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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 洞見 三、情孽(大章 節)

更新時間:2024-06-07  作者:賊道三癡
南康公主司馬興男是晉明帝司馬紹之女,與會稽王司馬昱是一每同胞的姊弟,所以說桓濟與新安郡主司馬道福乃是姑表聯姻,這夫妻二人不睦已不是什么秘密,南康公主曾幾番勸導,但二人好似前世有仇,無論南康公主說什么,二人都聽不進去,怎么看都覺得對方不順眼,相對無言——

桓濟主要是覺得新安郡主曾經輕蔑地說他是兵家子,這真是太污辱了,而且新婚當夜司馬道福就敢與她爭執,以至于都未合巹同房,這些他都恥于向母親說起,若依桓濟性子,早將這不賢之婦休了——

新安郡主司馬道福呢,桓濟不入眼,這桓濟左眉上的肉痣讓新安郡主感到惡心,簡直一眼都不想看,早幾年情竇初開時,新安郡主聽聞王羲之幼子王獻之才貌雙全、風流蘊藉方一時之冠,心里便暗暗傾慕,可惜那里她已經與桓濟訂親,而且她那里還沒見過桓濟,不知道桓濟竟有這般可厭,她也沒見過王獻之,只是聞名而已,但她見到了陳操之,那日在雅言茶室見到迎著斜陽走過來的陳操之,新安郡主司馬道福簡直看呆了,原來世上真有這么美的男子,難怪會萬人空巷看衛玠,若能嫁到這樣的夫婿那豈不是賞心悅目快活一輩子!隨后司馬道福見到了桓濟,反差太大了,司馬道福簡直氣急敗壞,嚷著不嫁,是父王和母妃苦勸,司馬道福也知道不嫁是不行的,只好嫁了,未想在新亭菊花臺上又看到了陳操之,那神仙一般的美男子她卻無緣,人生真是無趣,是以心情激蕩之下,說出了那句石破天驚的話——“你等著,我必嫁你!”

桓濟婦若是換了另一個女子,那么南康公主可以拿出皇家和阿姑的威嚴,強行命兒媳好生侍候夫君,每日抄蔡中郞《女訓》一百遍,再心七出之條恐嚇之,無奈司馬道福既是她兒媳又是她侄女,她當然不能讓兒子桓濟休掉司馬道福,姑母責罵侄女和阿姑責罵媳婦是完全不一樣的,司馬道福根本不畏懼,還向南康公主撒嬌弄癡,南康公主亦無法可想,所以這次她來姑孰與夫君桓溫團聚,就把司馬道福也帶來了,準備過幾日再入都見幼弟司馬昱,讓司馬昱與徐妃好好管教、開導一下道福,務使夫妻和好——

南康公主的座般是荊州水軍最大最好的船只,上下四層、三桅五帆,可載三百余人,另有三艘兵船從荊州一路護航前來。

黃昏時分,斜陽將落,晚霞如火,映得滔滔江水如浣紅綾朱綿,高髻巍峨、廣袖翩翩的新安郡主扶著姑母南康公主立在右舷邊,望著怪石嶙峋的江岸,新安郡主滿心的歡喜,離建康近了、離建康近了,她不想呆在荊州,她攛掇南康公主此后長住姑孰,這樣她回建康也便利了,她說:“姑母應把那李靜姝放置在荊州,而姑母住在姑孰。”

年近五十的南康公主兩鬃已見斑白,鼻梁高、眼窩微陷,與年輕美貌的新安郡主站在一起倒像是母女,南康公主聽侄女道福說得輕巧,心道:“早個十多年前,我就已色衰失寵,整月難得見桓符子一面,有一次軍府司馬謝奕逼桓符子飲酒,桓符子躲到我內院里,我笑言‘君無狂司馬,我何由得相見。’雖是曠達語,然傷心處誰人知曉!”說道:“姑母的事不用你來操心,我可是兒女成群了,你,道福,何時給我生養孫兒?”

司馬道福“呃”的一聲,趕緊岔開話題道:“姑母你看,那岸上那么多人,接我們來了。”

桓袆在兩個仆婦的侍候著來到甲板上,桓袆今年十四歲,去是矮如十一、二歲的童子,性又最愚,不辯菽麥,但語多憨樸,桓溫與南康公主憐其愚昧,甚疼愛之。

桓袆個頭雖矮,但白白胖胖,乍看上去很有些可愛,只是眼光執著而呆滯,走過來問:“娘親,到爹爹的軍府了嗎?”

南康公主回身,慈愛地給傻兒子理了理衣襟,答道:“到了,袆兒,此地名叫姑孰,記住了。”

桓袆嘴巴合不攏地道:“真是怪哉,前兩天還在荊州,今日就到爹爹的姑孰了,我真是想不明白。”

這個傻兒子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也無法向他解釋,南康公主道:“等下見到爹爹,要從容行禮,知道嗎?”

落日斜輝下,大船緩緩靠岸,新安郡主司馬道福在前來迎接的人群當中,赫然看到頭戴漆紗冠、身穿白苧夏衫的陳操之,飄逸出塵,豐采奪目,司馬道福頓時移不開眼眸,岸上百余人,司馬道福眼里只有陳操之一個人,看著陳操之離她越來越近,一顆心歡喜得幾乎要跳出胸腔——

司馬道福是知道陳操之入西府之事的,此番來姑孰自然是想看到陳操之,沒想到陳操之會來江口迎接,當即就有這樣一種癡想:“陳操之是為我而來,他是迎接我的——”

陷入情孽的女子就是這般癡心妄想和不可理喻。

陳操之也看到了衣裙華貴的新安郡主司馬道福,想起那日在菊花臺半山亭新安郡主那好似尋仇的話,不禁想笑,那日王獻之也在亭上,聽到了司馬道福說的話,原是情孽中人的王獻之置身事外,倒還安慰起他來了,真是豈有此理!

南康公主與一般女眷不同,乃是皇家長公主,陳操之自然得目前拜見,桓熙向母親引見時,淡淡說了句:“軍府掾吏,錢唐陳操之。”

桓石虔補充道:“陳掾才華出眾,深得伯父器重。”

南康公主微笑著打量陳操之,說道:“江左衛玠,名傳荊襄,果然容止絕佳,難怪要萬人爭看,老婦這次入建康,還要去瓦官寺看陳掾與顧愷之畫的佛像壁畫,荊襄士庶,每日都有遠道前往瓦官寺禮佛的,為的是一暏瓦官寺大雄寶殿的壁畫。”

年輕的女郎、娘子樂見俊美男子,上了年紀的婦人也是如此,少了愛慕,多了欣賞,更為純粹,南康公主是性情中人,直言夸贊陳操之,桓熙在一邊聽了自是暗惱,謝玄曾提醒陳操之說,桓公世子桓熙桓伯道心胸狹窄,見不得別人給他英俊多才,只是表面謙恭,其實嫉賢妒能,而現在,不知何故,桓熙表面的謙恭都沒有了,對陳操之的冷淡很明顯。

可怪,憨拙的桓袆見到李靜姝卻是顯得格外快活,李靜姝牽著桓衦的手來拜見南康公主,很是親熱融洽的樣子,李靜姝十三歲滅國,十四歲時被桓溫納為妾侍,漸漸的從一個養在深宮不知世事的嬌公主,變成了性情乖戾、變幻無常卻又善于察顏觀色、心計深沉的美婦人,她注意到了桓熙對陳操之的冷淡,同時又有另一個驚人的發現:那新安郡主不時注目陳操之,眼里似癡迷之意——

對于陳操之這樣俊美潔凈的男子,任誰都會多看幾眼,這不稀奇,但敏感的李靜姝卻看出了新安郡主司馬道福神情的異樣,而且上馬上車時,新安郡主還左右逡巡、目光流盼,尋找陳操之的身影,李靜姝當即想:“莫非這新安郡主與陳操之有甚私情?嗯,陳操之似乎是個君子,但即便二人之間沒有私情,至少這司馬道福是有情的,早聽說司馬道福與桓濟不睦,或者這就是其中緣故。”

這樣一想,李靜姝潴有些嫉妒又有些快意,心道:“我要抓陳操之的把柄,這新安郡主豈不是最好的誘餌,即便陳操之潔身自好,我也要讓他有理說不清,終為我所用。”

陳操之騎馬落在了車隊后面,避免與新安郡主相見,新安郡主言語無忌在建康是知了名的,陳操之不想惹上莫名其妙的麻煩,司馬道福可不比李靜姝,李靜姝是妾侍,沒有什么地位,司馬道福是會稽王之女、桓溫之媳,這個緋聞是鬧不得的,弄不好會有殺身之禍。

次日午后,陳操之入將軍府教授李靜姝豎笛,先去拜見桓溫,過了一會,李靜姝來到前廳,桓袆和桓偉兄弟二人也跟來了,桓偉是桓溫幼子,比桓袆了兩歲,個頭比四兄桓袆還略高一些。

那桓袆謹遵母訓,每次見到爹爹桓溫都要行叩拜大禮,其實南康公主只是叮囑他昨日初見時要行大禮,桓袆牢牢記住了,路上相逢,跪在泥地里他也磕頭,桓溫雖感無奈,但對這個傻兒子依然疼愛,桓溫雄心勃勃,但憂心的事也不少,他育有五子,傻兒子就不必說了,另四個亦不見特出之才智,難繼父業,東晉一朝,既重門第,也重人物,當然,這個人物指門第中的人物,當年庾冰、瘐翼兄弟權傾朝野,瘐翼臨死時認為庾爰不配擔當荊州刺史這一要職,駙馬桓溫由此接任荊州刺史,龍亢桓氏取代了穎川庾氏在荊襄的地位——

時過境遷,現在輪到桓溫考慮身后事了,世子桓熙現為荊州治中從事兼越騎校尉,六品,因才識聲名不揚,桓溫亦不能驟然提拔之,恐遭輿論非議,所以桓氏現居高位的除桓溫外分別是桓溫的三個弟弟,桓豁、桓秘和桓沖,這三人都是在桓溫代蜀和兩次北伐中立下功績擢升上來的,桓豁鎮荊襄、桓沖鎮江州,而三品中領軍桓秘則掌握了宮禁衛兵,桓溫很想在自己有生之年完成取代晉室登基為帝的大業,然后選擇忠誠可靠的賢臣輔佐自己的兒子,但這種大事是急不得的,世家大族勢力依然強橫,桓氏真正掌控的只有荊襄和江州,桓溫必須發起第三次北伐,以此樹立更高的威望,所以昨夜桓溫還召長子桓熙密談,命桓熙與陳操之交好,桓溫有意讓郗超與陳操之作為日后世子桓熙的兩大輔弼,桓溫可謂深謀遠慮、苦心孤詣,但桓熙表面上唯唯稱是,心里卻是不以為然——

側廳中,一爐沉香碧煙裊裊,錦幛遮隔,幾案儼然。

李靜姝端端正正跪坐在莞席上,桓袆、桓偉兄弟一左一右坐在李靜姝身邊,這兄弟二人對李靜姝比對南康公主還親密三分,以李靜姝的心計,要討好他人還不容易,更何況是兩個童子。

李靜姝坐在那里上身微向前傾,謙恭的樣子,她梳著俏麗的墮馬髻,一枝金步搖欹欹顫顫,雙眉如翠羽,睫毛似鴉翅,長簫湊在紅唇上,紫色的簫管映著瑩白如玉的手指,纖纖玉指伸縮按捺,仿似的精靈正應節而舞,李靜姝一貫的素色長裙,裹著窈窕的身軀,襯著深色的錦幛,宛若一幅極美的仕女圖,應是出自唐寅、仇英筆下——

陳操之知道這個李靜姝心有戾氣,但李靜姝的確很美,不知子都之美者無目者也,魏晉個體生命覺醒,于苦難中善于發現美,李靜姝這樣的絕色佳人就在面前,要說視若無睹是不可能的,陳操之也未刻意回避自己的目光,平靜地注視著李靜姝,看她唇形和手指按捺的節奏,聽罷李靜姝斷斷續續吹了一曲《長清》,指點了她一些吹氣的方法和注意唇形的變化,李靜姝按陳操之所說,試吹幾個低音,依舊喑啞發不出聲音——

李靜姝請求道:“這《長清曲》我從未聽陳師吹奏過,懇請陳師吹一曲讓我揣摩學習,可好?”

陳操之是個很認真的人,既然答應教李靜姝豎笛,教授之時就不會敷衍,而且李靜姝這樣殷殷相求,拒絕只見矯情,應道:“嗯,那請稍等,我命人回去取柯亭笛來。”

卻聽李靜姝道:“陳師,莫不是只有你那獨一無二的柯亭笛才能吹奏出這樣的高低音?”說著,取絹帕將手中的紫竹簫的吹孔細細抹試,一雙美眸凝視陳操之,然后雙手平舉著三尺三寸長的紫竹簫,垂首低眉,意是請陳操之用這管簫吹《長清曲》。

李靜姝說得不無道理,陳操之遲疑了一下,點頭道:“那我就試一下,襄陽曹破虜乃是制笛名手,他制的豎笛應該不會輸于柯亭笛。”

李靜姝眉毛一挑,笑意盈盈,很快活的樣子,站起身一手提著裙裾,一手執著紫竹簫,輕盈盈走到陳操之面前,恭恭敬敬雙手將紫竹簫呈上。

初秋的午后,陽光從大門斜照進來,李靜姝看到自己的影子壓在陳操之身上,陳操之看到李靜姝薄薄蜀紈長裙映著陽光因而透出兩腿的輪廓,豐盈圓潤、隱約朦朧——

陳操之低頭看著手中的長簫,說道:“請安坐。”

李靜姝坐回席上,看著陳操之將紫竹簫湊到唇邊,不禁心里“怦怦”直跳,很難得的竟有羞澀之感,聽得一縷低沉的簫音杳杳而出

陳操之試了試簫音,說道:“音色極佳,不輸于柯亭笛,柯亭笛只因是蔡中郎所遺,名聲大而已。”說罷,就將《長清曲》吹奏了一遍,高音清越,低音宛轉,曲盡其妙,蕩人心魄。

李靜姝幽幽道:“真是慚愧,同一去豎笛,陳師吹來卻這般美妙。”

桓袆咧嘴笑道:“是啊,真是想不明白,我差點睡著了。”

其弟桓偉糾正道:“不是想睡,是聽得入神。”

哀感頑艷嗎?陳操之微微一笑,起身道:“那我告辭了。”一揖,轉身離去。

李靜姝婉妙的嗓音低低的道:“多謝陳師指教。”

陳操之出廳門時,看到桓熙立在廳外廊下,似乎已站立了許久。

陳操之回到鳳凰山下寓所,嬋迎上來問:“郎君,明日起身回建康嗎?”嬋這回也要跟去,所以很快活、很關心。

陳操之道:“還要再等幾日。”

嬋又問:“郎君,咱們過年時回錢唐嗎?”

陳操之道:“很想回,可是要看土斷檢籍能否在年底前結束嬋姐姐想陳家塢了吧,到時就算我不能回去,嬋姐姐可以回去,來震、來德都是要回去的,還有劉尚值,他要回錢唐接家眷,到時你們和尚值一起回去。”

嬋搖頭道:“我們都回去了,誰服侍郎君!若是郎君不能回錢唐,那我也留下。”

陳操之笑道:“過年還早,到時再說吧,離了嬋姐姐,起居還真是不習慣。”

聽到這話,嬋快活得不得了,趕緊轉過身,抿著嘴唇,打心眼里往外笑。

七月二十九,會稽王司馬昱派人遞來文書,正式任命陳操之為土斷司左監,謝玄是右監,五兵尚書陸始領土斷司長吏,自漢以來,貴右賤左,也就是說陳操之與謝玄雖然同為土斷司副職,但謝玄位居陳操之之上,原本陳操之是作為土斷司屬吏的,與賈弼之、謝道韞、劉尚值同僚,被陸始一鬧,反而提升了,可以想象陸始何等惱怒,但土斷事大,陸始不想放棄主持土斷司,會稽王司馬昱又好言撫慰,陸始只好忍耐。

桓溫召見陳操之,將文書給東操之看,說道:“陳掾明日啟程入都,南康公主也要入臺城覲見新君,陳掾同道隨行吧。”

八月初一辰時,陳操之帶著嬋、來震、黃統,還有兩名陳氏私兵離開鳳凰山寓所,來德因為還要監制大風箱,要留在姑孰,愀色不樂,陳操之安慰道:“來德,在軍府勤勉做事,年前回錢唐把青枝接到這里來。”

來德悶悶的道:“郎君,來德不想接青枝來這里。”

陳操之一愣,問:“為什么?”

來德道:“郎君,來德只愿呆在陳家塢,與父兄在一起耕田種地,那樣來德就很快活。”

陳操之黯然半晌,不由得想起秦相李斯臨刑前對兒子說的話——“吾欲與若復牽黃犬出上蔡東門逐狡兔,豈可得乎?”又想:“葳蕤的叔祖陸機也說‘華亭鶴唳,豈可復聞乎?’我今追隨桓溫,前途難測,莫要落得慘劇收場,到時九曜山蟬不能復聞,豈不悲哉!”

陳操之對來德道:“好,我答應你,待土斷結束我回到姑孰,就請考工兵曹解除你的職役,你可以回陳家塢。”

來德笑得憨厚,忽問:“郎君不會怪來德不識抬舉吧?”

陳操之笑道:“怎么會!和自己親人在一起誠然是世間最快活的來,來德,我會成全你的。”

冉盛領著手十名軍士到了,與陳操之一齊去將軍府與南康公主車隊匯合,這時才得知南康公主是要由水路進京,這樣的話,陳操之想與陸葳蕤在新亭約會的愿望就落空了,只有到建康再另想辦法相會了,八月初八是陸葳蕤的生日,無論如何都要見到她,自上次相見后,又已分別四十日,相思頗苦——

陪同南康公主進京的是桓熙,新安郡主亦回京探望父王母妃,陳操之沒有想到李靜姝竟然也要去建康,說是為其兄歸義侯李勢舉行周年祭。

到江口上船,桓熙安排陳操之與冉盛一行乘后面那艘護衛兵船,陳操之正中下懷,他不想與李靜姝和新安郡主同舟。

新安郡主滿以為能在船上見到陳操之,沒想到陳操之未上大船,不禁大為失望,悶悶不樂,回到艙中與姑母南康公主閑話,李靜姝也侍坐一邊,新安郡主對比她貌美的李靜姝有天生的嫉妒,不想理睬李靜姝,卻聽李靜姝說起向陳操之學豎笛之事,心里更是不舒服。

李靜姝又說起陳操之與陸葳蕤之事,說陳操之如何非陸氏女不娶、陸氏女又如何的非陳操之不嫁,再看那新安郡主的臉色,果然更難看了。

南康公主聽得饒有興致,說道:“陳操之實是少有的美男子,且老化出眾,桓符子氣概高邁,少有所推,卻盛贊陳操之,認為陳操之才智不在郗嘉賓之下——可惜我女尚幼,今年才十歲,不然我就嫁女給他,覓個機會問問他,若他肯等,五年后,讓他做我的女婿,嗯,到京后就讓郗嘉賓問他——”

新安郡主臉都白得發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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