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羊奚隱居的陋室,名叫“劍冢”,是無數名劍最后的歸宿。
但在他身下,卻還有一個更大的地室,那里,埋葬著更多的劍。
風子岳跟隨公羊奚,默默踏入地室之中,雖然他已經不是第一次進入此地,卻還是不由自主的心頭劇震,感應到混亂而龐大的劍氣。
劍冢中的劍,大多都是被公羊奚吸去劍中靈氣,外形卻是完好。
但在這個葬劍地室之中,卻全部都是斷劍。
劍折不改鋼!
縱然是滿地狼藉,縱然是碎成片片,但那些斷劍之中,卻是蘊藏著不屈的劍氣,風子岳一踏入地室之中,仿佛就能聽到它們不甘的悲鳴。
“這里,大約有各色斷劍兩萬有余……”
公羊奚輕輕嘆息,聲音壓得很低,似乎是不愿意驚擾了這些劍的靈魂,“當年我聽說南疆孕劍之法之后,突然想出這個心思,所以收集了這許多斷劍,歷時十多年,這才將孕劍之法反轉,創出劍骨鍛身之法,可惜直到現在,都尚未成功過一次……”
他目光閃爍,顯然是心中也是猶豫不定,“岳兒,此法極為危險,你真的要嘗試?”
南疆有一種特殊的鑄劍的方法,與中原明國大不相同,幾近巫蠱之法,但細細考較,卻又有它的道理。
他們會將劍胚或是斷劍,植入人的身體之中,靠著人體精血的孕養,將其鍛鑄成形,然后將這人身體剖開,取出劍來,就是絕世神兵。
公羊奚聽說之后,卻是起了反其道而為之的靈感,將名劍植入體內,以劍靈滋養身軀,最后將名劍化為自身的一部分,從而重鍛身軀,達成將自身為劍的目的。
完好的名劍,難與血肉相容,他試了多次,只有斷劍最為可取,只可惜每每試驗,卻總有各種意外發生,這十多年來,他尚未成功過一次。
“弟子心意已決!”風子岳堅定地點了點頭。
事實上,他知道這個劍骨鍛身之法,一定會成功的。
上一世,他就是經過這個艱難而痛苦的過程,終于破繭成蝶,踏上了一代劍神的道路。
現在,只不過是時間更早了一些而已。
但此時他的準備更為充分,不但玄氣修為遠高于之前,自身鍛體,也由于與金毛神犼的互動,機緣巧合地突破到了百煉成鋼之境。
再通過這一次劍骨鍛身,他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煉體可以突破到劍胚之境——而且,他也不打算浪費這一段鍛煉劍骨的時間,同步還要以血煉之法,煉制四品靈藥大還丹,服食修煉玄氣,在同樣的時間內,要突破至大武師境界!
大武師境界的玄氣修為,加上凝成劍胚的身體,就是對上武尊,他也絕不會落在下風!
公羊奚望了弟子一眼,臉上雖有不忍之色,但眼中還是不由流露出贊賞,這個弟子堅毅果決,只這一份無懼的勇氣,就是要攀登劍道巔峰所必須的。
他不再多言,走到那無數斷劍的中央,輕輕從地上撿起一柄厚重的大劍,此劍從中間拗斷,斷口卻是現出黃澄澄的顏色,竟是通體以銅鑄成。
“此劍,乃是昔年越王所佩的古銅玄劍,越王兵敗,一人一劍對戰十萬士卒,最后竟然被他殺了大半,沖出重圍,到了滄瀾江邊,無舟可渡,又羞見父老,這才斷劍自刎……”
“這一柄劍,凝聚了無數兵卒的怨氣,與英雄最后的不甘,種入身中,定能化作錚錚傲骨!”
他輕輕撫著劍身,撫今追昔,遙想當年越王無敵的風姿,也是不勝感慨。
風子岳點了點頭,接過古銅玄劍,放在一邊。
公羊奚微微一笑,“岳兒,一柄劍確實不夠……”
他轉過身,又從地上撿起了一柄劍,這柄劍鋒狹窄,刃口鋒利,雖然已經折斷多年,卻依然是閃爍讓人望而生畏的寒光。
“這一柄劍,是海南劍派的創始人不周子的七殺劍,當日他持這一柄細劍,自南而北,與天下劍道高手論劍,連殺二十七名劍術宗師,終于被他悟出了殺道之劍,幾乎可以堪稱當時的第一劍客……可惜后來他走火入魔,誤殺妻子,瘋魔之中,斷劍不履塵世……”
“七殺劍殺氣凜然,一往無前,以此為骨,可得其決絕與狠辣。”
他看風子岳接過,還是放在一邊,微微一笑,又取了一柄斷劍。
“此劍名為不殺,與那七殺恰恰相反,乃是當日佛門劍僧苦竹大師的佩劍,這一劍慈悲為懷,并未開鋒,劍上從不沾人血,乃是一柄仁慈的劍。”
“這劍與七殺配合,成仁心俠骨,這樣殺人雖狠,心卻慈悲,倒是絕配。”
風子岳將三柄劍排齊,卻仍是不著急,繼續望著公羊奚。
公羊奚大吃一驚,“岳兒,一次種三柄劍入身,已經不少——你還嫌不夠?你想要一次種下多少柄劍?”
這劍骨鍛身之法,是要將斷劍埋入體內,三柄劍種進去,已經是幾個極大的傷口了,他還嫌不夠?
風子岳點了點頭,微微笑道:“老師,其實我也想過許久,這斷劍之氣,駁雜不堪,若是一柄放入體內,想要以血肉融合,卻是難上加難。”
“如果多柄劍一起種入體內,那幾種劍氣互相壓制,達成平衡,想必成功的機會,倒要大上幾分……”
“唔……”
公羊奚皺起了眉頭,這一節他倒是沒有想過,聽風子岳這么一提醒,倒是有幾分道理。
“那……那我們該一次種下幾柄劍,才能達到平衡呢?”
風子岳面色肅然,微微搖頭,“這個……依弟子看來,只要特性不同,種得越多,效果就越好,九為數之極,我看這一次,弟子就種下九柄斷劍,來試試看吧!”
“什么?”公羊奚的下巴都差點掉了下來。
九柄斷劍,要全部種入體內,那得要多少傷口?這人怎么能吃得消?風子岳修為雖高,鍛體也有所成,但說要能承受九劍入體,公羊奚也不敢相信。
他搖頭苦笑不止,“岳兒,這么做實在太危險了,老師是下不了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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