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后不想再見到你。”絕情的話,被不凡用溫和無波的聲調說出,就如同他帶的話只是今天寧墨不在家,你不用去了,免得白跑一趟。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無憂和寧墨之間有著,別人所不知道的糾葛,所以他只是傳個話,并不攔她,去留由她,他也沒有立場去阻止她。
無憂胸口悶痛,頹然止步,轉過身,卻是無所謂一般的笑了,重坐回桌邊,“我也不用跑這一趟了,謝謝你的傳話正好。”
不凡的視線停駐在她臉上,微微俯身,隔著桌子伸手過來,拇指撫上她上翹的唇角,輕輕摩挲,“這笑,太假,真的很難看。”
無憂唇角笑意僵住,泄氣的垮下肩膀,去拂他的手,被他另一只手抓住,握在掌中。
“無憂,無需如此,給他時間。”不凡看著她眼,她的眸子深處是一抹無法掩去的愧疚,如果她與寧墨當真有情……他自嘲的笑了笑,“如果你無法做到釋懷,他也就更難釋懷。”
無憂以前總是一個人,就算有心事,在人前也是這么笑,贊美的話聽得多了,說她笑得難看,還是第一回。
望著他,嘴角殘余的笑也消失得無影無蹤,細品著他的話,竟又笑了出來,“真的很難看?”
“現在不難看。”他笑了笑,垂下手,退了開去,站起身,“我也該走了,今天承之,越之二位將軍的大軍回城,因為明天要忌天,所以今晚只能在城外扎營,我不去陪著,免不了要落下口實,說我不與他們同甘共苦。他們在城外喝風,我卻在這里享樂。”
無憂念頭一動,“我也去。”
不凡眸子輕閃,卻不明著答應。
無憂咬了咬唇,暗罵了聲狐貍,他要出城,根本無需告訴她,故意在她面前提起,就是想讓她去。想讓她去,卻不自己主動開口,反過來要她求他。
他這么做無非是一個目的,要她避開常福和順子的事。
如果不是在路上發現常福和順子的事,她不會想到這點,“雖然說有軍務在身時,家屬不能去軍中,但他們這是搬師回城,算不上軍務,所以……”
不凡眼角帶笑,她是個聰明的女子,一點即明,“所以什么?”
“帶上我吧。”
“如果王爺問起,如何是好?”
“就說我非要跟著去的,想見大哥,二哥……”無憂咳了聲,既然要扮興寧,也只能跟著叫大哥,二哥,雖然表哥也是哥。
不凡不答,走向門口。
“喂……”無憂見他不帶自己,有些懵,難道自己揣摩錯了他的意思?
“不走?”他回頭過來。
“沒吃早飯呢。”無憂白了他一眼,三步并兩步的跟了上去。
“清兒有備,上車再吃。”不凡順手拿起她那件雪貂披風,待她走近,披在她身上,為她系好帶子。
抬眼見她臉上微紅,又咬了下唇,抬手上去,拇指輕壓她的唇瓣,將她的唇從齒間解救出來,看著被咬紅的唇瓣上留下小小的兩個齒印,竟挪不開眼,想向她唇上吻下。
無憂對他排斥,卻又迷戀這種象極子言照顧她時的感覺,明明該退開,自己來做這些事,“我自己來。”那幾個字,卻硬是開不了口說出。
見他一直看著自己的唇,不安的舔了舔唇,“怎么?”
她不經意的舉動,令他體內涌上一股萌動,忙壓下這份不時宜的燥動,吸了口氣,“沒事,別總咬唇。”
手指在她唇上齒印上撫過,垂了下去。
無憂感覺氣氛不對,不敢再煽風點火,老實的跟在他身后出門。
不凡出了門,便立在門外站定,等她走到前面,才仍如她初初進府時那樣,在她右側落后半步,不緊不慢的跟著。
無憂爬上他的馬車,直接滾到車廂一角。
不凡端了裝著碗碟小銀托盤上來,放在車廂里的矮幾上,揭開小蒸籠蓋子,里面裝著些蝦仁蒸餃,雖然比不得水晶包,卻也是無憂喜歡吃了。
無憂湊到矮幾邊,歪著頭,斜眸看他,拐她出府,分明就是有意而為之,否則怎么會備下兩個人份量的早餐,何況還是她所喜歡的。
車廂里只有他們二人,他也不避她,睨了她一眼,仍擺弄碗筷,將鮮奶放到她面前,見她仍似笑非笑的看著他。
“看來,已經不餓了。”作勢要收碗。
無憂忙按住他的手,“你也假得厲害。”
他微微一笑,自然明白她所指的是什么,“今天王妃定會派人查府,你要求我帶你出府去見兄長,那是情。如果我要你隨我出府,就是有鬼。”
無憂擔心寧墨,但實在不愿再給不凡添麻煩,沒有事一樣,打開他的手,去挾餃子吃。
不凡也不點破,心里卻隱隱心疼,她如同他去世的小妻子一樣懂事。
無憂從不凡那里得知,因為忌天的原因,峻珩也會在軍中,而且同行的還有北齊的二皇子峻熙。
至于峻珩,無憂與他不過是各得所需,所以無需理會。
而峻熙,無憂除了知道是番王力捧的皇子外,一無所知。不過聽不凡說,他并沒見過興寧,也就直接無視了。
但隨峻熙一同前來的一個人,卻讓無憂手中筷子一頓,那就是被不凡放回去的趙雅。
瞟了身側不凡一眼,不凡很自然的回看了她一眼,坦坦蕩蕩。
弄得無憂反倒象是吃歪醋的小女人,嘴角一抽,將餃子塞入口中。
他們到達軍營時,已近晌午,軍營空地上,已整齊的擺上矮幾矮凳,還沒到午膳時間,幾上只得瓜果和酒水。
正前方是兩張桌子,左手邊正是常樂郡主的未大婚的夫君峻珩,而右手方卻是無憂不曾見過的少年將軍。
年紀也只在十八九歲,一身銀色鎧甲,模樣削瘦,微黑,眼眶微陷,拉近了眉眼的距離,竟似混血的血種,少有的英俊,但眸光流動間,竟有一種令人心驚的陰郁。
無憂從他所坐的位置不難猜出他的身份,北齊二皇子—峻熙。
接下來,左手邊矮幾的第一個和第二的位置,以及右手邊第一個位置空著的。
進營前,不凡就說過,這時候,正是承之和越之二位將軍巡視的時間,所以左右第一的空位,自然是巡視未歸的兩位將軍。
而右手方第二位置坐著一身戎裝的趙雅。
再下來,便是兩人一張桌子,坐著三四十名武將。
不凡和無憂出現在場中時,趙雅兩眼頓時放光,在看見他身邊的無憂時,笑意在眼角僵住。
除了上席的兩名皇子,眾將不約而同的起身相迎。
不凡先走到首席前向二位皇子見過禮,才與眾將相互見禮。
無憂有西越公主的身份,與上頭兩位身份同級,所以只是點頭而過,算是見過。
她是臨時插隊來的,所以事先沒安排她的座位,不過趙雅也是郡主,是可以與她同席。
無憂掃了眼趙雅,趙雅一臉不悅,顯然沒有把屁股挪一挪的意思,徑直走到左手邊第二個空位上坐下。
趙雅對常樂和太子不和的傳聞并不陌生。但不管和不和,以他們二人的身份,無憂也該與峻珩同席。
那么在眾將面前,常樂難免難堪,同時又可以讓不凡對常樂生出間隙。
正打著如意算盤,等著看好戲。
不料竟坐到了不凡的位置上,嫉怒交加,瞪著無憂,眼里險些噴了火。
無憂于趙雅的火眼,全然無視,四處張望,見下方立著鼓,知道開飯前還有節目,有些口渴,而便自行取了面前果盤中的葡萄來吃。
無憂第一次隨不凡進軍中,也是第一次知道他在軍中竟如此受人尊重,不由的又向他多看了幾眼。
不凡本意與眾將打過招呼,引無憂同席,見她自行先跑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眼角余光見她一邊吃著東西,一雙大眼睜得溜圓,眨也不眨好奇的在他身上亂轉,在眾將軍面前,也不好向她望去,眼角卻不由的勾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淺笑。
峻熙目光追著無憂背影,見她在不凡的位置上坐下,大大方方的取水果吃,全然不當峻珩是一回事,也有些意外,眼里升起一絲好奇。
無憂如此,趙雅更是窩了一肚子火,哪里還忍得,轉念又想,她這么做,無疑是讓太子在眾人面前難堪。
睨了上頭太子一眼,上頭那位居然也沒什么反應,冷笑了笑,朝無憂道:“旦凡夫妻共同出席,都該妻在夫的下首作陪,常樂為何不伴著夫君,卻占了軍師的位置?”
她話一落,眾人果然一齊向上席的太子和無憂看來。
峻珩皺了眉,瞥了趙雅一眼,有些不快。
無憂正在剝著葡萄皮,看了一眼身邊空位,抬眼起來,奇怪的‘咦’了一聲,“我確實是與夫君同坐,沒坐錯地方啊。”
趙雅一怔,沒想到無憂全然不顧太子的臉面,目光掃過眾將,竟沒有人指指點點,露出鄙視之意,感覺真是她在這里多事,有些惱羞成怒,但顧著身份形象,不敢開口大罵,冷哼了一聲,“上頭的太子才是你的夫君。”
哎哎哎,今天真想把果子夫捏死,揉爛,再一腳踢進裝狗屎的垃圾桶,在蓋子上壓塊石頭,臭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