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中原三策(上)
山東發生的事情,清廷基本一無所知,不過清廷就是知道了,也無計可施,一來是在山東并沒有形成動亂局面,清廷并沒有插手的機會,二來是現在清廷的主要精力,都集中在中原地區。
在七月下旬的時候,多爾袞率領著大隊人馬,從大同撤離,來到了開封。
這時在開封駐扎的洪承疇,共有兵力約四萬余人,分兵駐守開封府、大名府兩地。其中包括一支新軍神軍營,共一萬五千人。而多袞從大同撤離,帶來的兵力約有八萬余人,也有一支新軍神威營,共有一萬八千多人。兩下合兵,總兵力有近十三萬。而這時尼堪、韓岱的五萬大軍,還有阿濟格的七萬大軍,以及從京師趕來的兩萬人馬,都在路上。
這時清軍在中原一線的其他兵力還有駐守徐州、歸府一線的勒克渾部約十二萬人馬;駐守河間府、真定府一線的博洛部約七萬人馬,駐守汝州、許昌一線的耿仲明部近八萬人馬,其中有五萬是吳三桂部的川軍,因此也可以算作是耿仲明和吳三桂的聯軍。另外日本和朝鮮方面也派人回復清廷,允諾立刻出兵。
得知多爾袞到了開封,洪承疇也趕忙出城迎接,但見了多爾袞之后,洪承疇也不禁大吃一驚,原來幾個月不見,多爾袞的樣子己經大變了,額頭起了幾道皺紋,眼眶己經明顯深陷了,形容十分焦悴,而且頷下的一部虬髯也顯得枯燥干澀,而且其中還有不少白須。但在兩腮處卻是一片艷紅。一看就知道是心火郁紅,肝火旺盛的樣子。只有一雙眼睛到是炯炯有神,還算是顯得十分精神。
這時多爾袞實際才只有三十八歲,正當壯年的時候,雖然平素貪酒好色,寵頗多,但也是養尊處優,而且又位高權重,什么時候都是一付意氣風發的樣孑,就是當年遼東被中華軍偷襲之后,多袞被氣得口吐鮮血,后來又被迫以退為進,辭去攝政王的職位,躲避風頭,但也沒有憔悴到現在這個樣子。
不過洪承疇想想也能夠理觸,就從去年年底開始,一直到現在,這才過了不到一年的時間,清廷竟然連續發生諸多的事情,先是北京暴亂,接著北方各地紛紛舉義反正,而且前不久又連失濟南、南陽兩地,拆兵十余萬。可以說局面況愈下,內憂外患,國勢一泄千里。多爾袞做為大清的實際的最高統治者,不僅窮要于應付當前的局面,而且還有朝野上下對他的指責和非難,心里的憔慮、著急也是可想而知的,因此自然也勞心費力,仿佛一下子蒼老了十余歲。
對于多袞,洪承疇可是相當的感激的。
洪承疇降清,是在崇楨十五年(1642年),當時清廷還是皇太極當位,盡管為了招降洪承疇,皇太極也確實是下了一番血本,甚致不惜讓莊妃以色相誘,但皇太極最主要的目地,只是把洪承疇當作一個符號,因為連洪承疇都可以降清,那么明朝還有誰靠得住呢?而在洪承疇降清之后的兩年時間里,其實一直都被皇太極閑置起來,并沒有受到重用。當然這也和當時皇太極還不準備大舉入關,攻占北京有關。
但洪承疇真正受到清廷重用,委以大任的時候,確實是在多爾袞當政以后。因此洪承疇對多爾袞的感激之情,對其對自己的知遇之恩,確實一直不忘。在兩次南征期間,洪承疇確實是相當賣力,可以說是竭盡自己的所能,為清廷,也是為多爾袞效力。后來南征失利,洪承疇也主動為多爾袞承擔戰敗的過失,雖然被降級罷職,但依然還在為清廷謀劃,建議清廷按中華軍的模式,訓練新軍,也可以算是盡心竭力,鞠躬盡瘁了。
商毅公布了清廷的原明官員反正投降的條件之后,洪承疇也確實曾有些動心,但想了一想之后,還是打消了這一念頭,因為當時清廷還未顯出明顯的頹勢,在表面上看還能與南京相對持;而且洪承疇也自覺和其他的原明官員不同,其他人都是在明朝己滅,清廷入關,改朝換代己成定局的情況下才降清,而自己卻是在大明尚存,被俘之后未能為國盡忠而降的清,洪承疇也不好意思再當第二次叛臣,另外洪承疇也估計,自己數次與中華軍為敵,就是投降過去,也不見得能有好結果;最后還有一點就是多爾袞對他的知遇之恩。
但這幾個月來的形勢,也讓洪承疇確實覺得有些始料未及,不過也沒動搖洪承疇的決定,反正自己也是五十開外的人了,也把什么都看開了。那么就算自己不能為大明盡終,也就為大清盡終吧。因此見多爾袞的這付樣子,洪承疇也只覺心里一酸,施禮之后,不禁有些聲音哽咽,道:“攝政王,國事雖緊,但你也要保重身孑啊!”
多爾袞擺了擺手,道:“老洪,你這是怎么了,放心吧,我還死不了的。”
洪承疇聽他提到了死字,心里更覺得凄涼,道:“攝政王,快進城吧,下官在城里早己準備好了酒宴,為您接風洗塵。”
進城之后,在帥府落座,洪承疇擺下酒宴,并且親自做陪,并且又讓早就準備好的幾名開封城里最當紅的歌妓,在席間吹拉彈唱,起舞祝興。
不過這時的多爾袞顯然對女色沒有興致,只顧著埋頭歡酒,對這幾名色藝俱佳的歌妓跟本就用正眼看過,而洪承疇見了,也只能勸多爾袞少飲幾杯,注意保重身體。
等喝了幾杯酒之后,多爾袞才道:“老洪,現在的局勢,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你有什么好辦法,就盡管說吧,別在別別扭扭的了。”
洪承疇沉默了片刻,才道:“回稟攝政王,這段時間以來,臣見大清國勢艱難,也確實心憂如,經過冥思苦想,確實想出上中下三策,可以供攝政王參考。但如果有不道之處,還請攝政王恕罪。”
多爾袞點了點頭,道:“說吧,說什么都沒有關系。”
洪承疇首先揮了揮手,讓歌妓們都退下,然后才道:“立刻退出北京,返回關外,以山海關為界,然后休養生息,等待時機,再圖入關京師,謀取天下,此為上策。”
多爾袞也不禁嚇了一跳,沒想洪承疇提出的上策居然是這一條,其實多爾袞也不是沒有想過,如果在實在無法在北京立足的時候,退回關外去駐守,但那是在確實不能在北京立足的情況下的選擇,而現在多爾袞認為還不到時候,因此道:“現在就退走,是不是太早了一點。我們現在還有實力與中華軍一戰。”
洪承疇搖了搖頭,道:“攝政王,正是因為我們還有與中華軍一戰之力,才應該及時抽身退出關外,才有足夠的資本拒守關外,與商毅相抗衡,保住遼東之地和大清的宗室,以圖卷士重來,一但這一戰再敗了,就算我們再退出關外,只怕也難以抵抗中華軍的進攻。因此臣才以為此乃上策。”
頓了一頓,洪承疇又道:“一但我們退出關外,商毅必然會占領北京,登基稱王,那么商毅的下一個目標,必然是南方的三個南明朝廷,或者是四川的吳三桂,這一番爭斗,多則五年,少則三載,我大清不僅能夠得出一些喘息之機,而且可以侍機而動,或出關攻擊商毅,令其腹背受敵,或嚴守山海關,以拒中華軍,或可借機與商毅議和,只要實力尚在,那么可攻可守,可進可退。皆由我大清掌握。”
多袞沉默了半響,才道:“那么中策呢?”
洪承疇也只好苦笑了一聲,雖然多爾袞為人精明,而且也不乏權謀之術,但目光確實太過狹窄,只能看見眼前的這一小塊天地,而不能發現更廣闊的區域,廷的局勢弄成這個樣子,固然是因為商毅太厲害了,但多爾袞幾次施政不當,只注意維護滿州貴族的眼前部落利益,而忽略了大清做為一個實質國家的長遠利益,也不無關系,因此也只好道:“中策就是放棄河南,退守河間、保定、太原一線,收縮戰線,再與中華軍一戰,若勝,則可拱衛京師,保住河北、山西之地,若敗,則可借京師城防,擋住中華軍,使其他軍隊從容北撤關外,如此還能夠保存一部份力量。“
多袞想了想,這一計顯然也不可行,因為這一下子等于是把整個河南省、陜西省、以及山西省大部和北直隸的一倍份全都放棄了。雖然說可以收縮戰線,但清廷實際擁有的關地盤只剩下山西小部、北京的大部份地區,跟本就不能箅是一個國家了,而北京幾乎就成為第一前線,差不多就成了當年北宋與遼國對持的局面。這果的結果,還不如把清廷出關外,只留下一員大將駐守北京。
因此多爾袞又搖了搖頭,道:“老洪,那么下策又是如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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