然不會認為一輪油鍋就能將對手的斗志擊垮,而且油鍋這東西倒了一次要燒好一會才得,不可能連續使用。
片刻的工夫白家軍的攻擊就達到了一個高潮,守軍雖然拼力抵抗,奈何白家軍實在太多,雙方這會都殺出血性來了,士兵們都不肯退后,已經有不少城墻段有白家軍沖了上來,雪怡新不得不將自己的預備隊調了上來,好不容易將白云帆的這一次進攻打退,還能等喘口氣,對面的戰鼓又響起來,新一波次的進攻又開始了,這就是兵多的優勢,白云帆可以不停地發起進攻。
新一輪的進攻白云帆投入的兵力更多了,足足有三萬人數,雪怡新萬般無奈之下,之得下令:“水軍出擊。”
開戰的第一天就被逼著用上水軍,這是雪怡新最不愿意看見的事情,也是最無奈的事情。
江州水軍名冠天下,當年張楚與大齊后魏聯軍的戰爭中,要不是水軍的出色發揮,一戰將張楚水軍擊潰,并沿江而上,徹底封鎖了張楚軍隊來自水陸的運輸補給,張楚軍也不會因為糧草不濟而被迫退兵。
大齊水軍出自江州,而白云帆帶來的水軍,雖然人數上有三萬,但并不能稱為真正意義上地水軍。
江州水軍一出擊。立刻就顯示出不凡的氣勢。雖然人數少,船也少,但是上百艘樓船比起白家水軍的近千支體積要小很多的木船,就好比狼進了羊群一般。
白家水軍一直在監視著江州水軍的動向,白云帆可沒有指望水軍能打敗對手,只是希望能拖住對手而已。可是就是這樣的要求似乎也顯得太苛刻了。
兩下里水軍戰船一照面,白家水軍立刻被撞翻了好幾艘戰船,在寬闊的大江之上。江州水軍更是顯得強悍。打地白家水軍節節敗退。好在白家水軍并不戀戰。幾個回合后便開始往梁河里撤退,一心要打出威風的江州水軍如何肯放過,仗著船快緊追,一番追逐中又有十幾艘白家水軍的戰船被擊沉。
在江州水軍地出色發揮下,守城的士兵士氣也得到了鼓舞,說個個奮勇也不為過。白云帆苦心準備地進攻又一次偃旗息鼓,大軍如潮水般的又一次退了下去。
攻城失敗,白云帆并沒有表現出沮喪,反而是臉上露出了笑容,江州水軍在白家水軍的刻意引誘下,已經追擊到糧河深處,前面就是嘉山,水流也開始湍急了,河道也狹窄了。
打的順手的江州水軍一直沒注意到這些,要說經驗豐富的江州水軍也應該小心地,只不過打得太順手,對手也一直沒有跟自己拉開距離,所以江州水軍也就一直追了過來。
突然河道一個轉彎,原本順風的江州水軍,一下就變得逆風了,一直在追的江州水軍還沒反應過來,白家水軍已經把雙方的距離拉開了。另江州水軍吃驚的一幕出現了,近千艘百家水軍的戰船猛的一起拉起了帆,船上猛的起火,戰船像脫韁的野馬順流而急下。
明白中計的江州水軍頓時就炸了鍋,紛紛想掉轉船頭,可是河道的狹窄根本就難以轉身,帶著大火的白家戰船這時候顯出小的好處來了,靈活的追上江州戰船,毫不客氣的撞了上去。梁河上頓時一片濃煙升起,白云帆用玉石俱焚的戰術,終于將江州水軍拖進了陷阱。
白家水軍的戰船都是臨時從民間征集來的船改裝的,所以白云帆并不心疼。所以才敢用全部的戰船做誘餌來與江州水軍一起焚燒于大火只中。近千艘戰船一起在梁河上燃燒,將河面燒成一片火海,江州水軍紛紛跳下河中逃生,可是這時候早有準備的白云帆在兩岸都布置了人手,上來一個拿一個,這些人白云帆可不舍得殺,都是將來組建自家水軍的寶貝。
雪怡新和全城的將士目睹了水軍的覆滅,還沒來得及兔死狐悲一番,早有準備的白云帆將全部家底都調了上來,最猛烈的一次進攻開始了。白云帆可沒有太多的時間去浪費了,根據情報,附近兩個州的援兵,在有一天就能到江州,到時候才真的是麻煩了。
天色已經黃昏,戰鼓依舊隆隆,白云帆早就讓人準備好足夠的火把,不惜夜戰,也要在今天拿下江州。
水軍覆滅對江州守軍的士氣打擊是慘重的,雖然雪怡新拼命抵抗,但還是沒能抵擋出白云帆瘋狂的進攻,戰斗進行到午夜時分,城門終于被撞開,白家軍蜂擁而如,雪怡新帶著老婆孩子逃上早就準備好的船上,逃往后魏避難去了。
江州一敗,其他兩州的援兵自然就縮了回去,白云帆不等對手有足夠的準備,立刻揮師追擊,短短五天之內,旗幟鮮明抵抗白家的三州大齊舊臣,先后被白云帆擊潰,白云帆一時名聲大噪,被喻為一時名將。
最堅決抵抗的力量被擊潰了,一些保持觀望的州頓時倒向白家,一切似乎都朝著對白家有利的方向在發展,白云帆平定地方后并沒有急著回京城,而是帶著大部分部隊留了下來,一邊清楚雪家余孽,一邊安定地方。
就在大家都認為大齊徹底的將成為白家的天下,白奇偉也得意的準備重新興修宮殿時,一場新的混亂已經悄然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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