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個下人粗魯跋扈,一點都沒把風子岳這個孫少爺放在眼里,他們揚著手中的繩索,鼻子里面出著涼氣,滿面驕橫之色。
“哼!”
風子岳冷哼一聲,緩緩站起身來。
他們母子三人在風家地位尷尬,下人家丁也素來對他們沒什么好臉色,每月日用時有缺乏,沒有絲毫的尊敬。
雪兒被那兩個兇惡的下人嚇得花容慘淡,瑟縮著又躲到了風子岳身后。
“看什么看……快跟我們走!”
兩人本來打算將風子岳捆上抖一抖威風,但一瞧他臉上冷冽的神色,不由打了一個寒噤,忽然想起來這位平日里懦弱的孫少爺,今兒是殺了人的兇神,只怕這時候腦子里面還轉不過彎兒來,萬一暴發起來,不要累了自家的性命。
一念及此,口氣立刻就軟化許多,更不敢大聲呵斥。
風子岳單臂將雪兒抱起,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嚇得兩人又倒退了一步。
“走吧!”
風子岳撣一撣身上的灰,施施然向門外走去,從容自如,似乎一點也不為風家刑堂的威名而有什么恐懼。那倆家人目瞪口呆,呆了半晌,這才趕忙跟上。
這時候風家刑堂之上已經吵翻了天,那吉祥二兄弟的娘徹底做出潑婦形態,坐倒在地撒潑打滾,哭喊著要風子岳給他兩個寶貝兒子償命。
風不平緊皺著眉頭,煩躁地用手指輕敲桌面,以他內心自然不介意懲治這個親侄兒,但是就這么被旁支拿捏住,又丟了他這個代理家主的顏面,心中也正不爽。
風子岳抱著雪兒,緩緩踏入風家大堂。只見風不平坐在正中左側,中間空出一張太師椅,那是留給家主老爺子的虛位,以示尊敬。墻上掛著一面中軸,畫的是一個白須白眉仙風道骨的老者,據說就是風家始祖,畫前擺著香案,銅香爐中三柱清香散發著裊裊青煙。
風不學和他老婆站在一邊,身后是一群吶喊助威的旁系子弟,另一邊風子岳的母親楚紅玉孤零零地一個人站著,面色凄楚。
一見風子岳進來,楚紅玉面色大慟,忍不住想要迎上來,卻被人生生攔住。
那風不學臉上更現怒色,高聲叫罵。
風不平皺了皺眉頭,“不學,刑堂之上,不得喧嘩!”風不學這才悻悻然住了嘴,惡狠狠地瞪著風子岳,像是要把他吃了才心甘的模樣。
風子岳冷冷掃了他一眼,緩緩將妹妹放下,雪兒心中害怕,眼見母親一臉希冀擔憂之色,一溜煙地撲入了母親懷中。楚紅玉摟緊了女兒,淚水不由潸然而下。
“風子岳,現有族人首告,說你無故屠戮兄弟,犯了我風家第三條家規,乃是血親逆倫的大罪,你可認罪否?”風不平清了清嗓子,忽然厲聲喝問。
“不認!”
風子岳微微欠身,目光卻一直望向母親那邊,壓根兒就沒朝自己的二叔看上一眼。
“他二人誘拐我妹妹到林中,有謀害之心,更兼言語無禮,冒犯我母親與妹妹,我才斬之。風家家規,旁支謀害嫡系,當場格殺!”
如今的風子岳,可不是任人宰割的十四歲少年。他三十多年的閱歷,可不止在武學之上,這些人情世故,也是了然老辣。
“放屁!”
風不平大怒,跳了出來,“你個野種算是哪門子嫡系?我家吉兒、祥兒又吃飽了撐的來謀害你?少他媽的……”
“啪!”
風不平話音未落,只覺臉上熱辣辣地吃了一記,這一記耳光力氣極大,他只覺得半邊腦袋嗡嗡作響,眼冒金星,哀嚎一聲,吐出半槽牙來。
他騰騰連退數步,不敢置信地望著不知何時出現在面前的風子岳,只見他慢條斯理地擦著手掌,嘴角掛著一絲傲然笑容。
“這一巴掌,是教你學個規矩,若是再敢對我母親不敬,你就下去陪你那兩個寶貝兒子吧!”
風子岳這一手迅捷無倫,風不學連反應都來不及,立時就吃了悶虧。
以代理家主風不平的修為,倒是能看得清楚,但事發突然,他也不禁想著,若是易地而處,能不能避過這一記耳光,不由后背也淌出了一陣冷汗。
真是見了鬼了。
這個侄兒,分明還只是基礎玄氣的修為,還不能算是真正的武者,哪兒來這么快的身手和這么古怪的招式?
莫非是……
風不平往中間空著的位置望了一望,心中一冷。
風家之中,也只有老爺子的武尊修為,才能教出這么一手,難道說閉關中的老爺子忽然開竅,竟是要認了這個嫡長孫么?
他這個代理家主心中念頭千頭萬緒,一時竟是愣在當場。
眼見男人吃了虧,那在地上撒潑打滾的欒家娘子更是恚怒,她尖叫著、跳起身來,伸出尖尖的手指,劈頭蓋臉地朝楚紅玉母女的臉上抓去。
她倒是懂得柿子找軟的捏,風子岳她摸不清楚深淺,不敢招惹,但抓向楚紅玉母女,卻又是觸犯了風子岳的逆鱗。
“嘭!”
只見風子岳身形一晃,已然擋在欒家娘子跟前,左腿微抬,揚起一道虛影,砰然一聲,就見欒家娘子胸口挨了一腿,哎呀聲中,身子倒飛出去,正撞中立柱,灰塵撲簌而下,她也軟軟滑倒,一口氣噎在胸中,竟是叫不出來了。
“風神彈腿!”
風不平赫然變色,心中更是狐疑不定。
這一腿后發而先至,全靠膝蓋發力,小腿彈出迅捷無倫,正是風家吟風決心法所演化的風神腿法中的絕學!
這小子未入武者境界,自然沒機會接觸吟風決,天底下唯一一個能教他的人,只有風家家主老爺子風天河!
如果老爺子真的開始傳授這個原本不認的嫡孫武學,那是不是意味著,這孩子正式認祖歸宗的日子就該到了?
風子岳是大哥的親子,若是認回 族譜,就是長子嫡孫,也就是風家天經地義的繼承人!
風不平捏緊了拳頭。
刑堂之上,場面甚是詭異,兩個苦主俱都被打趴在地上,神色惶恐,一時竟然斂了聲息,堂下兩具尸體,覆蓋著白布,靜靜躺倒。
而刑堂的主持之人,代理家主風不平,卻是面色陰晴不定,良久未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