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六點還有一更,新老朋友,砸點紅票吧。)
宇文家這件事本身是無法對太常寺少卿造成根本威脅的,雖然馮元俊和宇文家定過親,但他事前并不知道宇文孝做過的事,且有太監高力士在宮里說話,到時候他肯定能把干系推得干干凈凈;至于把宇文孝那見不得人的事情揭露出來,彰顯正義……對薛崇訓有什么用?
不過宇文孝的秘密并不是一點用沒有。
薛崇訓吩咐奴婢停止加熱,也不再往石頭上澆水了,然后在熱水桶里泡了個澡,渾身頓時輕松而疲憊。
“我要回府了。”薛崇訓看了一眼渾身盡濕的三娘,“屋子里越來越冷,一會你洗個澡換身衣服,就住在氤氳齋這院子里,不用怕,很安全。”
從氤氳齋出來,跨過大街走幾步便是薛崇訓的家衛國公府。他萌封了三千戶,富貴自不用說,府中雕樓畫棟富麗堂皇,不過當然是沒法和母親太平公主的公主府比,格局上就小了許多倍,主要是兩棟大型建筑之間用廊道勾連的院子,旁邊和后面有兩處偏院。
走進推拉式的木格子門,就是薛崇訓休息的臥室。木色的梁柱與粉墻、竹簾、白紙木格窗形成了虛淡靜遠的古典風格;墻上的大幅掛畫上只畫了一只飛翔的白鶴,卻暗示著無限的空間,進而讓室內顯得比實際空間更加寬闊,沒有任何壓抑之感。
室內還有一只帶著葫蘆形紐蓋的花形鏤孔香爐,青煙寥寥,聞在鼻子里讓人清心舒服。身處自己的空間中,總是能讓人暫時放下壓力,得到放松,薛崇訓在書架上隨手拿起一本線裝劉向版的《國策坐到軟塌上,翻開正巧翻到“狡兔三窟”那一頁,里面的這個小故事他早就知道,不過因為心情變得輕松,也就饒有興致地看了起來。
就在這時,門外一個怯生生的聲音道:“郎君,開開門。”
薛崇訓把書放到大案上,聽聲音好像是“不托西施”的女兒裴娘,這才想起此前牽馬的奴仆龐二說的事,晚上要將裴娘送過來做通房丫頭。他們都是薛府的奴婢,按規矩便應該由主人占有或者支配。
薛崇訓想罷便對門外說道:“我不是給你后爹說了么,不用把你送過來。”
裴娘的聲音哽咽道:“我做錯什么了嗎?”
“門沒閂,進來說話。”
過得片刻,房門便緩緩地被拉開,一個小娘低著頭跨進來,背著手又輕輕將木門拉上。然后她的手便拿到了前面,雙手抱在腰間,十指緊扣,削肩輕輕的顫抖著,看得出來她十分緊張。
這個小女孩就是薛家廚娘“不托西施”的女兒裴娘,生了一張瓜子臉,還帶著稚氣,睫毛撲閃撲閃的,下面那對黑眼睛雖然低眉下眼看著地板,但依然水靈。她的兩足如霜,蹬著一雙木屐。雖然穿著粗布衣,但依然掩蓋不了纖直脖頸上稚嫩潔白的膚色。
她大約只有十三四歲,在前世那個世界,還是讀初中的年齡,雖然在唐朝已經可以服侍男人了,但薛崇訓在那晚的機緣之后,想法什么的都有所變化,讓一個幼小的女孩服侍,總覺得有些別扭。
見薛崇訓沉默不語,裴娘可能太緊張,怯生生地說道:“郎君,你會把我弄得很疼嗎?”
薛崇訓:“……”
“娘說會很疼,叫奴兒忍著……只要以后你收我做妾,讓我跟著你過活就好。”
薛崇訓搖頭道:“你太小,回到你娘身邊去……出去的時候把門帶上。”
“娘會打我。”裴娘用一雙水靈的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薛崇訓。
一個奴婢,有什么資格討價還價,要主人多費口舌?薛崇訓眼里露出微怒,正想呵斥,這時又聽得裴娘道:“我最怕疼,娘打的時候她也哭……”
薛崇訓心里一軟,到嘴邊的話又咽了下去。
裴娘道:“我沒有說謊,要不郎君看看我身上的傷痕。”她一邊說一邊竟然開始寬衣解帶。
果然薛崇訓一讓步,裴娘就不會放棄,就算是一個小女孩,也會為了自己和家人去努力爭取。她這樣的有姿色但不會才藝的女奴,未來的命運可能被主人賣來送去,或者淪落到低級妓院,與其這樣,不如做有權有勢的薛家的小妾,還能和父母待在一塊。
薛崇訓對面是一張鑲嵌了大理石的櫚木大案,出產于安南,通體光素,不加雕飾,木質本身紋理的自然美,給人以文靜、柔和的感覺……就如裴娘的肌膚,也是這般自然純潔光潔不加修飾。
她裸露著上半身,削蔥似的雙臂抱在胸前,正呆呆地站在那里。春天的夜晚依舊還是冷的,光著身子的裴娘冷得簌簌發抖,站在那里不知所措。過得片刻,她轉過身,露出線條柔和的稚嫩后背和小蠻腰,“郎君看看我背上的傷,娘打的。”
背上果然有幾條嫣紅的痕跡,她說:“郎君把我攆回去,娘又會打我。”
薛崇訓聽她說得可憐,心里也冒出些許同情,便說道:“那你先穿上衣服,這次你娘不會再打你的……屏風旁邊的柜子里有藥酒,你拿出來擦一點。”
裴娘聽罷細細索索地把她那件粗布衣穿到了身上,便依言去柜子里拿藥水。拿了藥水,可傷在背上。薛崇訓也不愿多想,索性讓她把衣服撩起來幫她擦傷。當他的手指觸到那光潔的后背時,他的心中也是微微動蕩了一下……裴娘背部的線條在腰部向內一彎,形成一個美好的內弧形,線條流過小蠻腰,驟然上升,便是緊湊的翹臀。薛崇訓自上而下一看,那雪白的臀溝在裙內也是若隱若現。
“郎君,這種藥可以擦前面嗎?”
“前面也有傷?”
裴娘清脆如鈴的聲音道:“不是,今天沒穿胸衣,衣服太粗了磨得胸口那地方火辣辣的疼。”
薛崇訓道:“那你為什么不穿?”
“娘說我的胸衣太丑了,怕影響郎君的雅興。”
薛崇訓道:“這藥是擦瘀傷的,不能亂用……倒是有個法子。”薛崇訓站了起來,尋來一張牛皮紙,取下腰間“七事”上的小刀,將牛皮紙裁下創可貼大小的兩塊,又在一面上涂上了一些漿糊,拿到櫚木大案前,說道:“貼到那里,別磨傷了。”
過得一會,裴娘弄好了之后說道:“真管用,郎君怎么會想出這樣的法子?”
“乳貼。”薛崇訓的嘴里蹦出兩個字,然后說道,“暖閣外面的床原本是晚上當值的奴婢睡的,一會你就睡外面。”
裴娘的臉上頓時一喜,郎君不再攆她,至少可以在這里做近侍了,雖然同為奴婢,但在薛家的地位又比其他奴婢高了一截。因為近侍可以經常和主人說上話,有時候是非常重要的,其他奴仆都得有幾分忌憚。
“裴娘一定盡心盡力服侍好郎君。”她叩首輕快地說道。
薛崇訓點頭道:“你后爹從小到大在薛家呆了二三十年,忠心耿耿,所以我家待他也不薄,你好自為之。”
裴娘熱心地說道:“郎君要燙腳么,我出去為郎君打盆熱水進來。”
“我剛剛才洗過澡,不必了,現在你到外面去,有事我再叫你。”
等臥室里只剩下薛崇訓一個人之后,他便起身吹滅了蠟燭,并未睡下,卻枯坐在窗戶前。今晚沒有月色,但窗外的燈籠卻亮著。外面亮,里面暗,這樣讓薛崇訓心里有了些安全感……其實他從來不覺得自己很安全。歷史上,也就是不兩年之后太平公主覆滅的事件始終像懸在頭上的一把利劍。
也許自己的結局方式和父親是一樣的,死在親戚手里。
薛崇訓房里的燈熄滅后,全府基本就等于宵禁了,無人敢發出太大聲的聲音。寂靜中,他想了很多,從前世到今生……又想到眼下正要辦的事情,也猶豫過,不過他仍舊沒有打消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