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雷洪飛仍然迅速反應過來,面對這位不速之客,就連雷洪飛都難得的禮貌了一回:“請進。”
在風影樓、雷洪飛他們都睜大了眼睛,小心翼翼的注視中,宿舍的門,被推開了。
而幾乎在同時,一陣柔中帶剛的夜風,掠過這片被黑暗徹底籠罩的大地,帶來陣陣清爽與舒適,將夜的煩熱與沉悶一掃而空,更輕柔的掠起她并不算太長的秀發,在隨風飄舞中,在宿舍樓前的那片小樹林中,傳來一陣陣綠波翻滾,就連走廊里的燈光,似乎都跟著忽明忽暗的開始一起共舞中,她就算靜靜站在那里,全身上下仍然帶著一種猶如風之女神般,超脫凡塵的飄逸與瀟灑。
她看起來大約有十八九歲,幾欲裂衣而出的傲人雙峰,驕傲的支撐起她身上那套學員軍裝,將女性的嫵媚與軍人的剛毅不屈完美融合在一起。盈盈一握的腰肢,在帶給人強烈視覺享受的同時,卻因她舉手投足中,那種在訓練場上年復一年日復一日反復錘打,而擁有的特殊韻律與節奏感,愈發顯得敏捷與危險起來。
但是最吸引人的,還是她精致得無懈可擊的臉龐上,那一雙猶如浸泡在葡萄酒中的黑寶石般明亮的眼睛。
在那雙眼睛中,有漠視一切的灑脫,有用一次次勝利芬芳培養出來的絕對自信,更有把智慧和知識融合在一起形成的洞徹與霍達。
雷洪飛真的無法想象,一個看起來最多只有十八九歲的女學員,究竟經歷了什么,或者說具備了什么,才能一走進這間宿舍,就對他們所有人,自然而然形成了一股無形無色,卻絕對真實存在的壓迫感。
那種感覺,就好像已經是深夜十二點鐘了,你還要一個人獨自走在黑暗的小巷中,卻突然發現,有一個比自己高大很多,魁梧很多的男人,正不聲不響的跟在你的身后。
也許對方和你一樣,只是一個普通的路人,根本對你沒有任何敵意,更不會突然沖上來對你發起進攻,但是在那種特定環境中,感受著一個人走在你身后那種針芒在背的感覺,感受著全身汗毛都為之倒豎的刺激,你不可能不緊張,更不敢忽略對方的存在!
雷洪飛真的不喜歡這種被一個女人壓制住的感覺,他不喜歡對方臉上那種一切自在掌握中的自信與驕傲,他更不喜對方嘴角微微上挑,露出的那抹若有若無,近乎漠視一切的淡然輕嘲。
可是當雷洪飛張開嘴,試圖用自己最善長的調侃,或者說是調戲女人的本事,去撬開對方看似無懈可擊的心理防線,再趁機重新搶奪主動權的時候,那個女學員卻仿佛若有所覺。
她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凝視著雷洪飛,輕輕搖了搖頭。
她分明已經看穿了雷洪飛的想法,直接用最簡單的肢體語言,外加一個眼神,向雷洪飛傳遞出一個清晰到極點的信息……沒錯,利用男人和女人的性別差異,去刻意進攻制造機會,是一個相當不錯的辦法。但是面對達到她這種層次的強者,這種行為,不過就是一種不登大雅之堂的小動作罷了。
沒有心開九竅,你就絕對無法理解,象雷洪飛和這個女學員之間,那種一切盡在不言中的同類默契。
就是因為讀懂了對方的意思,雷洪飛閉緊了自己的嘴,因為一個連雷洪飛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想法,就那樣突然在他腦海中如此清晰的揚起,“這個女學員,該不會比薛寧波教官更強吧?!”
兩個人就那樣靜靜站在男生宿舍里,一言不發的彼此對視。
這個女學員是誰,雷洪飛不知道;她為什么大半夜跑,違反校規跑到男生宿舍,雷洪飛不知道。雷洪飛只知道,就是在這種彼此對視中,他的表情雖然還能勉強保持平靜,但是汗水已經悄悄滲透了他的手心,而他的心臟更在不爭氣的加快跳動。
就算是心有不甘,雷洪飛也必須承認,他和眼前這個女學員相比,無論是心態、體能甚至是目空一切的傲氣,無論從哪一個方面,從哪一個領域去比較,都相形見絀了絕對不止一籌!
她就那樣靜靜的盯著雷洪飛,就在雷洪飛呼吸都開始變得急促,幾乎要當眾出糗之前,她卻突然嘴角輕輕向上一掀,當一個猶如春河解凍萬物復蘇般的微笑,從她的臉上毫無保留的綻放時,所有的壓力突然一掃而空。
“很精彩的眼神。”
她絲毫不掩飾對雷洪飛的欣賞,“你是一個能把戰斗貫穿到底的男人,能通過靈魂之門考驗,把整支隊伍完整帶進校門的雷洪飛隊長,果然沒有讓我失望。”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贊美,雷洪飛真的愣住了。而這位給了在場所有人太多震撼,身上透露出太多自信與美麗的女學員,目光已經跳過雷洪飛的肩膀,在宿舍其他學員身上迅速掠過,她一眼就看出了周玉起靈活狡猾,看出了邱岳的驍勇善戰,但是周玉起和邱岳,并不能讓她的目光多有停留,也許在她的眼里看來,這兩個學員雖然也算是出類拔萃,但是還遠遠沒有達到讓她為之投入額外關注的水準。
直到最后,她的目光,落到了腳丫子上還綁著厚厚繃帶的風影樓身上。
她的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淡淡的驚訝。她索性越過雷洪飛,直接走到了風影樓的面前。
面對一個女孩子近在咫尺的審視,跟著雷洪飛這個“誨人不倦”的大哥,雖然只有八歲,已經對異性有了一種說不清道不明朦朧感覺的風影樓臉紅了。而他微微扭起手指這種下意識的小動作更說明,膽小子太小的他,到現在還不適應陌生人突然間太過親昵的接近。
他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普普通通,膽子太小,眼界太低,家庭教育嚴重不足,所以小家子氣很重的孩子,可是……當風影樓下意識的揚起了頭,和女學員的目光對視在一起時,女學員卻沒有在他的眼睛中,找到本應該存在的閃爍。
一分鐘后,風影樓的臉是越來越紅,手指扭動的動作也越來越明顯,但是他的目光仍然猶如蔚藍色的天空般,清澈得一塵不染,在黑暗中靜靜反射著周圍的一切。
女學員略略沉吟著,兩個人明明已經近在咫尺,可是在這種情況下,她竟然又將身體微微向前探出,將嘴唇直接附到了風影樓的耳邊,低聲道:“喂,你讀過‘皇帝的新裝’這一篇安徒生童話故事嗎?”
她嘴里吐出來的聲音,雜夾著暖暖的氣浪,一起灌進了耳朵里,嗅著她身上,那股若有若無的淡雅馨香,還是第一次和女孩子如此近距離接觸,風影樓的臉已經紅成了櫻桃的顏色,但是他仍然老老實實點了點頭。
“你知道嗎?”女學員繼續在風影樓耳邊,低語道:“在你的身上,也有一件和那個皇帝一樣透明的衣服。我不管是誰給你套了這樣一層外衣,反正它也不是什么好東西,早點把脫下來吧。對了,我有一份禮物要送給你。”
不等風影樓反應過來,她就把一根拐杖塞到了風影樓的手里。
“你一定要保護好自己的腳,絕不能傷上加傷。剛進學校就因傷不能參加初級訓練,對你來說,絕不是一個好的開始。”
這根拐杖可能是臨時趕工制作出來的東西,手工很粗糙,有些部位甚至沒有用沙紙打磨干凈,在木料邊緣還帶著可能刺傷手指的木屑,但是它通體都是用最堅實的楊木做成,絕對用料考究不說,從長度上來看,絕對是為風影樓這樣一個八歲的小毛頭量身定做。
看著手里的拐仗,聽著女學員在自己耳邊的叮囑,風影樓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大大的笑臉,他看向女學員的目光中,更多了幾分小雞找到媽媽般的親近。
可是看到這一切,女學員卻像觸電般突然跳出來,迅速退出幾步。如避蛇蝎般和風影樓拉開一段相當長的距離后,她搖頭道:“我做事情,一向以‘效率’為第一準則,所以你千萬不要感激我,更不要認為我送你拐杖,是向你示好,想和你交朋友。”
說到這里,這位女學員挺直了身體,她目光流轉,對著雷洪飛道:“我有話想對你和風影樓私下談,給你們兩個一分鐘時間穿好自己的衣服,我在門外等你們。”
不等雷洪飛和風影樓回答,女學員就徑自走出了他們這間男生宿舍,順手輕輕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