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功宴一直鬧到了很晚,天邊快現出魚肚白的時候,眾人才一一散去,龍雨提著一壺酒,來到了往常經常坐的那屋頂上,依舊看著天上漸漸稀疏的星星。
“你在想什么?”龍雨不用回頭也知道問話的是紅葉,從完成任務回來,紅葉的眉頭就一直皺著。“想家。”龍雨往嘴里灌了一口酒,咕嘟一聲咽下,長出了一口氣。“家?看來我猜的沒錯,你是離家的人。”紅葉點了點頭,嘆了口氣,坐在了房頂的橫脊上。
“能給我說說你的家人么?”紅葉轉過頭來問道。龍雨笑了笑道;"怎么,嚇著你了?"紅葉撩了撩被夜風吹亂的長發,明亮的眼睛看著夜色道:“幾天前,我還在以一種很高傲的姿態數落著你那上位者不該有的仁慈,但是這次,我是真的沒想到,原來你也可以這么狠。”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龍雨站起了身子,仰頭看著天空,”天與地,一個高高在上,一個穩在腳底,它們一上一下,不知什么時候就會地動山搖,風雨閃電,即使天災地難遍布,死傷無數,你可見過人們怨恨過天,怨恨過地?他們只會敬畏,只會不停的拜祭,禱告,這是為什么?“
紅葉轉過了頭,望著龍雨,很是認真的道:”我不希望你變成那樣。“龍雨微微一笑道,”我有家。"紅葉身子一震,當龍雨說他有家的時候,那一刻,讓紅葉一直擔心的那種感覺消失的無影無蹤,他,不會變成那樣,紅葉在心底里跟自己說著。
“什么人,出來!”龍雨眼神猛的一冷,左手一揮,一只黑霧化作的碩大黑爪迅猛無比的抓向了房頂的拐角處,只見得一聲”秋“的響,一個綠色的人影從黑暗中飛出,快速的躲過了黑爪,但是緊跟著,“啪”的一聲,龍雨右手雙指就射出了一道黑色的光線。
滅神指·!光線瞬間穿透了那綠色的人影,影子頓時從空中掉落下來,龍雨左手一揮,黑爪迎了過去,將那影子抓到了房頂之上。
紅葉跟龍雨走上前來,這是一個裹在綠色長袍中的人,臉上帶著綠色的面具,龍雨試探著想將這面具取下來,卻發現者面具竟然是鋼鐵制成的,乃是燒紅之后直接燙接在人臉上,硬性取下,只會連這人的面皮都撕掉。
地上的人已經死透,滅神指直接將此人的胸口炸開了一個拳頭大小的空洞,周身也已經漸漸的被黑氣籠罩了。“沒有任何的標記。”紅葉很是熟練的翻了一下這死尸,肯定的說道。
“你來看看這是什么?”龍雨撥拉了一下死者的頭顱,將他的脖頸露了出來,此人的脖子上紋著一只青色的帶翅猛獸,不撥開衣領的話,輕易是看不到的。
紅葉低下頭來,看到那紋身瞳孔就猛地收緊了,這個紋身,也許很多人都不認識,但是偏偏紅葉卻認識,這只帶翅猛獸,乃是風神一族的圣物圖騰,風鳥獸,但是因為風神一族已經被神界淡忘壓抑了,幾乎沒有幾個人能夠認出這個紋身來,有了這個標記,此人的身份就不難猜,能夠瞞得過自己跟龍雨,整個風神一族,只有那傳說中的暗殺王者,風魔才能做到了。
風魔,風神一族,龍雨,他們怎么會扯在一起?紅葉眼神閃爍著,腦子里閃過許多的念頭。“怎么了?”龍雨看紅葉這臉色,開口詢問道。“這個紋身狠特別,不過,我也不知道是什么。”紅葉開口了,她選擇了隱瞞。
“哦。”龍雨沒有在意,只是輕輕一揮手,一團黑色的火焰落在了那死人的身上,眨眼的時間,一堆煙灰隨著微微的細風就飄落了開來。“回去睡吧,我四處巡邏一下。”龍雨留下這句話后,人影一閃,就不見了蹤跡。
紅葉卻是望著那還在風中徐徐飄揚的骨灰,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加隆城中,一處妓院之內,到處都是歌聲笑語,只有后院的一處別院,此時靜悄悄的籠罩在黑暗當中。“嗖”的一聲,空中閃過一個人影,頓時間,從夜色中飛射出了四五個影子,只直撲那突然出現的影子而去,空中的影子突然詭異的站住,只見的四道黑色的光線在先后爆出四道光亮之后,瞬間就穿過了從地上飛起的四個人影。
幾聲悶響,尸體落地,安靜的別院瞬間沸騰了起來,”秋秋’聲中,難以辨別方向的箭枝飛射而來,緊隨其后的,就是十數道動作迅速的人影。
“歸元破天劍!”龍雨一身暴喝,承影劍頓時放出奪目的光滑,只見的一道肉眼難以相信的巨大劍影從天劈下,“轟“的一聲響,無數的氣浪激蕩開來,摧枯拉朽一般的撕扯過整個別院,頓時間,灰塵漫過了十幾米高,高大的院墻,挺拔的樹木,以及那精美奢華的房屋,都在這道劍影劈下之后,一寸寸一點點的開始化為虛無。
巨大的聲響過后,地面上的一切都被鏟平,剛剛還是一處典雅安靜的宅院,此時已經化作了滿地的廢墟,堆積在地上的灰塵細小如粉塵,看的人心悸,在這些灰塵木屑當中,埋葬了幾十具的尸體。
龍雨緩緩的收起承影劍,整個人如同炮彈一般的往下墜了去,”騰“的一聲,龍雨整個人都落入了地面當中。這里是風神一族的秘密基地,因為城外的聯絡站被龍雨摧毀,紅蓮就搬到了這里來,此時的她,正跟一眾的屬下們緊張的策劃著一件驚天密謀,但是怎么也沒想到,陡然間會受到如此大的打擊。
只是一劍,地上的東西就化作了虛無,龍雨的這一劍掌握的很好,只是摧毀了地面上的建筑物,為的就是震懾真正躲在地底下的紅蓮,密室一陣晃動,紅蓮轉身一看,擺在身后架子上的一個碩大水晶球里是一個讓她無法想象的場景,那里剛剛還是一處院落,此時竟然光禿禿的,到處是斷壁殘垣,地上積著幾尺厚的灰塵。
”紅蓮,這只是警告,你要是再敢把爪子伸到我這邊,我一定會殺了你!“龍雨冷聲高喝,音波透過踏開的大洞傳遍了整個地下基地,密室中的所有人都齊齊望向了紅蓮,眾人心中納悶無比,小姐是什么時候惹了這么個煞星!紅蓮臉色潮紅,也是氣憤到了極點,正要高聲回應,只聽的”呲“的一聲,一把巨劍直接穿透了密室厚實的石頂,插在了紅蓮面前的桌上,石桌立時間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地的石粉。
劍刃上蕩漾開來的劍氣”嗖嗖“的盤旋開來,”刺啦啦"的聲響中,有好幾人痛叫連連,定睛再瞧的時候,每個人的臉上都多了幾條血痕,血痕不深,但是血流不止。
紅蓮的面前飄下了幾根發絲,這是劍氣劃過她的劉海割落下來的,巨劍肆虐了一番,瞬間消失在了眾人的面前,自始至終,眾人只是聽到聲音,并沒有看到來人的真身,頓時有人哇哇大叫的直喊要殺了這人,密室內一片騷亂,只有紅蓮,眼神里滿是震驚的看著那碎成石粉的桌子,眼睛里蒙上了一層霧氣。
不知為何,紅蓮的心里如刀絞一般,認識龍雨已經好幾年了,從最初的相識,一直到現在,紅蓮其實很清楚,龍雨有充足的理由以及很多的機會殺了自己,但是他沒有,那是一種外人無法明了的感覺,從最初她跟龍雨相見開始,兩人之間似乎就有什么東西將他們拉扯在了一起。
她對他喊打喊殺,但從沒有一次真的去殺他,他對她百般縱容,一再的違反自己的原則,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關系以及什么樣的感情,只是在孤獨寂寞的時候,紅蓮會忍不住的想,要是能夠靠在他的肩頭,哪怕只是一會,那該有多好。
他也會在某個時候,不經意的想起這個女子,然后心里像是被撩動了什么似地,難以言說。這次在神界遇到龍雨,換做任何一個有腦子的人,就不會如此明目張膽的去撩撥他,而且還是在他挑明了的情況下,但是紅蓮不同,她深信龍雨不會真的把她當做敵人,這種信任感,不知來自何處,但是她就是相信。
也正是因為這份有些自負的相信,使得紅蓮根本沒有在意龍雨的警告,她依舊讓貝克拉姆待在龍雨那里,甚至得寸進尺,派出了風魔去監視龍雨,紅蓮當然知道風魔不可能瞞得過龍雨,但是她依舊派了,派的心安理得,派的胸有成竹。
現在,一切都被打破了,那份藏在心中,有些朦朧,有些難以解釋,有些思念的感情糾葛,在龍雨的這一劍中斬的粉碎,紅蓮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把巨劍上的殺意,那殺意是對自己發出的,是堅定無比的,是完全超乎了她想象的。
善后的工作由屬下們去處理,至于來者是誰,所來為何,這些忠誠的家族死士們沒有一點的疑問,在勉強處理了一些必要的事情之后,失魂落魄的紅蓮回到了自己的臥室,關上門來,她沒有同在屬下們面前那般的咬牙切齒,憤怒無比,而是緩緩的蹲下身子,抱著雙肩,無助的,絕望的,傷心的哭了起來。
其實,她一直都知道,她是愛他的,只是她不想去承認,也不想去證實,更不想去擁有,現在,他冷漠狠厲,毫不猶豫的斬斷了這份糾葛的感情聯系,那撕心裂肺的痛,讓紅蓮終于不敢再去欺騙自己,隱瞞自己,她,原來真的很愛很愛他,愛到不敢擁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