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的薄薄雪跡在陽光下迅速消融,遠遠看去竟然能發現淺淺的綠意,薛崇訓這才意識到春意確實在人們不知不覺中漸漸到來。
氈車駛過大街小巷,有一條小巷子里有一群孩童正在嬉笑玩鬧。有的圍著一個插著掃帚的雪人轉圈圈,有的揉著地上的積雪相互投擲玩鬧,還有個大約幾歲的小屁孩在那張著嘴仰天大哭。
薛崇訓放下竹簾,拉了拉麻布葛衣的交領,閉上眼睛小瞇了一會。車輪轉動時嘰咕嘰咕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這聲音讓人感覺到時間在流逝。
馬車在東市外的一條窄街里停了下來,這里是一家酒樓的后門,他們要采購菜肴原料送米運垃圾出去不可能從前門走影響生意,便會在后門過往。進出的都是店里的苦力雜役等人,這時一個身穿一塵不染白衣的少女從里面走出來,倒是顯得有點格格不入。
她自然就是白七妹,徑直走到了氈車跟前。旁邊騎馬的壯漢都認得她,自然沒有絲毫阻攔,任她大模大樣地去拉車門。不料她剛伸出手,薛崇訓就幫她把木門推開了。白七妹怔了怔,大概在男尊女卑的社會被一個有身份的男人服侍有點不習慣,她隨即露出一個甜甜的笑上車去了。
她取下頭上的幃帽,頓時露出了如雪一般白的一頭頭發。白發紅顏,每次薛崇訓見到她沒有洗染頭發的模樣都會覺得很異樣,仿佛自己不是置身有板有眼禮制嚴格的封建社會,而是在某武俠世界里,里面有各種奇裝異服的男女。
“又使喚人家!”白七妹翹起小嘴沒好氣地說,“這回更過分,竟然讓我幫著偷人……”
薛崇訓笑道:“我可沒強迫你,你不是去了嗎?如何,周圍沒見到可疑的人?”
白七妹有點生氣道:“幫你了還這么說,我不告訴你了,自個瞧去!
薛崇訓把手放在車廂上,觸摸著上面的自然紋理,贊道:“松木的車廂,果然是好車,可它需要不少錢保養著,馬夫的工錢、馬匹的飼料,哪樣不費……女人如車,得到了她還需保養,不能擱到角落就這么放著,否則她的光彩就會迅速失去。供給錦衣玉食那是最基本的,對于極品的女人,還得哄她開心、別讓她閑得無聊,確是麻煩!”
白七妹饒有興致地聽著:“繼續,繼續你的歪理。”
薛崇訓看著她笑道:“我叫你磨墨,難道我鄯州刺史連一個磨墨的人都沒有?我處理政務、你幫忙磨墨,我看公文、你在一邊玩琴,大家在一起做事,你是不是覺得很開心?現在我偷人,你幫我把風,雖然咱們沒干啥好事,可一起干壞事不也挺好?”
白七妹垂眉細細一想,“噗哧”一聲笑了出來,急忙用手掩住小嘴,好不容易忍住笑意。
兩人沉默了片刻,她忽然說道:“我安排情報局的人分頭打探,除了她身邊的幾個吐谷渾人,東市周圍沒發現可疑的人物。”
“很好。”薛崇訓點點頭,壞笑道,“啥時候你和我……”
“想得美,人家還是黃花閨女吶”
薛崇訓愕然片刻,遂不管她,打開車廂從里面走了出來。街面還有積雪和碎冰末子,靴子一踩在上頭,頓時聽見“嘎吱”一聲。
他徒步沿著街邊走,四個打扮普通的壯漢分散跟在后面左右。他身穿麻布外袍,就像一個坐堂郎中、私塾先生諸如此類的人,很普通幾乎不會引起人們的注意,官場圈子外面的人也很少認識他。如果說在鄯州的名氣,他還比不上青樓里某經常拋頭露面的戲子,人們只知道鄯州有個當刺史的官兒,如此而已。
待走進市場,人口稠密的東市熙熙攘攘,各色人來人往,他就像大海里的一滴水更不能引起人的注意了。
市場上的房子都是鋪面,薛崇訓走了一陣,終于看到一家寫著“揚州織造”的莊子,恐怕就是這兒。這綢緞莊他還真是第一次來,因為平時從來不自己買料子。想來他一個皇親國戚,衣柜里屬于自己的衣服并不多,除了祭祀、上值等場合穿的定制衣服,常服就幾套,身上這件葛衣還是長安帶來的,都穿兩三年了。但洗得很干凈,一看就是家里有女人的郎君,不然不會穿得如此干凈。
交領和袖口里露出來的潔白平整的絲綢,證明薛崇訓不是一個窮人,窮人不僅買不起,更沒那么多力氣拾掇得這么一塵不染。
走進莊子,立刻就有個青襖后生滿面春風地上來招呼,薛崇訓隨口應了一兩句,回顧四周,發現里面有幾個吐谷渾人,便信步走了過去。穿過掛在四周一匹匹五顏六色的緞子,薛崇訓覺得這幽會的地兒實在有些特別。
他遠遠地站在一個角落,果然見到慕容嫣正在那里看料子,旁邊有個漢人正在口若懸河。薛崇訓這才注意到,自己進來后那后生只是招呼一下就不管了,而帶著隨從的慕容嫣卻有個老頭兒不斷口舌,果然商人勢利。
薛崇訓沒有過去,因為不知道慕容嫣身邊的隨從是不是她的心腹。小心翼翼的偷偷摸摸的幽會,反倒讓他覺得有點刺激,平靜的心中也泛起了一種別樣的感覺。
慕容嫣也注意到了薛崇訓,但裝作沒看見,只是偶爾向這邊飛快看一眼。薛崇訓看到了她的臉蛋有點紅了,迷人的眼睛帶著異國風情,嬌嫩的朱唇泛著冬日午后清幽的陽光。
這時她故意提高音量道:“我想選另外的料子,不好和你說,你們這沒有女人?”
“有,有的。”
掌柜的無須看她發飾上大氣的黃金寶石就答應得飛快,因為一個有身份的女人對自身外表形象的每一個細節都會琢磨到位。掌柜的轉眼間就招了個小廝過來言語兩聲,那小廝小跑著往后院去了。
不一會,換了個婦人,婦人先不斷贊揚慕容嫣,然后兩人一邊說話一邊往里走。慕容嫣對身邊的人說道:“在這兒候著。”
隨從的神色有些擔憂,但不敢違抗她,只得等在原地。
薛崇訓又等了一會,看了一眼后面那道門,但沒走過去,而是走到先前和慕容嫣說話的那老頭跟前。老頭看了一眼薛崇訓的領子,放下手里的毛筆,問道:“客人是要緞還是絹?”
薛崇訓不動聲色地取下腰間的佩刀,輕輕擱在大案上。老頭伸長了脖子一看,發現刀鞘粗糙的木料上頭竟然鑲著金邊和一粒大號珍珠。這時薛崇訓撩開外袍,伸手在袋子里摸東西。如果老頭真有見識的話,應該知道那副金魚袋不是一般人能佩帶的。
他在金魚袋里摸索了片刻,摸出兩塊沒鑄造成形狀的大小不一的金子來,放在刀鞘旁邊。然后重新拿起刀鞘掛了回去。
老頭看完他的一系列瑣事,看了一眼案上的三塊碎金子,疑惑道:“您的意思……”
薛崇訓小聲道:“剛才那個小娘子……你帶我進去指個地兒。”
老頭聽罷直接站起來,伸手道:“請。”趁移步的當口長衣袖在桌子上一撫,然后那兩塊金子就不見了。
兩人不慌不忙地從后面那道門進去,里面有個院子,大概是這家商賈上下生活起居的地兒,還有接待一個重要客人的地方。
走到一間房門口,老頭招呼那婦人出來,然后小聲說了兩句,婦人便走了。薛崇訓見狀踱進那屋子,左右看了看沒見著慕容嫣,便掀開簾子繼續往里走。
簾子里掛著各色女人穿的東西,小衣、抹胸,甚至還有那玩意。總算是見到了慕容嫣,正站在一根橫放的竹竿面前,上面照樣各色料子,她背對著薛崇訓,裝作不知道薛崇訓進來,但是她的耳根子都紅了。
薛崇訓不動聲色地走上去,從后面抱住。頓時那曲線的凹凸感讓他的靈魂深處一陣呻吟。柔軟平整的后背,腰間的內弧線,彈性十足的拱起翹臀……
他有點迫不及待地解她的腰帶,讓她轉過身來,她只是垂著頭,任貂皮外套綾羅綢緞一片片地離開身子,掉在地板上。
慕容嫣的上身只剩下一件抹胸,薛崇訓得以看清楚她的身段。上回在州衙里連衣服都沒脫,心急火燎地就干那事兒了,沒機會看見,現在總算看了個夠。飽滿的酥胸,乳尖的輪廓印在柔軟的絲綢上,雖然看不見它們的顏色,但形狀是分開清晰;柔韌婀娜的腰身,可愛的肚臍,平滑的小腹……就像鬼斧神工每一處都精心雕琢。
抹胸上方露出來的一抹雪白嬌嫩的肌膚形如凝脂,薛崇訓不禁伸出手,用手背輕輕感受它的柔軟與光滑。
慕容嫣忽然大膽地抬起頭來,她的眼神充滿了憂傷和熱情,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只有在這樣一雙顧盼生輝的明亮眼睛里才能清楚地表露。如今她掙脫了道德的枷鎖,薛崇訓激動地期待著她的迷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