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與老夫比上一回劍?龍布陽此言一出,風子岳的渾身氣勢大盛,劍意瞬間提升到了頂峰!一代奇人龍布陽,這可不是尋常的存在。
百年之前,這個人威名就已經震懾所有先天秘境中人,號稱一雙肉掌天下無敵。
及至中年,龍布陽開始學劍,竟讓將掌上功夫全都棄而不用,又成絕頂的劍客!據說其人一世,未嘗一敗,后來更是不知所蹤,飄然而去,就是天下第一楚狂人也找不著他。
傳說之中,龍布陽已是破碎虛空,成為神話一般的存在。
他居然親口問,要不要跟自己比劍?風子岳的胸中氣血翻涌,并不是因為恐懼或者害怕,而是一種強烈的興奮之情。
“前輩愿意賜教,在下求之不得!”鏘鋃一聲,劍已出鞘。
風子岳全無畏懼之色,面對這成名百年的強者,他依然是有著一腔戰意,絕無半步退縮!龍布陽臉上閃過一抹贊賞之意,卻是雙手亂搖,哈哈大笑,“慢來!慢來!如今老夫只是一介虛影,你一劍揮來,老夫自然化成飛灰——我說比劍,自然不是這個時候。”
他只是萬里遁光鏡傳來的一個虛像,哪里能夠動手比武?“一年之后,臘月廿八,我在大漠玉門關等你一會如何?我想那個時候,你也應該體味那第五式的奧妙了吧?”老頭子擠眉弄眼,原本的仙風道骨,頓時消散無蹤。
風子岳悚然一驚,他劍神訣第四式尚未使出,這龍布陽就能看出自己對第五式尚未領悟完全,特地給了自己一年的時間,這份老辣的眼力,也實在是配得上龍布陽一代奇人之名!這些老家伙,都有自己的一套,神神秘秘,卻也極是厲害。
風子岳想起楚狂人的約戰,就在三年之后,這一代奇人龍布陽,居然又約在了一年之后,這一場場的約戰,倒是沒有盡頭。
不過他也知道,極致的劍道,正是要在無盡的戰斗中磨礪,何況與楚狂人一戰,關系到自己與親人的一生,他絕不能敗,相比之下,龍布陽就是一塊最好的磨刀石了!“好,臘月廿八,玉門關外,在下恭領前輩神劍!”風子岳一口答應,龍布陽聽他答應得爽快,哈哈大笑,只見金光散亂,這萬里遁光鏡似乎已經要終止作用。
“好爽快的小子!老夫縱橫天下百年,也終于見到那么一個兩個英雄人物!可惜,這萬里遁光鏡已到極限,不能暢談,而且這次用完之后,自然崩碎,倒是不能相贈了,不過你放心,等一年后相見之日,老夫自然補上一件見面禮!”龍布陽的虛像扭曲,聲音也漸漸微弱,他有一代奇人之名,收藏自是豐盛,不知有多少青年俊杰苦苦尋覓他的蹤跡,只為求一件寶物。
他說要送一件見面禮,自然不會次于這萬里遁光鏡,不過風子岳已到劍道如此境界,不盈外物,只是微微點頭,也沒有怎么特別地興奮。
只聽嘎然一聲,金光消散,這一代奇人龍布陽的影像,也是消失在幾人面前。
風子岳定睛看時,卻見那金色小鏡已經徹底崩碎,成了幾許金屑,星風吹過,隨風揚起,與星河銀屑混在一處,金銀燦爛,煞是好看。
不過這一件寶物,已是徹底粉碎,不可再回復了。
這種神奇之物,倒是可惜,風子岳搖了搖頭,想著與龍布陽這一年后的比劍之會,心中默默安排著時間。
這些高手,倒是逼著他要拼命向前似的,連一點喘氣的空閑都沒有——聽龍布陽話中之意,他的劍法,應該能夠勝過劍神訣第四式心有千千結,若不能在一年之內領悟第五式萬劍歸一,只怕還不是他的對手。
不過若是自己經由這天武試煉第五關,突破武皇境界,進入第六關再行磨練,趨于大成。
再加上一年的時間苦練,風子岳倒是有七成的把握,可以恢復當日長明塔一戰之前的實力——而且,此時他雙臂完好,雙目通明,渾身經脈更是暢通,一身玄氣修至巔峰,只怕實際的戰力,還要在當時之上。
不過要領悟萬劍歸一,終究還是需要接近先天巔峰的境界,看來這一年之中,也全然不可放松。
風子岳皺眉思索,旁邊的管中流卻是嚇得呆了。
剛才他看見了什么?一代奇人龍布陽,親自說要約風子岳比劍!!!一代奇人龍布陽是什么人?是他的師父天山老人都要高山仰止的傳說中的絕頂高手,他居然開口要跟風子岳比劍?風子岳的本事,到底到了什么程度?管中流恨不得批自己兩記嘴巴,真是瞎了狗眼,這樣能跟大前輩級數的高人過招的家伙,豈是他應該嫉妒的?又豈是他能夠嫉妒得起的?他渾身發顫,躡手躡腳,正是想趁著風子岳思忖之際,逃之夭夭!鏘!一劍飛來,釘住了他的衣擺,雖然是插在浮動的星河之中,卻居然拔之不動,管中流面色蒼白,知道自己脫身不得,腦中心念電轉,他平日自詡聰明,卻是一個逃命的主意都想不出來。
“管中流,你不用想跑了,今日,你想要活下去的話,只有一個辦法……”風子岳看都沒有看他,獨自仰望著遠處寂寥的星空,低聲嗟嘆,一任白衣在星風之中吹拂。
今日的主要目的,乃是了結恩怨。
龍布陽之事,只是一個插曲,他的精力,還是有很多放在管中流的身上,又豈能容他逃走。
“風……風兄請說……”管中流知道此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也不敢爭辯,咬牙問道。
“很簡單,我們比一回劍,只要你贏得了我,我就放你走……”風子岳微微一笑,轉過臉來,雙目中反射著冷冷的星光。
放屁!管中流差點氣得吐血。
跟你比劍?那不是找死么?剛才天奇地怪雙劍合璧,號稱天下無敵,還不是被你一劍震死了?就連他們的師父,一代奇人龍布陽,都急吼吼地要跟你比劍,你他.媽那劍法是什么層次,要跟我比?要我贏了才放人,你這不是玩人是什么?“既然如此,風兄你不如一劍殺了我吧!”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何苦還要變成被人玩弄的老鼠,管中流咬了咬牙,搖頭不止。
風子岳輕笑一聲,“管兄,怎么這么沉不住氣?你一向不是克己能忍而聞名的么?怎么不聽我說完,就要自絕生路?”“跟你比劍,算是什么生路?”管中流冷哼一聲,干脆閉上了眼睛,到了這個時候,他倒也是光棍,反正再抵抗也不過是一個死,那不如有骨氣一點算了。
“要是我封印自身功力,絕不超過你管兄現在的水準呢?”“那還是不行!”管中流繼續擺手,“你的劍法,我比不上,就算同等功力之下,我也不如你!”管中流別的不行,眼光還是有的,風子岳的劍法如何,他在一旁看得最清楚,那最后的劍神訣三式,自己連一式都接不住——何況聽龍布陽的意思,風子岳還有更強的第四式和第五式,自己何必自取其辱?風子岳笑了笑,“那如果,我答應你,不使用別的劍法,只用一套雪花劍法與你拆招,那又如何?”“什么?”管中流皺起了眉頭,想不通風子岳到底是什么意思。
雪花劍法,乃是他們天山一脈的入門劍法,最是平平無奇,一共七十二路,其實都不過是鍛煉剛入門弟子基本功的劍術,威力有限,運使簡單。
風子岳竟然要以這一路雪山劍法與自己對敵——他是太過托大,還是在耍弄自己?雪山劍法因為其簡單,也曾流傳武林,風子岳學過,倒也并不奇怪。
風子岳見管中流瞪著自己看,哈哈一笑,“管兄你莫要懷疑,我風子岳一諾千金,與管兄你大不相同,只要你勝了我這一路雪花劍法——不,只要你在我七十二路雪花劍法使完之后,就可以自行離去,我絕不會再為難你!”風子岳說話算數,從來不會輕易違背諾言。
管中流聽到此言,也不由心動。
七十二路雪花劍法,他自小就已經練熟,其中的變化,也是了然于心,心道無論如何,自己也不能在這最基礎的劍法之下還支撐不住,更何況風子岳答應將功力壓低到與他一樣的水平,自然也不能依靠強大的玄氣取勝。
如此說來,自己倒有幾分逃命的希望?管中流心中一動,原本心如死灰,現在卻又燃起了一絲希望——仔細想想,自己其實也沒干什么,雖然找了厲魃和天奇地怪雙劍來害他,但是都沒做成不是嗎?既然是這樣,這梁子結得也不算深,莫非風子岳是有意放過自己的性命,這才提出這種狂妄荒謬的比劍要求。
他心中大喜,偷眼瞧風子岳臉上望去,卻見他并無什么表情,眉宇之間亦喜亦嗔,似乎是在回憶什么往事,當下咬了咬牙,答應下來。
“好,既然風兄這么強力要求,那在下就向風兄請教一下本門的雪花劍法,我倒要看看,這平平的七十二路劍法,到了風兄手中,能使出什么花來!”風子岳霍然睜開雙眼,仰天長笑。
劍尖一陣,正是雪花劍法的起手式,雪松迎客!這一招揚手亮劍,門戶大開,坦坦蕩蕩,隨時平平無奇,在他手中,卻是使得大開大闔,古拙雄渾之極。
管中流在這套劍法上也下過苦功,見他使得精彩,不由喝一聲采,施展一招雪花六出,將其化解。
無論風子岳有多么厲害,自己見招拆招,他也不可能憑著一套入門劍法將自己打敗!管中流心中燃起了生的希望,一時之間,也是將一身本領,發揮的淋漓盡致。
風子岳淡然一笑,撤身退步,劍尖輕挑,幻做五瓣梅花,正是一路雪梅吐蕊。
當日他學這一招之時,花了不少功夫,今日施展開來,卻是得心應手,那五瓣梅花,栩栩如生,普通的一招,他竟是也使出了劍神。
這一套雪花劍法,正是管中流教他的。
當日風子岳在白鹿書院之中,成日里受人欺負,初見管中流,就是管中流替他解圍,所以兩人的交情,盡管短暫,卻是從少年時就開始。
當時風子岳剛剛隨公羊奚學劍,公羊奚的教習方法,卻又是與眾不同,風子岳初時根本什么都不會,管中流就教了他一套雪花劍法。
也正是從這一套雪花劍法之中,風子岳在劍上的天賦迸發出來,從此勇猛精進,終成一代劍神。
所以今日,風子岳特意將這套劍法施展出來,要以這七十二路平平無奇的入門劍法,取了管中流的性命。
恩怨糾結,經此一役,盡付流水!風子岳也不會再花時間去想上一世的事情,他這一世的大敵楚狂人正在前面不遠處虎視眈眈,風子岳沒有一刻空閑的時間,必須奮起直追!這一套七十二路雪花劍法施展開來,風子岳卻也不由想起當日。
那時他只是一介廢柴,被所有人都看不起。
他的心中,卻是燃燒著斗志,要證明自己的實力,要保護自己的家人,再不像妹妹雪兒那樣死得不明不白。
當時的心情,一一涌上心頭。
但隨著劍招流逝,這些過往,也漸漸抹消。
這一世,他有新的人生,雪兒避過了幼時的一劫,如今得了種玉訣,必然能突飛猛進,自保無虞;自己也不再是廢物,反而是五羊城中最強的武尊——而且,天武試煉之后,他也將成為天武傳人,是這整塊天武大陸之上,第一的年輕人。
之后,他更要挑戰天下第一楚狂人,讓自己的父母家人,都過上安穩平靜的日子。
那些過去,統統就如一場夢一般。
就由這一套劍法,還有管中流的性命,來作為這最后的祭奠吧!不知不覺之中,七十二路雪花劍法已然過半,管中流毫發無傷,見招拆招,臉上不由露出了喜色。
就在這個時候,風子岳的劍法,忽然緊了一緊。
仍然是如此平凡的劍招,速度也未曾見得加快,但管中流一劍刺出,卻是撲了個空,并未化解這一招。
他心中一驚,急縮手時,忽然右臂一痛。
整條臂膀,已是被風子岳一劍卸了下來!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