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灝死了,似乎是在天靈子的攻擊下死了,而這一切,似乎也成了白云起的一個幫助。
事隔幾年,雖然幾年沒有再見到過那個“白七”,但是納蘭還是記掛著那個人,那個敢傲視天下的人。
得知中國已經奪下張楚的消息,納蘭對白云起的思念看起來愈發強烈了,不過作為韃靼國主,作為異域外邦,她和白云起是不會有可能的,就在她沉思時,完顏夫婦趕到普京王宮,說出要再度刺殺白云起的想法,頓時把納蘭給嚇了一跳。
歐陽蓮蓮看了一眼納蘭,完顏壽和歐陽蓮蓮做韃靼的國師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了,納蘭沒出生時,二人就已經任職了,那時他們的地位還不算太高,但隨著資格逐漸變老,二人所擁有的地位已經非其他人可比了,即使納蘭現在作為國主,有時候也無法違背二人所決定的事。
“娃他爹,你怕什么,你可知道白云起不死,我們兩國都危險,幾年前他就能直入匈奴,雖然那時占了出其不意的先機,但也不得不說他的用兵實在詭秘,千軍易得,一將難求,他就是中國的頂梁之將,沒了他,中國也難有大的動作,而我們韃靼和匈奴沒了誰,于元氣都不會有太大傷害。”
言下之意,已經非常明顯,將納蘭的能力和性命,幾乎是予以抹殺。要拿納蘭地命來換白云起的命,歐陽蓮蓮斜眼看著臉色有些難看的納蘭,“相信國主也會覺得白云起是一個大威脅,即使冒點險,只要能取下白云起的人頭,就算把我們夫婦倆的老命搭進去,又有什么關系!”
燭光明亮地閃耀,夜風從背后的窗子吹進。降低了納蘭身體的溫度,眼前的高胖老嫗有如一個黑影籠罩著納蘭,納蘭倒沒有為歐陽蓮蓮的話動氣,只是對于他們刺殺白云起感到一絲緊張,支吾道:“歐陽國師說的是,白云起的確是個威脅。”
完顏壽見納蘭也不反對,也就不好說什么,畢竟命是納蘭自己的。她都敢拿來拼,其他人自也無話可說。
李灝的喪事。以國喪來處理,白云起率領中國文武百官親自送喪,雖然大多中國官員都沒能趕來,主要還是隨白云起進軍張楚的一些將軍,但加上張楚投降的官員,人數也著實不少。
送喪隊伍浩浩蕩蕩地穿行于西京的大街,西京地百姓夾道觀望,除了送喪隊伍敲打出的哀樂,整條大街顯得有點死寂,紙錢漫天飛舞。白云起坐在馬車之中,心說這送葬和自己前世那時也沒差多少,一樣是紙片隨地亂扔,嚴重給清潔工人增加負擔,想到這不由笑了笑。
“七哥,你笑什么?”青青在旁邊不解地問道。
白云起自然不可能說自己前世的事。含糊搪塞道:“沒什么,高興而已。”
“現在在送殯,夫君你卻在高興,小心李灝爬起來找你麻煩。”
白云起有些意外。想不到含蓄的姜文娣居然會開起玩笑來,不由低聲笑道:“他要真能起來,白某可就要領教一下僵尸的能耐了!”
“僵尸!”
這個時代,道家的傳說似乎沒有白云起前世那么普及,姜文娣和青青都沒聽過僵尸這個詞,白云起隨便搪塞了一下,問題不一會就繞到這次送喪的原因了,如此大張旗鼓地為李灝辦喪事,白云起自然不會毫無目的,對李灝,他可沒什么好意見,一個會聽信讒言滅掉忠臣一家的,無疑與前世的商紂王一樣。
不論在任何一個時代,實力永遠是說話的本錢,李灝要不是實力不行,也輪不到白云起來決定他的命運,而反過來,李灝的實力如果太強,就該是白云起慘死了,到時,李灝鐵定不會對白云起這么好,不鞭尸就算不錯了,還給你風光大葬,簡直比天方夜譚還離譜。
張楚的臣民們都知道,李灝是主動遞降書,讓白云起兵不血刃進駐西京的,這在民間倒是讓李灝的名聲好了一些,至于李灝的去向,當時也沒什么人在意,成王敗寇,人們的目光,永遠都會注視著那站在尖端的人。
只可惜,龍衛受天靈子命令,要狙殺李灝,一下金龍令,打得李灝胳膊血流如注,回到西京把天靈子的一些情況報給白云起后,李灝才發覺自己已經中了龍衛的毒,當時姜文娣本想出手看看是什么毒的,但被白云起阻止了。
對李灝地處置,是白云起十分猶豫的,孔北海起初就說要殺了李灝,不然李灝逃去其他州,隨時可以用自己張楚國主的身份,以勤王的名義讓各州出兵,到那時,張楚之戰就又要拖上老長一段時間了,可最后白云起還是決定放了李灝,原因無他,皆因他對水若云的一絲同情,加上有水若云在旁監視著李灝,還怕李灝能翻江倒海不成。
可冷靜下來后,白云起也為自己的決定感到擔憂,再三考慮后,白云起才決定要好好利用李灝之死這件事。
一切都做得不露痕跡,中毒之事,誰也不能保證百分百解毒,而且天靈子下的毒自然也不簡單,御醫弄不明白是什么毒,那李灝也就是必死無疑,這樣一來,眾人的焦點就開始變化了。
白云起在喪禮上公布出李灝的死因,頓時把張楚全體官員的注意力轉移到了天靈子身上,而為李灝風光大葬的白云起則變成不世出的好皇帝,在這里的歷史上,還沒有不殺亡國之君的先例,更別提親自送殯了。
當天靈子得知自己的刺殺行動。居然讓白云起得了偌大好處,不費吹灰之力便把整個張楚接收,解決張楚所有可能出現的反抗勢力,差點氣得吐血,這是后話也是題外話,就此打住。
深夜中的西京,白天的喧鬧已經過去,沒有留下過多的痕跡。更夫打更的聲音不時響起,回蕩在西京的各個角落,仿佛那聲聲警鐘,敲打在白云起的心房。
在這個時代,能讓白云起牽掛的人并不多,母親小蓮,大哥白云帆可以說是最重要的兩個人,可是現在。白云帆已經不在了。
星稀月明的夜晚,夜半無人。只有白云起卓然立于書房之中,抬頭望向天上的明月,今天是白云帆的壽誕,可以說,白云帆是英年早逝,白云起長長地呼吸了一下,喃喃道:“大哥,我拿下張楚了,你的仇,已經報了一半。接下來,該是匈奴了,你放心,老七一定不會讓他們好過的。”
良久,白云起依然站在窗前,種種回憶。在思海浮現,從小到大的兄弟感情,不知何時,白云起眼中竟隱泛淚光。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當初我怎么就那么糊涂,沒派孔北海跟去呢!”
后悔已經無用,此刻地心情,白云起略略與作此詩的李商隱相通,際遇地坎坷,哀怨感傷之情,華年流逝,而原本應該可以在此時共飲一桌的親人卻已不在,白云起轉身在書桌上倒好酒,對著窗外的明月倒上三杯于地,“大哥,咱們干杯。”
一副畫卷鋪開,白云起提筆于畫紙之上,山巒疊起,青翠布滿畫卷,畫下是蜿蜒的古道,一座古老的亭子立于道旁,兩個人相對作揖為禮,整幅畫一氣呵成,畫完這幅畫,再題詩一首。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晚風拂柳笛聲殘,夕陽山外山。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人生難得是歡聚,唯有別離多。
長亭外,古道邊,芳草碧連天。
問君此去幾時還,來時莫徘徊。
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
一壺濁灑盡余歡,今宵別夢寒。
這首出自李叔同的《送別》,在白云起的手上,有半段已經唱便了整個中原,多少離別,多少聚合,盡在那半段之中,如今在這幅畫中,白云起赫然將另外半段譜寫出來,邊寫邊吟,片片離愁從胸口擴散,滋潤全身,心房寬慰,鼻頭輕酸,好不容易寫完,仰頭閉上雙眼,以免眼中的淚落下。
好一會,白云起才重新注視自己剛才的畫,猶豫了一下,簽下白七之名。
此時,白云起再也忍不住,放下筆墨后,也不及收好畫卷,走出了書房。
張楚這一段時間的戰爭,對白云起來說,是將中國地領土擴大了近一倍,也為白云帆報了一半的仇,但戰爭本身是很殘酷的,所謂興百姓苦,亡百姓苦,但更苦的,卻是那些沖鋒陷陣的將士們。
孔北海的話沒錯,現在是進軍匈奴地好時機,可現在中國士兵們也需要一段時間來休整,傷員們也需要治療,就算是吸收了張楚的兵力,也必須空出一點時間來,白云起離開書房后便向張楚王宮外圍的軍營趕去。
軍營的夜晚顯得格外忙碌,到處都點起篝火,戰爭以一方無條件投降結束,最開心地就是這些戰士們了,唱著軍中流行的歌曲,大快地吃著烤肉,白云起下令犒賞三軍,這也是大家開心的一個原因。
不過,一些士兵分成大小人數不同的堆聚集,各自各的談論,白云起穿著普通的士兵服在人群中穿越,軍隊里畢竟不是人人都識得白云起,加上白云起刻意不伸張,也沒人發覺這個士兵的不同。
“你說皇上會怎么看待我們啊?國主投降歸投降,可是誰能保證皇上會一視同仁地對待我們。”
靈敏的聽覺,讓白云起將士兵們的談話盡收耳內,大略是一些張楚的士兵在擔憂自己的前塵。
“這輩子看來也沒什么指望了,只希望還能回家看看,我家娃子生下來都五年了,媽的居然還不知道長什么樣,唉!”
一個士兵喝了口酒,有些無奈地說話,另一個士兵也接過話頭,“是啊,畢竟我們是張楚的兵,以后上戰場,肯定都是我們先上前。”
人群各做一堆,想來張楚兵還是和張楚兵一起,白云起不禁想起一句話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雖然說在白云起前世那個時代講求人人平等,無分種族,但是在這個時代卻不是如此,對于種族國別分得非常清楚,就像江湖門派之爭一樣,到哪都少不了,親疏之間也必然存在,白云起倒著實想過先把張楚的三十萬降兵精簡后陳在匈奴邊境,畢竟這些降兵參加這場戰爭不多,而自己的中國兵則是一路征戰,已經是百戰之師,有些貧乏了。
想到這,白云起不禁心中膽寒,張楚兵對自己的猜測和自己的想法尚且如此,以這樣的心態要去統一匈奴,那和元朝人以強武力統治漢族也沒什么區別,看來這點上還是得好好斟酌,如何安定張楚降兵的軍一心。
“也不一定啊!你看皇上犒賞三軍,不一樣把我們也算上了,大家雖然以前國別不同,但如今都是他手下的兵,又都是華夏兒女,應該不會針對我們的。”
想法畢竟各異,自也有心態比較樂觀的人,一時間大家意見不一,這時一個張楚兵跑到這堆人中,“你們幾個在這扯什么,走過去,那邊雷暴將軍在講皇上第一次做他們營管的事呢,他奶奶的,從沒見過這樣帶兵的。”
白云起可以說是現在軍中的頭號熱門討論對象,不少張楚兵有些動搖,這雷暴將軍據說也是白云起心腹愛將之一了,居然敢直接說皇帝過去的逸事,這也還罷了,還有點大張旗鼓說書的味道,著實世所罕見。
白云起心中明白,知道雷暴這是在幫自己穩定張楚軍心,以免一些消極分子猜疑地興起,鬧出個什么事來就不好了,倒也沒生什么起,反而低著頭和那些張楚兵一起跑了過去。
轉過幾個彎,不遠處便見到一個臨時搭起的臺子上正坐著雷暴,董秋也在不遠處的人群里混雜著,臺子上和臺子下坐得都是人,時不時爆出一兩聲哄笑,看起來約摸有近千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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