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東星看著坐在面前的方明遠,這心里確實是有些百感交集。當年的第一次見面,仿佛還在眼前,誰能夠想到當初那個不過是秦西壓延設備廠工人子弟的小孩子,在短短的十幾年之后,如今居然已經是三家資產可能達到百億美元的世界知名的大企業的董事長或者總裁了。
自己這些年來,從一個縣長,變成了奉元市的常務副市長,過完年之后,就要接任市長一職,已經被人們稱之為秦西省政壇上的一顆新星,可是自己所取得的這些成績,與面前的這個年青人所做的一切相比起來,又算得了什么!
而且自己的這些政績,又有多少,是在這個年青人的幫助下才完成的?不說的別的,看看時生,這剛到晉寧多久,如今晉寧已經超額完成了今年的招商引資工作,晉潼鐵路的建設,也已經在籌備中了。晉寧的變化,已經令省里欣喜不已,所以時生的省委常委一職,也在年前正式任命下來了。
要說李東星對時生搶先成為秦西省省委常委一職一點都不眼紅,那絕對是扯淡。要知道,當初他當平川縣縣長的時候,時生還不過是個普通的工人而已。而他成為了平川區區委書記的時候,時生也不過是離山區里的一個小干部而已,后來才成為了平川區的一個副區長。如今,他馬上要接任奉元市市長了,時生卻已經成為了省委常委了!雖然說,無論是在省里。還是在國內,晉寧市的地位都遠遠不如奉元市,但是從級別來說,時生已經后來居上,跑到他這個老領導的前面去了。
但是李東星的心態卻放得很正,時生能夠有這樣驚艷的成績,這背后也是有著方家的大力支持和偶出的機遇因素所導致的。純粹地來說,方家對時生的支持,比他李東星多也多不到哪去。而時生卻是不折不扣地方家人,自己與方家的關系則是這些年點點滴滴地積累,方家能夠做到這個地步,誰也說不出什么不是來。
而且當初方涯被誤抓,還有省里鬧油荒。以及時生選擇了晉寧這個苦地方,這一連串的因素,也是他能夠成功地邁入常委行列的重要因素。不得不說,對于人們來說,個人實力固然是很重要,但是機遇的重要xìng,同樣無法否認。再強的個人實力。卻完全沒有發揮的余地,哪又有什么用?
“李叔,武亭河綜合治理委員會現在籌備地怎么樣了?”方明遠將一杯茶放到了他的面前,笑道。
李東星這才身子微微一震。從自己的思緒中擺脫了出來。“已經在半個月前正式成立辦公,潼川、潼宜和奉元三地zhèngfǔ的環保部門,還有省環保廳都參加進來,省里和三地zhèngfǔ共撥款一千五百萬元。”
方明遠撇撇嘴。一千五百萬元,聽著很多。實際上落在武亭河上,連個水漂都打不起來。要是環境污染這么好治理的話,歐美國家對那些污染環境的公司企業又何必那樣苛刻,也就是在華夏,污染的代價才會是那么低,低到了那些企業寧肯每年交罰款,也不愿意投資減少污染。
李東星的臉頰微熱,這一千五百萬中,省環保廳撥了三百萬元,潼宜zhèngfǔ撥出了五百萬元,平川區zhèngfǔ拿出了五百萬元,潼川和奉元的其他兩個區,一共拿出了二百萬元。
“李叔,綜合治理委員會有處罰權嗎?”方明遠道。沒有處罰權的話,這個委員會的成立就沒有任何的意義,那些排污的企業,也根就不會畏懼。
“有,但是必須要尊守國家所制定的法律法規。”李東星輕嘆了一口氣道,“省環保廳的人再三地強調了這一點。”
方明遠也不禁為之暗地里罵了一聲娘,要是這樣的話,這他娘的處罰權也不過是聊勝與無!
在華夏,關于環保方面的相關處罰規定力度偏小、手段偏軟、執法處罰力度太輕。常常會出現環保執法人員檢查時,常常吃排污企業的閉門羹,眼看一家家工廠內煙囪直冒黃煙,但就是緊閉大門拒絕執法人員進入。而且,根據相關法律的規定,企業違法排污,環保部門最多也就罰個十萬元,而且每個月還只能罰款一次,所以很多企業在繳納了罰款后繼續超標排污,這樣一年下來,就是滿打滿算,總罰款也不過是一百二十萬元。如果說這些企業再托托關系,找找門路,哭哭窮,能把一半收上來,都是不錯的。
而對于很多大型企業來說,其違規排污節約的生產成高達幾百萬甚至幾千萬上億元,在守法成高、違法成低的前提下,那自然是寧愿領環保部門的罰單也要違法排污。再加上有當地zhèngfǔ和官員為這些企業撐腰、作保護傘,許多違規排污的企業絲毫“不怕”環保執法。
“李叔,要是這樣的話,這個綜合治理委員會,建立了與不建立也沒有什么根的區別!當違法成低于守法成時,這些企業根就不怕行政處罰!”方明遠直言不諱地道,“只有讓這些企業們意識到違規排污是一種極度風險,并可能為之付出傾家蕩產的代價,這時企業排污時才可能對環保法律法規產生敬畏!我們必須要讓這些負責人們知道,排污污染了環境,不僅僅是他們繳納一些不輕不重的罰款就可以了結的了,他們不但要將違法所得繳納出來,還必須承擔巨額的罰金!甚至于我認為,直接責任人要承擔刑事責任!”
“刑事責任?”李東星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道,在華夏,雖然說如今環境污染事件已經不是什么新鮮事,但是到目前為止,還沒有企業負責人承擔刑事責任的先例。
“是的,刑事責任!”方明遠斬釘截鐵地道,“他們不但是在污染環境,還是在毀損國有的財產,慢xìng殺害國家的人民!我國憲法第9條第1款規定:‘礦藏、水流、森林、山嶺、草原、荒地、灘涂等自然資源,都屬國家所有,即全民所有;由法律規定屬于集體所有的森林和山嶺、草原、荒地、灘涂除外。’他們污染的河流和土地,難道不是在毀損國有資產嗎?公民損毀國有財產,不但可能會被判刑,還要承擔民事賠償責任,這些企業憑什么就可以逍遙法外?”
李東星不由得眼睛為之一亮,這倒是一個辦法,從這一點入手,至少可以在環保部門之外,又多了一條懲處這些企業的道路,雖然說目前為止可能還沒有先例,但是這畢竟是一條思路。
“現在罰得實在是太輕了!”方明遠冷笑地道,“按照這個辦法,根就不可能讓那些排污企業停止污染。”有的時候,方明遠都在想,這是不是有關部門有意縱容這種先污染求富,再治理求生的發展模式,否則的話,怎么可能會制定出來那么奇葩的處罰規定來。
“可是這是國家的法律,廳里也無法更改。”李東星輕嘆道。他又何嘗不知道,如此低的處罰,對這些企業來說,根就是隔靴搔癢,但是法律就是法律,在它沒有修改之前,你必須就要依照它來行事。雖然說,以他如今的權力,也完全可以向這些企業施壓,但是一來這不是長久之計,rì后肯定會有大幅的反彈;二來,這樣做的話,豈不是也將自己放置于法律之上了?
方明遠惱怒地哼了一聲,其實在這一點上,他也并不是完全沒有辦法。其實最省事的方法,就是通過官場上下級來一級壓一級,當官的人,誰不希望自己能夠仕途通暢,只要自己這些人將消息放出去,誰在武亭河治理上給自己添堵,自己就在他的仕途上一輩子給他下絆子,相信絕大多數對rì后升遷還沒有絕望的官員們,包括這些企業的頭頭腦腦們,都會三思。畢竟方家的背后,如今至少也有三位省委常委,又掌握著三座重要城市的大權,這些人即便是心中再不滿,也要考慮和自己對著干一下的后果。至少為這些排污企業充當保護傘的地方zhèngfǔ和官員們會老實很多。但是這樣做的話,也肯定會有很大的弊端,純粹是以權壓人。rì后一旦有機會,對方肯定會千方百計地掙脫這一約束。而除了蘇愛軍和趙緒安之外,無論是李東星、時生、楊均義,未來都有可能被調出秦西省,所以這種做法,很難保證rì后政策的延續xìng。尤其是那些國有企業,由于它們國有企業的xìng質,處理起來就更是困難重重。
“李叔,這件事情我倒是有一些想法,不過,還需要再完善,而且也得蘇叔、楊叔他們大家齊心協力才行。”方明遠道,“暫時讓委員會先治理著,大家都不要插手。”
李東星點了點頭,這種事情也不是著急就能夠辦得好,既然方明遠已經有想法了,那就再等等看。
—認識我的人不多
—記得我的人不多
—明白我的人不多
—我何必要對著每個人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