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衣茬謝府,薔薇小院。謝安、謝萬負年古在幾株花葉心谷剛薔薇畔。謝道韞侍立一邊,正說賜婚之事,婢女因風匆匆進來,向謝安、謝萬行禮,然后對謝道桃道:“娘子。陳郎君從陸府回來了,很順利。陳郎君說娘子若方便即去橫塘拜訪。”
謝萬眉毛一挑,問:“阿元,你這時去陸府做甚?”
謝道輛低聲道:“陸小娘子曾兩度來探望,這兩日侄女精神健旺了一些,想去回訪。”
謝萬道:“要回訪也不爭這一日。崇德太后明日就要召見你與陸氏女郎,左右夫人名位將由太后親賜。你這時去見陸氏女郎,母乃自輕身份?”
謝安微笑道:“阿元,現在都快黃昏了,你趕著去陸府的確不妥,過兩日再回訪吧。”見謝道桃垂低眉輕聲答應,心知侄女有心結未解,以后面對陸氏女郎難免心懷愧疚,那么陳氏內宅之主只怕要拱手相讓了,這可不大妙,須得為阿元解此心結一
謝安問道:“阿元,你覺得自己有虧欠于陸氏女郎否?你仔細想想一陸氏女郎依然可以嫁給陳操之。而且若非我謝氏促成,還不能這般順利,陳操之對你的情意是陳操之自心底的,與陸氏女無關,并不是陸氏女分給你的,阿元你是聰明人。不要拘泥于終生為友之說須知變通,陳操之能娶到你和陸氏女是他天大的福分,錢唐陳氏將大受稗益。這不正是你愿意看到的嗎?”
若說這世上有人讓謝道粗感到深邃莫測,那么一個是陳操之,陳操之是謫仙人,具前世的宿慧,總有讓她驚奇的妙語和機智;另一個便是撫養教育她長大的三叔父謝安。三叔父平和沖淡,眼界深遠,精通儒玄且極具處世智慧
謝道輥看著三叔父蔣蔡扇輕搖的樣子,簡直懷疑早在數年前三叔父便預計到今日的局面!
次日早間,崇德宮一位女侍中和兩名內監來烏衣巷謝府傳旨,崇德太后宣召故鎮西將軍謝奕之女謝道據入宮覲見
這日謝道韞早早就起身沐浴。用名貴的茵揮香沐,及臀的長光亮香冽,高髻釵菩、曲裾裙裙,薄施脂粉,清麗動人。親自來督促侄女梳妝的謝安夫人劉瘩笑道:“元子這么個美人,竟然以男子身份游學、為官數年而不被人察覺,天下男子都是無目乎?”
侍婢柳絮道:“陳郎君是早有察覺。”
謝夫人劉謗促狹道:“看來陳操之對我家元子早有凱覦之意,不然。既知我家元子是女兒身,何以還執勤交往!”
謝道韞雙頰火熱,嬌嗔道:“三叔母,你要取笑侄女到幾時!”
謝夫人劉語笑道:“至死方休。”
謝道韞拿她這個象男子一般直言善該的叔母沒辦法。
辰時,謝道粗帶著柳絮、因風二婢乘牛車入臺城,在止車門下車,正看到陸葳蕤也乘車來到,二女相見。各懷羞澀,這時也不是敘話相談的時候,只相互含笑施禮,便跟隨女官、內監往崇德宮而去
禱太后昨日得皇帝司馬昱親自送來的謝安、陸納的表章,看罷之后既驚且笑,她雖居深宮,對城中盛傳的陳操之與陸氏、謝氏兩位女郎的情感糾葛也曾耳聞,正不知陳操之該如何應對,不料峰回路轉,謝安和陸納竟然同意陳操之雙娶,諸太后道:“二妻并列,非禮也。”
皇帝司馬昱道:“此亦千古佳話。雖然不合禮制,不妨從權,先皇武帝時便有左右夫人之特詔,并非無例可循,請太后一定玉成此事。
既是陸氏、謝氏自己提出的請求,成人之美,賜婚姻緣,待太后何樂而不為,所以今日一早便遣女官宣陸、謝二女進宮
禱太后對陸葳蕤印象極深,去年在瓦官寺就曾見過陸葳蕤,當時陸葳蕤與陳操之一道給大雄寶殿畫八部天龍壁畫,待太后見陳操之俊逸、陸葳蕤嬌美,實乃神仙眷侶,就有意促成這絕對姻緣,只是因為知道陸始竭力反對這門親事,所以諸太后也不能冒犯吳郡陸氏而強行賜婚,其后廢帝司馬奕想納陸葳蕤為妃,待太后便明確反對,又得覽陸葳蕤的陳情表,對陸葳蕤更增憐惜,所以此番相見,襠太后走下來拉起陸葳蕤的手。和顏悅色問陸葳蕤年歲以及一些瑣事,陸葳蕤一一作答,言語溫柔清和,諸太后很是歡喜,一時間把謝道租冷落在一邊
過了一會,待太后才記起還有一個謝道掘,端詳著謝道輥的容貌,心道:“這謝氏女郎眉清目秀,也是好女子,只是身量過于長大了一些。若不是陳操之高大頎長,川子還不好般配。問道:“道慍。你之肺疾可瘡愈引。…
謝道褪恭恭敬敬道:“多謝太后關懷,臣女病好得多了。”
諸太后見謝道輥秀眉斜挑、雙眸狹長,瞧著有些眼熟,忽然記起去年在瓦官寺也是見過這個謝家娘子的。當時謝道粗是以梁冠儒衫的青年士子身份出現,自稱上虞祝英臺。還在諸太后和時為瑯娜王的司馬昱面前與陳操之辯難,待太后記得她當時還出了一題試論詩之比興之異同,陳操之與那個祝英臺皆有精彩論述,那次辯難最終不分勝負,禱太后各賜二人絹三百匹
豬大后笑道:“祝郎君,未亡識可不是第一次見到你,去年你與陳操之在瓦官寺辯難極為精彩,據說你揚言要娶謝道輥,可有此事?。
謝道韞滿臉通紅,羞不可抑。但太后問話又不能不答,只得應道:
“臣女荒唐,請太后斥
諸太后道:“你之癡心,讓人起敬,雖然一波三折而最終好事得偕。”莊容道:“陸葳蕤、謝道粗。本宮要問你們一句話”
陸葳蕤、謝道韞二女一齊躬身道:“請太后垂問。”
禱太后問:“汝二人皆愿嫁陳操之否?。
陸葳幕應道:“臣女愿嫁。”
謝道韞隨后應道:“臣女愿嫁。”不免臉紅心跳。
豬太后點頭道:“男子娶二妻。古禮所無,本朝雖有賈侯先例,但也并非同時娶二妻,而且賈侯之左右夫人并不能和睦相處,甚至惡語相向。實不堪效仿,汝二人家長既要請求本宮將汝二人賜婚陳操之,汝二人同嫁陳操之之后,就應含章貞潔,靖恭自思,相夫教子,友善相處,莫致內宅爭執不寧、夫君苦不堪言,從而貽笑他人。
陸葳蕤、謝道耙皆肅然應道:“是。”
禱太后道:“既云左右夫人,那么誰為左、誰為右,這讓未亡人頗難決斷,這樣吧,此事付于天意,本宮從關內侯張茂先《女史筏》中擇一語,書于紙上,先不讓汝二人見到。汝二人亦分別從《女史筏》中任擇一語,若與本宮紙上的葳言在原文中相隔近者即為左夫人,遠者為右夫人,如何?”
張茂先便是張華,前晉屈一指的博學多才的大名士,他的《女史筏》是規勸宮廷婦人遵守德行的筏言。凡三百余言,與蔡笆的《女》一樣流傳甚廣,陸葳蕤、謝道桃都覺這個法子新鮮有趣,哪里會不答允。
禱太后便取紙筆寫下《女史筏》開頭第一段“愛始夫婦,以及君臣。家道以正,王訛有倫”十六個字,將筆擱在一邊,含笑道:“你二人各報兩句上來。”
陸葳蕤看了謝道餉一眼,謝道褪示意她先報,陸葳蕤便誦道:“婦德尚柔,含章貞潔。”這兩句正上接“家道以正,王獄有倫”。
謝道韞心里想報的也正是陸葳蕤報的這兩句,卻又被陸葳蕤占了先。不禁暗暗搖頭,看來天意如此,便誦道:“人咸知飾其容,而莫知飾其性這兩句在《女史筏》一文中處于中段。豬太后命女官持她方才手桃,左右夫人名位就此決定,陸納自是大喜,謝安也無不快。
崇德太后賜婚之事當日就傳揚開來。建康士庶大為歡喜,因近一咋。月來先是廢帝、繼而是盧辣叛亂。祖大司馬的三千銳甲至今還留駐建康。弄得人心“惶惶,現在有了這樣一件轟動全城的喜慶之事,朝野上下都覺得可以借此放松一下,對于陳操之一人娶南北門閥兩位女郎為妻,雖然不合禮制,但無傷大雅,魏晉時逾越禮教之事不少,只能艷羨陳操之洪福,建康城的酒肆茶樓、里巷曲坊,真是逢人便說陳操之左右夫人之事
新安郡主司馬道福得知陳操之將雙娶陸葳蕤和謝道拯,在永福省就大哭,去中齋找父皇司馬昱哭訴,哭哭啼啼說當日李靜妹教她對陸葳蕤揭穿謝道韞男裝出仕之事,原是想激得陸葳蕤一氣之下入宮的,不料陰差陽錯,倒促成陸、謝二女同嫁陳操之,司馬道福這下子沒指望了。哭得昏天黑地
皇帝司馬昱卻是皺起眉頭,他不知道李靜妹還曾教唆道福做過這樣的事,這顯然是出于狂溫的授意,看來狂溫不想陳操之與陸氏聯姻,但桓溫也不可能希望陸氏女入宮啊,此事實在費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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