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塵微閉著雙目,指尖在酒杯的邊沿輕輕劃著圈。老沃瑪的意思很明顯了,就是叫杜塵退兵放過荊棘谷!同時,他也給杜塵帶來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消息——荊棘谷二十萬平民,至少有一半人罪不至死,甚至根本就是無罪之人!
那這一戰接下來該怎么打?把荊棘谷殺光,杜塵對十萬無辜者下不去手!放過荊棘谷?那教皇派拜魯監軍的意義何在?教皇會放過杜塵么!?人家可是擁有三門雷炮,千萬大軍的未來神皇,還不是現在的杜塵敢正面對抗的存在!
那么把荊棘谷民劃分開來,殺惡人,瞞著教皇救好人呢!?
杜塵緩緩說道:“老人家,我也有三問,其一,您今天這些話或許可以打動我,但您認為,它能打動教皇陛下么?”
老沃瑪搖了搖頭,“教皇已經被野心蒙蔽了雙眼,這些話他聽不進去的!”
“那么就算我今天被你說動退兵,可明天,教皇就會派更多的大軍前來剿滅荊棘谷!既然荊棘谷注定要被毀滅,那為何不是由我來親手毀滅它?至少,我不會像拜魯之流一般,殺俘虜,屠平民,連老人和孩子也不放過!”
老沃瑪默然無語,杜塵又道:“其二,如您老所說,荊棘谷內十萬惡人十萬無辜,那您老,能把誰是惡人,誰是無辜者分清楚么?”這是問題的關鍵!
老沃瑪苦笑道:“恐怕就算是普林斯復生,也無法把二十萬混居在一起的荊棘谷民,徹底分清善惡!千年荊棘谷,無論好人壞人,都是一家人了……”
“正是!”杜塵站了起來,“我不會放過惡人,也不想濫殺好人,所以我與荊棘谷之間最好的結局是——荊棘谷里面的惡人隨著荊棘城一同毀滅,而我頂著教皇的壓力,保護那些好人!可混居千年的荊棘谷民根本無法徹底分清誰好誰壞,于是我有第三問——您老有什么辦法可以教我,讓我分清他們當中的善惡,搭救無辜者!?”
杜塵兩手一攤,“自古善惡在人心,如朗多將軍之類的人畢竟是少數,荊棘谷恐怕大多還是善惡難辨之人!您老若是有辦法分清,我聽您老的,殺惡人,豁出去對抗教皇搭救好人!可您有辦法么?”
老沃瑪啞然無語!
……良久,沃瑪苦澀一笑,“好一句自古善惡在人心,想不到大人對善惡之道的理解還在我之上,老頭子短視了,難道荊棘谷中的無辜者真的就沒有活路了么?”
杜塵舉杯搖頭,“至少你我都想不出辦法,不是么?好了,等下我會派人把您老秘密送出荊棘谷,您老想去哪里,就請自便吧!”
“您放我走?”老沃瑪奇道:“大人您不會后悔么?我可是荊棘谷的城門清潔工!”
杜塵啞然大笑,“是啊,您老是清潔工!兩國交鋒,我為難您一個清潔工做什么?”
老沃瑪砸吧砸吧嘴,也覺得自己的話說的有些搞笑,深鞠一躬,“那么老頭子告辭了,不管將來如何,大人頂著教皇的壓力愿為無辜者考慮,這顆仁心,老頭子銘感五內!”
杜塵揮了揮手,目送老沃瑪離開帳篷,心中卻想道:“仁心個屁啊,老子就是想把善事最大化!可他媽的教皇在盯著我,如果我不滅了荊棘谷,教皇必定會有后續的懲罰措施來對付我!可我要是滅了荊棘谷,且不說如何才能在教皇的注視下,把那些無辜者偷偷地保護起來,單說如何分清二十萬荊棘人誰好誰壞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如何才能做到善事最大化呢……不好辦啊!”
“不過一旦自己把這件事辦好,那就是滅十萬惡人,救十萬無辜的大善事,第五卦鐵定全開!”
摸著鼻子思來想去,杜塵忽然怪笑了起來,提筆寫了一封信,“尊敬的莉雅女王陛下,本公攻略荊棘谷遭遇難題,不知您是否有時間,滾過來幫個小忙呢?區區薄禮不成敬意,謹以為謝!”
寫完,杜塵喝道:“哈里,帶上兩袋最酸的酸梅,坐我的亞龍輦去米琪公國,把我們的大總管給我找回來!他奶奶的,普林斯復活也沒有辦法么?可老子還有莉雅!咦?方才……老沃瑪這個篤信眾神的守墓人……居然敢直呼神皇名諱!?”
杜塵倏然一驚,恍然意識到方才老沃瑪的語氣有些不對勁,什么叫‘你對善惡之道的理解還在‘我’之上?’你一個清潔工把自己當成什么了!?
緊跟著杜塵徹底反應過來了,自己跟老沃瑪談論這些做什么!?前世,一個省長兼軍區司令會跟一個打更老頭商量軍國大事么?今生同理,堂堂杜公上將軍有必要與一個清潔工研討荊棘谷的命運嗎?
似乎這老頭身上有一些東西,讓你在不知不覺中,就絕不會把他當作一個普通的糟老頭子來對待……“來人,把老沃瑪給我叫回來!”
該死啊,自己怎么遲鈍到現在才發現事情有古怪!?
可外面衛兵道:“大人,那老頭一出轅門就消失不見了!”
……就在杜塵寫信的時候,荊棘城古塔地下密室內!
齊格,艾薇兒,托馬斯三人守在病榻旁,托馬斯憤怒地走來走去,“齊格,這就是你的好學生,他一戰滅了我荊棘谷三萬大軍,如今更是兵臨城下,準備把我們統統殺光!”
病榻上的塞納出乎預料地年輕,綠色長發,風韻猶存,只有四十多歲的模樣,但卻面無血色,氣若游絲,其實以斗神實力和年紀之間的對應關系來算,封號斗神的壽算在三百年左右,不過像普通人名為‘人生不過百年’,但極少有活到百歲的一樣,封號斗神的平均壽命大概在兩百二三十歲之間。
那不到百歲的塞納可算得上英年早逝了……塞納微微張開了雙眼,聲音虛弱,“老三,別,別發火……跟二姐說一說,現在荊棘谷還,還撐得住嗎?”
托馬斯急道:“弗朗西斯帶兵倒是不多,只有三萬!可那神將杜德實非人力可敵……”
咳,咳!
塞納急得劇烈地咳嗽起來,艾薇兒趕忙含淚給她撫背順氣,“泰德呢?泰德是魔族大元帥,統兵能力冠絕荊棘谷,難道他也守不住么?”
托馬斯神色一變,沒有回答。
艾薇兒安慰道:“師傅您放心,昨曰就是泰德用空城計退了敵兵……”
聽艾薇兒詳細解說了昨曰的戰局,塞納不知從哪里來了精神,點頭道:“好,我沒有看走眼,泰德對得起三當家這個位置!老三,傳我谷主令,從今曰起,一萬荊棘禁衛交給泰德統帥,并且永世作為他布羅克曼家族的親兵,我塞納臨終與他歃血盟誓,泰德不負荊棘谷,我荊棘谷永世不負泰德!”
托馬斯急道:“二姐,你就這么把禁衛軍交給一個新人了!?那是不是我未來的谷主之位也要交給他!?”
塞納頓時被氣得緩不過起來,齊格怒道:“老三,我比你更熟悉泰德!他沒有心思跟你搶谷主之位!塞納,塞納的臨終遺言你也不聽么!?”
艾薇兒也哭道:“三叔,相對抗杜德的天元殺陣,只有泰德的七星耀神才能做到,師父把禁衛軍劃為泰德家兵,是為了,為了讓泰德把七星耀神陣留在咱們荊棘谷啊!”
托馬斯咬了咬牙,“好,我他媽的這就去傳令!”
等托馬斯摔門而去,塞納看了看齊格,“大哥,二妹臨死求您一件事情……”
齊格雙目一閉,他知道塞納要說什么。
“大哥如今貴為天下斗神之父,二妹本不該讓你與荊棘谷這骯臟的地方聯系在一起的,可,可荊棘谷是義母一生的心血,不能斷送在我們手中啊!”說著塞納翻身下拜,“大哥,看在過世義母的顏面上,您,您想辦法救救荊棘谷吧!”
齊格苦笑,我何嘗不想救荊棘谷?可怎么救!?我不暴露身份,以一己之力能對抗弗朗西斯數萬大軍嗎?要是暴露身份……這次是教皇要滅荊棘谷,薩馬九世雖然與我稱兄道弟,可遇到利害關系之時,只消我的身份曝光,他立刻就會把我打入萬劫不復之地,進而吞并斗神島,哪里會給我搭救荊棘谷的機會?!
看到齊格一籌莫展的臉色,塞納苦笑道:“是我為難大哥了……算了,大哥趁著還有幾條密道未被毀掉,替我,替我帶著艾薇兒離開荊棘谷,世人只知有剎,不知有艾薇兒,她應該繼續做首相家大小姐的……”
“不,艾薇兒不走,師父,荊棘谷就是我的家!”
師父兩個女人生死訣別,哭成了一團!
“唉!”
齊格仰天長嘆!“罷了,我齊格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