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盧，你這當長輩的，怎么和孩子們說話的！”吉嘯虎吸了一口煙，略帶不滿地道，“孩子們有夢想，這是好事，就算現實不可能，連想想都不行啊？”如今船廠雖然說訂單還湊湊和和，也有不少是來自國外，但是全都是萬噸以下的小船舶！就算船廠以技貿結合形式，與荷蘭ihc公司合作，建造出了具有世界先進水平的2300m3耙吸式挖泥船，又先后為香港、新加坡、馬來西亞等外商成批生產集裝箱起重駁船、液壓開體泥駁船等產品，開拓了船舶產品出口創匯的新路子。78工廠還批量造出八艘漁船出口秘魯，頗受用戶歡迎。還為德國公司建造了四艘8200噸級的集裝箱船，并且得到德國海上同業會允許懸掛德國旗投入營運，成為了國內第一家造出德國籍船舶的地方造船廠家。可是那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那就是他們所建造的這些船舶，全部都是小噸位的船舶！
如今的世界造船業，能夠建造十萬噸級船舶的船廠可以說是比比皆是，至于能夠建造萬噸級船舶的船廠，那就是數不勝數了，在那些造船大國中，恐怕就要算是不入流的造船企業了。馬尾造船廠如果說不是當初咬牙痛下決心，籌資上了技改項目，恐怕連萬噸級這個門檻都跳不過來！
雖然說有些訂單，但是這些訂單的利潤與那些知名的船廠相比起來，少得可憐！交完稅，再給工人發完了工資，所余下的，就很少了！一旦發生個什么意外事件，廠里的財政就會捉襟見肘！
工人的收入低，福利差，自然也就留不住人才！如今招進廠的青年職工，大部分都是船廠工人的子弟，真正有本事的年青人，不是北上去滬市，就是南下去羊城！吉嘯虎眼看著自己一年年地逼近退休年齡，卻無力改變廠子的現狀。
而且，就算是廠子的技改成功，但是如今國際造船市場上冷冷清清的局面，也是令人心生擔憂。那些大船廠如今都開工不足，馬尾船廠屆時能不能拿到足夠多的訂單，也是一個令人想起來就頭痛的問題。
“唉！”盧明秀也輕嘆了一口氣，拍了拍女工的頭道，“好了，別嘟著嘴了，盧叔叔向你道歉了，回去別找你爸告狀去啊！”
看著那個青年女工回到了自己的小姐妹們身邊，盧明秀這才又道：“書記，你說，郭氏航運集團公司的人跑到咱們船廠來，有什么好看的？咱們有幾斤幾兩，咱自己心里還不清楚？”
“你是不是覺得有招商局的同志陪同……”吉嘯虎話還沒有說完，手中的電話就已經響了起來。
吉嘯虎趕緊接了起來，只聽了兩句就大聲地招呼著眾人道：”趕緊排成兩列，站好了！領導的車隊馬上就要到了！大家一定要拿出精氣神來，讓市領導們看到我們船廠青工們蓬勃向上的一面！“船廠的女工們迅速地在道路兩旁站成了兩列，拿起了條幅和鮮花。
車隊很快就來到了路口，看到了吉嘯虎和盧明秀他們，車隊緩緩地停了下來，從車上走下來了幾個人。
副市長諸洪國，正是市里主管工業這一塊的領導，吉嘯虎他們當然是認識的，跟他一起下車的中年人，看樣子也是官員，估計就是市招商局的領導。而他們陪同的那三個人，有兩個中年人，還有一個年輕人。
“郭總，方總，方少，這兩位就是馬尾造船廠現在的書記吉嘯虎和廠長盧明秀，他們已經在馬尾造船廠工作了二十年了，可以說為了馬尾船廠奉獻了自己的青chūn！”諸洪國給雙方介紹道，“吉書記，盧廠長，這三位就是來自郭氏航運集團公司的郭總，方總和方少！”吉嘯虎和盧明秀雖然有些奇怪諸洪國為什么沒有說他們的名字，但是也不會不識趣地多問什么，只是熱情地表示對他們的到來十分歡迎。
“兩位，歡迎一類的話就不必說了，我們的到來，就是給兩位正常的工作添麻煩了！”方彬笑道，“我也是從工廠里出來的人，咱們之間沒有那么多的講究！”在來之前，方彬調查過了馬尾造船廠的現狀。令他感到驚喜的是，馬尾造船廠和當年相比起來，那自然是大大的衰落了，現在不要說什么遠東第一船廠了，就連國內造船廠的前十名，應當都進不去！但是這些年來，馬尾造船廠雖然沒有國家的扶持，但是在吉嘯虎和盧明秀他們的帶領下，雖然進步的速度較慢，但是仍然十分艱難地逐步壯大著造船廠！整個造船廠，還有著一批熟練的技術人員和工人！
這無疑是給未來的新企業打下了一個不錯的基礎，只要資金到位，再投入一批高端的人才，引入先進技術，假以時rì，方彬相信馬尾造船廠就可以展翅飛翔！如果說一切順利的話，馬尾造船廠的這兩位廠領導，也都是確實有能力之輩，雖然不可能再在新企業中擔任一二把手，但是如果說他們愿意留下來的話，郭家和方家也絕對不會虧待他們。所以從一開始，方彬就打定了要收攬兩人人心的主意！
“方總也是工廠里出來的？哪一家企業？”吉嘯虎笑道。方彬的這一席話可是說到了他的心坎里去了。做為一家國企，又是有著曾經輝煌歷史的企業，馬尾造船廠每年的接待任務還是很重的，花得接待費用多不說，更重要的是頻繁接待參觀來賓，確實是干擾到了造船廠的正常運轉。為此，廠里不得不專門安排出來一位副廠長和十幾個工作人員，專職負責接待工作。
“我原先是秦西省平川縣機械廠的職工，我的父親和哥哥姐姐都是秦西壓延設備廠的職工，我可以說是不折不扣的工人家庭出身！”方彬笑道。
“秦西壓延設備廠？”吉嘯虎和盧明秀對視了一眼，這個名字好熟悉啊，好像在什么地方聽過。
“吉書記，盧廠長，這里不是說話的所在，我們還是先進去再聊吧！”招商局局長左樹權笑道，”你們兩人上后面的車！郭總，三位請上車吧，這里到廠辦公大樓，還有一段距離呢。“吉嘯虎和盧明秀一邊向后面的車走，一邊兩人這心里也在嘀咕，盧明秀突然一拍巴掌道：”書記，方才方總所說的秦西壓延設備廠，該不是前一陣子報紙上提到的那個開發出可用于建造大型集裝箱船的，具有高強度和良好焊接性能的高張力厚鋼板的廠子吧？”
如今隨著造船業所建造的集裝箱船rì趨大型化，這對于船體所用的鋼板的厚度和強度也就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一般建造一艘中型集裝箱船的鋼板強度要求為每平方毫米能夠承受三百六十牛頓左右的張力，而大型集裝箱船則要求至少在三百九十牛頓以上。為了達到這一強度，鋼板自然就要變厚，而變厚的鋼板在進行焊接時，由于需要大量的熱量，但是這一旦熱量過高又會對鋼板的強度產生負面的影響！
而秦西壓延設備廠所研發的這種新型鋼板，并沒有采用以往常用的增加碳含量的方法，而是通過調整鋼板中添加的微量元素比例，從而使鋼板的強度得到明顯的提高，即便是在用極高的熱量進行焊接時，也能夠保證鋼板受熱部分的強度不發生變化！
雖然說，馬尾造船廠如今還沒有承接大型集裝箱船的能力，但是從專業的角度來看，兩人還是認為，秦西壓延設備廠的這一項技術發明，對于未來的華夏造船業有著不可忽略的意義！
要知道，如今建造一艘輪船，所要用的鋼材常常是數以萬噸計，所以對于一個國家的造船業來說，想要騰飛，鋼鐵產業的支持是必不可少，rì本、韓國的造船業崛起，背后無不是有著本國的鋼鐵產業支持！而隨著秦西壓延設備廠成功研發出來高強度鋼板，這對于華夏造船業節省造船成本，有著明顯的正面影響。
而這個方總，居然一家人都是出自秦西壓延設備廠？他不是郭氏航運集團公司的人嗎？
吉嘯虎和盧明秀的腦海里不由得泛起了一個大大的問號。
“書記，這個方總該不是方家的人吧？”盧明秀有些難以置信地道。他們在調查秦西壓延設備廠情況的時候，也知道了，如今的秦西壓延設備廠是被俄羅斯暴風雪公司全資收購的公司，但是它的廠長卻是秦西省平川方家的人！
吉嘯虎的臉上露出了喜色，他也想到了這個問題。盧明秀所說的大有可能就是現實！平川方家與香港郭家關系密切，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就連他們也有所耳聞。
如果說真的是方家和郭家的人同時出現在這里的話，這背后的意義……
吉嘯虎覺得自己簡直都不敢再想下去了，他們怎么會看中了馬尾造船廠了，難道說，他們真的打算從馬尾造船廠訂購船舶嗎？這太不科學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