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零章來客
“多謝這位公子。”麥芽走下臺階,向那人屈膝福了一福。
寶珠跟著拿了布袋,跑下臺階,到那人身邊,舉著布袋,示意那人將那毛團放進布袋里。
這個時候那個人走近了,下面圍著的丫頭瞧清楚了那人的相貌,就有人竊竊私語。
“是六郎吧?”驚喜。
“應該是吧。”希望是。
“從沒在戲臺下見過哎。”希望是,又不肯定。
“一定是,他是從花廳那邊來的,這個模樣,除了六郎還有誰?”
“在戲臺上都化了妝的,你怎么就那么肯定。”
“我當然肯定了,我偷著去過后臺,看過的。”最后一個小丫頭說完才意識到說走了嘴,低著頭,往人堆里擠。
“是什么時候,怎么不告訴我們一聲。”她的小姐妹卻聽得清楚,立刻就不滿了。
小丫頭們雖不敢太過嬉鬧,可也小聲唧唧喳喳說個不停。
荀卿染自然也注意到了,這個人雖與戲臺上不同,但確實很像那個六郎,想不到一個優伶還有如此好的身手。
“這只鳥只怕不是夫人的,夫人要她做什么?”六郎并沒有把那毛團交給寶珠,而是開口說道。
“聲音也好聽,一定是六郎了。”那些小丫頭有些騷動起來。
聲音是很好聽,不過也許是戲唱的多了的緣故,荀卿染聽著總有種吊著嗓子說話的感覺。荀卿染又仔細打量了這六郎一眼,面貌算得上英挺,更引人注目的是那通身的氣派,讓荀卿染想起青衫落拓四個字,只是這落拓中又透出股子不羈和灑脫,更隱隱有股貴氣。尤其是說話間,嘴角含笑,微瞇雙眼不經意那樣一掃,好幾個小丫頭都低了頭,臉上紅撲撲地。
荀卿染轉頭看自家的幾個丫頭,都還面色如常,不禁暗暗點了點頭。
“你怎知就不是我們夫人的?我卻知道一定不是你的。既然這樣,我們夫人先看到了,自然是我們夫人的。……況且你方才也說是替我們夫人取下來,難不成現在要反悔,想據為己有?”麥芽伶牙俐齒道。
荀卿染暗笑,麥芽那最后一句說的好。
六郎似乎沒想到麥芽詞鋒如此犀利,深深地看了麥芽一眼。
就聽見有小丫頭花癡的吸氣聲。
麥芽不為所動,她跟在荀卿染身邊,美男天天見,當然不會被眼前的人迷了眼。
“這只鳥是受了傷吧,我會好好照顧它,治好它的傷。”荀卿染開口道。
六郎又低頭看了眼手中的毛團,就轉身向荀卿染躬身,雙手捧著毛團獻上。
荀卿染點點頭。
寶珠用布袋輕輕將那毛團裹了,就和麥芽兩個一起回到荀卿染身邊,將那毛團給荀卿染看。
不過比一個巴掌大了一點,羽毛潔白蓬松,眼睛是紅褐色,喙和腳爪都泛著嫩黃色,還是只幼鳥。荀卿染伸手輕輕摸了摸這毛團,不是鴿子,也不是她所熟悉的任何鳥類,被包在布袋內,不過略微掙扎,一只翅膀的根部泛著血絲,不知怎么受的傷,落到了董府的樹上。
荀卿染讓桔梗取了兩錠銀子,交給寶珠。
寶珠拿了兩錠銀子,下了臺階,遞給六郎。
“不過是舉手之勞,不敢收夫人這么重的賞賜。”六郎并不接那銀子,推辭道。
“我們夫人說,是賞給戲班子的。”寶珠脆聲道。
一個兩個的丫頭都這樣伶俐,六郎又抬眼看了看荀卿染,荀卿染正低頭逗弄那毛團。
“那……六郎謝過夫人。”六郎道。
“咱們回去吧。”荀卿染見六郎接了銀子,便轉身道。
一眾人簇擁著荀卿染往回走,荀卿染低頭看著懷中的毛團。她不認識這是什么鳥種,但是那雪白的羽毛先是獲得了她的好感,等六郎將這毛團從樹上救下來,她才看清這毛團的鳥喙和腳爪,使她眼前一亮,本能地覺得這只幼鳥長大后一定不同凡響,動了收下這鳥的念頭。
當然,促使她打定主意的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那就是六郎出現在花廳外面,看到這毛團時的眼神。
荀卿染覺得六郎是認識這毛團的,本以為將這毛團給了她之后,六郎會向她說明,這是什么鳥,然而六郎卻什么都沒說。
或許是她想錯了,也許六郎也不認識這是只什么鳥。
剛走到花廳門口,就見有董府的婆子引著紫菀從外面匆匆走來。
紫菀見了荀卿染,忙上前來請安。
“夫人,五姑奶奶來了,請您回去。”紫菀道。
齊婉容來了,不是說過兩天才會來,怎么提前來了?荀卿染心中納悶道。
董夫人見荀卿染去了半晌,也從花廳里尋出來。
“家里來了客人,只好先告辭。我就不進去辭了,夫人替我周全吧。”荀卿染就向董夫人道。
荀卿染家里來了客人,董夫人也不好強留,就帶著人送荀卿染出來。
荀卿染坐上馬車,出了董府,才問紫菀,“到底出了什么事?”
她方才見紫菀面色有些不對,只是當著董府那么些人,這家事自然不好公開。紫菀也是知道這個道理,所以并沒有多說。
果然,紫菀早就一肚子的話,見荀卿染問,忙回道:“夫人,是這么回事……”
齊婉容的馬車在總督府的大門停下,跟車的婆子從車上下來,到大門口,將帖子遞給看門的兵士。
“……是總督大人的妹妹,平西鎮撫遠縣守備蔣夫人,來拜見大人和夫人。”
那兵士就往里傳稟,一會功夫,就有管事的婆子出來,引著齊婉容的馬車從西側門進了總督府,直到二門停下。
荀卿染出門應酬,留了許嬤嬤在家。許嬤嬤聽了外邊的傳稟,忙帶人到二門來,接了齊婉容。
齊婉容在知道許嬤嬤是荀卿染請的供奉嬤嬤,如今又替荀卿染掌理家務后,態度便十分客氣。
“今天是按察使董夫人的生辰,請了夫人去聽戲。不知道五姑奶奶今天來,已經打發人去通知夫人了。”許嬤嬤一邊將齊婉容往內宅領,一邊解釋道。
“我最是知道,這平西鎮比不得京城,難得有個消遣,我不是外人,并不急,別急著去掃了四嫂的興頭。”齊婉容笑道。
許嬤嬤將齊婉容讓到客廳,吩咐人擺上香茶果品,陪著齊婉容說話。
“這總督府好生氣派,還是跟著我家爺剛上任時來過一次。”說了一會話,齊婉容就說想到處看一看。
許嬤嬤自然不會攔著,就陪著齊婉容從屋中出來,信步流覽。剛看了一會,就有管事媳婦來找許嬤嬤,是前院支取東西,許嬤嬤只得讓人陪著齊婉容,先去處置。
被留下陪著齊婉容的,是從齊府帶來的一個婆子。那婆子本來就有些體面,齊婉容和她也是相熟的,有這婆子陪著,齊婉容還比許嬤嬤在時更自在了幾分。
這么走著,就到了馨蘭院外面。
“這里倒是風景極好。”齊婉容道。
馨蘭院內,不知是前面哪任總督,很是花了一番心思,建的頗有些江南園林的風貌。雖沒有總督府主院的氣派,說到精致,馨蘭院卻是首屈一指。
“姑奶奶好眼力。夫人到了這,得了姑奶奶的信,特意收拾了這個院子出來,原本就是留著給姑奶奶來的時候住的。”那婆子陪笑道。
“哦?”齊婉容聽得這婆子這樣說,知道荀卿染如此重視她,自然高興,可又聽得原本二字,就問:“現在這里是誰在住?”在這平西鎮,難道還有誰比她與總督和總督夫人更親近。
“是宋嬤嬤。”那婆子就道。
齊婉容聽得輕輕撇了撇嘴。奶嬤嬤們在齊府,自然是比一般奴才的待遇好。不過,奴才依舊是奴才。單獨住一個院子已經不妥,何況還是這樣精致的住所。
“四哥和四嫂太過仁厚了。宋嬤嬤好有福氣,四哥做了封疆大吏,老太太還沒怎樣,她先尊貴起來了。”語氣中,就很有些不滿。
“不是宋嬤嬤一個人住,宋嬤嬤的外甥女住在這里。”那婆子又道。
“哦,外甥女?”齊婉容望著院內,眼神意味深長。
“是怎么回事?宋嬤嬤這外甥女,莫非有什么來歷?”齊婉容就問那婆子。
“也不知宋嬤嬤怎地就遇到了她這外甥女,見她無依無靠,就接進府里來了。”那婆子道。
“是這么回事,可要去看一看。”
齊婉容就帶著人進了馨蘭院。
“……許嬤嬤那邊處置完了事,就去找五姑奶奶,五姑奶奶正在馨蘭院,就見辛姑娘和五姑奶奶那邊鬧僵了。”紫菀向荀卿染道。
“可知道是為了什么?”荀卿染問。
“不知奶奶還記得不,早上城外牧場送了來,宋嬤嬤就都要了去,奶奶也只得一小壺。五姑奶奶來了,許嬤嬤陪著說話,就說到平西鎮這里奶茶極好。許嬤嬤就煮了奶茶來招待五姑奶奶。五姑奶奶喝了一杯,覺得好,要再喝時,卻沒了,許嬤嬤找了個遍,都沒有,只好找了酥酪來,總算五姑奶奶沒說什么。結果五姑奶奶到了馨蘭院,就看見那辛姑娘是拿整盆洗手。”紫菀回道。
“就因為這個就鬧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