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色虛影漸漸凝實,lou出桃木公那個碩大的腦袋,一頭白發倒是看不出來,顯得年輕了許多。他驚奇地攤開雙手,上下打量自身,似乎是對這個輕飄飄的身體還不算太適應。
金毛神犼這個噬魂技能使用之后,桃木公失去了肉身,只剩魂魄被金毛神犼的玄氣所裹,成了倀鬼一只,但一時之間,除了覺得身體輕了一些,倒也沒什么別的變化。原本所受兩儀陰陽轉的重傷,自然不藥而愈,不過一身武學修為,也是消失得干干凈凈。
風子岳見他神智清晰,點了點頭。
“你在離花宮中,雖無大惡,但助紂為虐,自己也樂在其中,奪你肉身,也算是對你的懲罰,你可服氣?”
事到如今,還有什么好不服氣的?
桃木公苦笑,連連點頭,“老夫……不,小的服氣……”
他如今變作倀鬼,自知一切盡在金毛神犼的掌握之中,只要這妖獸一動念,自己就會煙消云散,哪里還有什么先天武者先天藥師的傲氣,而這金毛神犼,又是這個少年人的玄寵,自己還是放低姿態,老實做人才是。
“好!”
風子岳點了點頭,“你先將十全大補湯的配方說來!”
將桃木公收下,這十全大補湯的配方也是極為重要的原因,雖然他知道煉制不易,但知道配方之后,讓甘凝霜研究改進,只要能弄出適合于血煉之法的配方,那可就了不得了。
桃木公苦笑,既然聽風子岳這么說,自然知道十全大補湯確實是落在了這人肚子里。他不勝惶恐,額頭冷汗,“公子,實在是不好意思,這十全大補湯的配方,老夫……小的也不知道……”
這十全大補湯,乃是他們百藥門先代的九品藥師開始煉制,他猝然身亡的時候,本來就沒有傳下方子——就算傳下了方子,之后的人到不了如此境界,也根本無法煉制,到了桃木公這一代上,雖然他守著這一鍋十全大補湯,卻是完全不知道其中有什么藥物。
這個情形,風子岳也早有預料,因此心底倒也不是十分失望。反正桃木公還有別的價值,等回去見了甘凝霜,自有分曉。
“既然如此,你就先退下吧!”
桃木公應聲而退,晃了晃身子,又變作一道青煙,落入金毛神犼的口中。金毛神犼晃了晃腦袋,“要沒有別的事,那本大爺也回去睡覺了!”
風子岳點了點頭,金毛神犼打了個呵欠,也鉆入縛獸環中休息。
如今離花宮中的三大高手,已去其二。
蘇無花被風子岳腰斬,桃木公已經被他變成了倀鬼收服,剩下的,就只有離花宮主季木一人,再除掉季木,那離花宮雖大,也逃不過覆滅的命運了。
只是這季木卻與蘇無花和桃木公不同,他在與桃木公的拼斗當中,雖然也受了點傷,但以兩儀陰陽轉的妙法,將大部分傷害全都轉移到了蘇無花的身上,經過這幾日,只怕已經完全恢復。
季木的功夫,在先天武者當中,自然是不值一哂。
不過風子岳也知道,自己境界高遠,修為不足,難免總是有些眼高手低,雖說季木的武學,幾乎可以算是先天高手當中最差的一級,但畢竟他可以自如地調運天地元力,風子岳若是正面與他對捍,力量上卻是差了一籌。
而且,如今離花宮人心雖散,但這位宮主的身邊,卻難免還有許多麻煩的爪牙,雖然實力不濟,但一個個糾纏上來,也是麻煩。
“這一遭,卻是要拼一拼了!”
風子岳撫掌沉思,目光之中,lou出堅定之意。
既然已經走到了這一步,無論如何,也要試一試,正面對決一個先天高手,自己到底能去到什么程度!
季木此時也是在沉思之中,他面色陰沉,看著風子岳遺下的無情劍,神色有些怪異。
他一掌擊傷風子岳,卻被他趁亂逃去,無奈只得回來收斂了蘇無花的尸體,又撿了風子岳掉下的劍,細細研究,心中卻不由有些隱憂。
季木的眼光犀利,自然看得出這一柄劍絕非凡品,根本不是世俗界之中的鐵匠可以鍛煉出來——就算是先天秘境之中,能鍛冶出這種神劍的,也絕沒有幾家。
這一柄劍,不但是吹毫斷發,削鐵如泥,更重要的,是它隱隱有靈,劍中氣勢如龍,只要點睛之時,就能拖身飛出,直上九天!
也只有這樣兇厲的劍,才能一劍斬斷蘇無花的身軀,斷絕了他的生機!
劍靈雖然仍是蒙蔽懵懂,尚未覺醒,但能夠鍛冶出這樣一柄劍,用這樣一柄劍的人,也絕不是簡單人。
驚鴻一瞥之中,季木只看見斬殺蘇無花的,是一個少年,心中更是惶恐不安。
這小子未入先天,那是肯定的,但實力之強,卻又似不在先天之下;如果說他就是兒子季三思在五羊城對上的那個世俗武者小子,那他又是從哪里來的這一身強橫的實力,哪里來的這一柄靈劍?
難道是什么強大的先天秘境,要派出弟子來滅殺他們離花宮么?
季木胡思亂想,自己嚇自己,驚出了一聲冷汗。
離花宮在先天秘境之中,屬于最末流的所在,而且聲名狼藉,除了一些同樣弱小的勢力,很少有人能看得起他們。
不過先天秘境中人,雖然對他們雙修采補之法甚為鄙夷,不過他們也不是很在乎世俗人的感受,只要離花宮不鬧得太厲害,或者不知死活的去招惹其它先天秘境的女子,也沒有人來管他們。
所以有人來行俠仗義,鏟除他們的可能性也是小之又小。
季木想來想去,也實在想不出什么結果,又是擔憂又是害怕,這幾日頭上的白發都多了好幾十根。
“殺人魔王又來啦!大家快跑啊!”
遠遠又傳來弟子的呼救聲,季木嘆了口氣,站起身來,往聲音傳來的方向奔去。
他幾乎要麻木了,這些時日,每天都會鬧這么一出,那少年來無影去無蹤,到了一個地方,放手大殺,等自己匆匆趕去,卻早已不見了人影,只見一堆僵硬恐怖的弟子的尸體。
這幾日幾個長老已經悄悄建議自己,干脆打開宮門,讓那個殺人魔王遁去算了,再這樣僵持下去,這個奸細抓不到,離花宮中人不被他殺完,也都要嚇破了膽。
季木何曾不想?只是事到如今,若是一開宮門,弟子們一哄而散,消息傳播出去,離花宮就栽定了,只怕是再也無法翻身。
連蘇無花也死了,好在已經確定了這個敵人未入先天,那就無論如何付出多少代價,也一定要將其斬殺!
只有殺了他,離花宮才能繼續維持!
季木想得明白,如今已是你死我活的結局,斷沒有其它的退路。
他一路飛奔而至,卻聽前方慘叫聲不絕,離花宮的弟子,幾乎是沒有任何反抗之力,而那些長老護法們,也不過就只能支撐幾個照面,簡直是任人宰割。
“鼠輩!有種別跑!”
季木舉著風子岳的無情劍,頭發散亂,就如同瘋虎一般,狂奔而至,他恨不得用手中的劍,在對方胸口扎上一萬個窟窿,只要他不跑,季木愿意付出任何代價!
這一次,老天似乎順遂了他的心愿。
季木快要到時,只聽前方屋宇之中的慘叫聲仍然還沒有停止,顯然是那個小子,現在還沒有拖身!
“哈哈哈!小子,你給我受死吧!”
也不知道是弟子們突然神勇,還是自己的輕功給力,居然這一次能夠及時趕到,季木欣喜若狂,舉掌平推,轟然聲中,墻壁粉碎,只見風子岳持著一柄普通的青鋼劍,劍尖斜指,剛剛劃過一道血色的絢麗弧線,身邊倒著一堆離花宮弟子。
“別逃!”
季木見他已經拖出包圍圈,心中大急,大吼一聲,胡亂揮劍,澎湃的天地元力轟然而出,地面粉碎,竟是圍著風子岳成了一個巨大的包圍圈。
風子岳長笑一聲,“季宮主,你要是趕得上我,那便來吧!”
他身子一聳,青鋼劍拖手,就如一道急電,直射季木的面門,季木揮劍阻隔,砰然聲中,青鋼劍被震為齏粉,而風子岳也趁這個機會,雙足一點,朝后飄然而退。
“哪里走!”
季木急紅了眼,怒吼一聲,飛身追上。
風子岳長嘯聲中,足不點地,一路急奔而去,這一路輕功,已是出盡全力,回頭看時,卻見季木飛身追趕,并未落后半分,甚至是漸漸接近。
“天地元力,果然是非同小可!”
雖然季木還沒有能夠運用自如,但在天地元力作用之下,他的速度也是有如鬼魅,風子岳輕功盡展,但跑直線的話,卻是甩不拖他。
好在風子岳的本意,也并非是要甩掉他,否則的話,今日也就沒有必要刻意現身。
他只是想帶著這位離花宮主,到一個僻靜無人的地方。
好好地正面一戰!
離花宮的弟子,已經聞風喪膽,只要將他們遠遠甩開,到一個僻靜之所,只怕很長時間之內,都不會有人來打擾。
這樣的話,就可以好好使用季木這一塊磨刀石了!
他為先天,我為后天。
但風子岳卻無一點會失敗的覺悟。
雖然對手之強,要勝過自己重生以來任何一個敵人——蘇無花與桃木公都是重傷在先,不能算數,風子岳也不敢輕言取勝。
但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正面決戰,是必然之事。
只有跨過這一步,他才真正踏上了強者之路。
所謂強者,并非只會欺負實力若于自己的人,要是這樣,一生都無法提升。就好像下棋,整天跟臭棋簍子下,只會越下越爛,棋力絕無增長的可能。
武學之道,也是如此。
風子岳當年試劍天下,可不是說自己已經成了先天,到處去欺負人家。
而是每一次,都在挑戰強于自己的高手!
戰而勝之!
也就是在這一場場艱苦的戰斗之中,他才奠定了不敗劍神的稱號。
常勝八百戰,并不是說打贏了八百個小蝦米,而是說他勝過了八百個本來修為還勝過他的人!
也正是這些生死之戰,才讓他有了突飛猛進的提升,直至巔峰!
這一世中,雖然并非刻意,但他面對的,其實也一直都是強于自己的對手——只不過結合種種優勢,和上一世的戰斗經驗,無論如何,都勝得太輕易了。
風子岳現在需要的,是一場硬仗!
也許這就是他實力再度突破的契機,所以他才做了決定,必要與這季木正面作戰,將他斬于劍下!
季木卻不知他的打算,只見自己竟能漸漸追近,心中大喜,口中則是喝罵不止。
“小賊,有種你不要跑!與本宮主大戰三百回合!”
“我要以你的人頭,血祭我離花宮死難的弟子!”
風子岳在前疾奔,聽他罵得不亦樂乎,卻是淡淡一笑,“季宮主,你還是省點力氣,等趕上我了,再罵不遲!”
如今兩人一路飛奔,已經離開離花宮的核心之地很遠,到了另一側離花宮尚未開發使用之地,本來離花宮弟子就少到這一側來,最近人心惶惶,除了偶爾路過的搜尋隊伍,更無人至此。
今日風子岳一鬧,與季木正面交手,那些搜尋的隊伍,自然也停了下來,風子岳看看左右無人,飛身而起,落在一座宮殿的飛檐之上,忽然停住了腳步!
季木見他忽然停步,倒是一驚,生怕他有什么詭計,急忙停下,防備謹嚴,如臨大敵。
風子岳微微一笑,“季宮主,何必如此小心?對我一個未入先天的人物,你也害怕么?”
季木閉口不言,心中卻道你這個未入先天的人物,就在我眼皮底下宰了先天高手蘇無花,叫我怎么能不防備,如今他雖然手無寸鐵,但誰知有什么陰謀詭計。
他為人謹慎,一邊盯著風子岳,一邊卻是四下觀察,看看是不是有什么陷阱機關之類。
風子岳哈哈大笑,“季宮主不必擔心,我帶你到此,只不過是想跟你公平一戰,免得有人攪擾而已!”
他忽的伸手一招,季木一怔,握劍的手忽然虎口劇痛,一股沛然大力涌來,竟是拿捏不住劍柄,拖手飛出,直射風子岳而去!
風子岳伸手一抄,握住長劍,大笑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