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川鐵路運輸公司打算興建一條直接連接京城和堂山之間的鐵路,這并不是什么秘密,堂山市政府,燕邢省省政府都在游說此事,京城市政府其實也是頗為意動。畢竟不用自己花錢,能夠多出來一條連接京城和堂山之間的鐵路,對于京城的進出口來說,是件好事。
京城的海上運輸,由于某些原因,是不喜歡走津城港的,這也是為什么京城會推動堂山港建設的原因。但是堂山港是建設完成了,但是卻沒有從堂山直通京城的鐵路——現有的鐵路線都是要繞行其他城市方才能夠抵達堂山,這無疑增加了運輸成本。而兩地之間的公路運輸,也并不是那么完備,可以說貨物的運輸受到運力的限制。如果說能夠建設一條京城直通堂山的鐵路,不但增加了旅客的運力,同時也可以將大批的貨物通過鐵路進行兩地間的運輸,這對京城的貨物進出口進一步擺脫津城港的拘束有著重要的意義。而且修建一條鐵路,雖然說從堂山到京城也就是二百來公里,投資也是巨大,這對于拉動京城的DP還是可以起到一定的作用,可謂是一舉數得。
但是這一計劃目前是卡在了鐵道部那里,鐵道部以之前從無民營企業建設運營兩個重要城市之間的鐵路為由,遲遲不給予批準,即便是蘇浣東在一些場合中也提到鐵老大不能夠固守成規不思變通,但是也沒有什么效果。
當然了許書同也明白天上沒有白掉下來的餡餅,不要說方家這些企業都是民營企業,就是同為國資企業,也不可能無條件地幫助京城鋼鐵集團公司做這些。對方也坦誠相告,確實是對京城鋼鐵集團公司有所求,至于是什么,余沖海來了就知道了。
這些天來,京城鋼鐵集團公司董事會多次商榷,最終的結論是。只要方家的要求不過份,就一定要答應下來,時間緊任務重的他們,沒有什么底牌來拒絕方家的“善意”。
余沖海他們到得很快。與許書同幾乎是前后腳到的酒店,許書同親自到酒店門口迎接,自然是吸引了不少人的關注。不過余沖海來京城的時候不多,不是業內人士,一般人還不認得他。
“余總。我已經讓酒店餐廳安排了晚餐,專門從秦西省駐京辦事處和方家酒樓請來的廚子,保證你能夠吃到原汁原味的秦西風味菜肴。”許書同笑道。余沖海原本是秦西省本地人,是秦西省鋼鐵集團公司的中層管理人員,后來被調到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擔任管理人員,逐步地升到了總經理一職上。
“許董事長有心了。”余沖海笑笑道,“不知道許董事長和苗總是打算先談,還是邊吃邊談?”
“我們當然是主隨客便了!”許書同大笑道。
“那就先談吧,談完了再吃飯,大家就可以盡性一些。”余沖海笑道。“談得快一些,想必還不至于讓大家前心貼肚皮。”
“那當然好了,我們這些天可是一直都在猜測,卻始終都想不明白,就等著余總來捅這窗戶紙呢。”苗春輝笑道。
一行人進了房間,在客廳里坐下,在余沖海的示意下,除了他們三人,其余人等都退了出去,余沖海這才笑道:“其實真的就是個窗戶紙。一捅兩位就明白了。方少的意思是……希望京城鋼鐵集團公司支持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做為鋼鐵產業民營企業的代表參加明年的鐵礦石價格談判!”
“啊?”許書同和苗春輝不禁異口同時地驚呼道。他們這些人想來想去,都沒有想到,方家居然打得是這個主意!
“許董事長和苗總都是業內的精英人士,對于我國鋼鐵產業的現狀想必也是很清楚的。就不用我多說什么了,我只問兩位兩句,海堡鋼鐵集團公司代表我國鋼鐵企業參加鐵礦石價格談判這幾年來,有什么拿得出手的成績嗎?如今國內的民營鋼鐵企業,產能已經占據了總產能的百分之四十以上,他們的利益。是不是有資格推出自己的代表?”余沖海直視著兩人的眼睛,直截了當地道。
許書同和苗春輝互相看了一眼,從對方的眼睛里都看到了滿滿的驚詫。兩人都是明白人,自然是知道,海堡鋼鐵集團公司做為華夏鋼鐵產業的代表,與三大礦企已經有過幾次價格談判,但是從來也沒有成功,每一次都是三大礦企與其他國家的鋼鐵企業達成協議之后,礙于國際鐵礦石價格生成規則,不得不被動地接受鐵礦石的新價格。
對此,其實國內的鋼鐵產業中,早就有人有所不滿,只是海堡鋼鐵集團公司是國內的鋼鐵企業巨頭,又是國資特大型企業,利潤率在國內的這些國有超大型和大型鋼鐵企業中又是名列前茅,而且它每年進口的鐵礦石數量也是穩居國內這些企業的前列,背后又有政府的支持,所以即便是有人不滿,也不能夠動搖海堡鋼鐵集團公司的地位。
雖然說余沖海說的是大實話,隨著政府對鋼鐵產業投資的放開,大量的民營資本進入了這一產業。到了現在,已經有一大批民營大型鋼鐵企業成長起來,而其中又無疑以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發展地最好,如今的產能已經穩居國內第一,比海堡鋼鐵集團公司的產能還要高!但是如果說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因此而發難,要求以民營鋼鐵企業代表的身份參加國際鐵礦石價格談判,恐怕也很難得到上面的認可。
“其實,我們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爭不爭這個對于我們來說,也沒什么大不了的。海外采購的鐵礦石價格高了還是低了,對于我們來說,沒有什么大影響,而且從某種角度來講,鐵礦石的價格一路上漲,對于我們來說,更有利。”余沖海悠悠地道。
許書同皺了皺眉,他也知道,方家早在幾年前,鐵礦石價格還在低位的時候。就在西澳大利亞設立公司投資礦山,當時國內的很多人還笑話方家是錢燒的沒地花了,鐵礦石的開采成本早就超過了國際市場價,可以說挖得越多虧損的就越多。誰能夠想到。這才過了幾年,國際市場上,鐵礦石的價格會這樣打著滾地上漲。到了現在,方家在西澳大利亞的礦企,據說。年產鐵礦石已經達到了四千萬噸,肯定是已經賺得盆滿缽滿了。
所以余沖海才說,國際市場上,鐵礦石的定價對于遼省鋼鐵集團公司購買鐵礦石,沒有什么影響,價錢高了低了的,也不過是左手給右手罷了。
“還是方少的眼光長遠,能夠早早地就布局西澳大利亞,才有了今天的累累碩果!”苗春輝感慨道。京城鋼鐵集團公司遷入堂山之后,雖然說堂山本地也有鐵礦,但是還是有相當大一部分鐵礦石需要從海外進口。只要看看現在的鐵礦石價格,再看看鋼材的價格,苗春輝有的時候真的是沒有什么動力——大部分的利潤都被三大礦企吞噬掉了。
“呵呵,謝謝苗總的夸獎。”余沖海笑笑道,“但是我們方少看著大家每年因為鐵礦石的價格大幅度上漲,將大部分利潤拱手讓出,卻將污染留在國內,大家也就賺個辛苦錢,實在是有些看不過眼,所以才希望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出頭爭一爭。要個談判的資格!”
“可是……這幾年來都是海堡鋼鐵集團公司代表我國鋼鐵業出面談判的,要再多出來一個,那幾個巨頭會承認嗎?而且像日本、韓國都是這樣,由新日鐵公司和浦項制鐵公司出面代表。”苗春輝遲疑道。他聽出來了。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其實就是想將表現不佳的海堡鋼鐵集團公司一腳踢下去,但是考慮到現實情況不大允許,所以才提出來要做為國內民營鋼鐵企業的代表參加談判。可是……他心里也有些奇怪,海堡鋼鐵集團公司表現不佳這是事實,但是遼省鋼鐵集團公司上去了,就能夠改變嗎?
“第一。日本去年進口鐵礦石一點四億噸,韓國進口鐵礦石零點五億噸,而我們進口了多少?我們進口了二點八億噸!日本和韓國的總和都達不到我們的數量,我們有兩個談判代表為什么不行?第二,日本和韓國鋼鐵企業的集中度高,幾家大企業就能夠占到國內鋼鐵產量的百分之七十以上!我國是這個狀況嗎?海堡鋼鐵集團公司的產能在全國又能夠占到多少?第三,日本和韓國都是國內的第一大鋼鐵企業出面談判,為什么到了我們,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就沒有資格了?”余沖海反問道。
“余總,這個問題,其實大家都明白,但是海堡鋼鐵集團公司得到了上面領導的認可,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想要獲得這一資格,同樣也需要領導們的認可才行。”許書同緩緩地道。京城鋼鐵集團公司對海堡鋼鐵集團公司當然是沒有什么好感,以前跟在自己屁股后面的小兄弟,如今卻跑到自己的前面去了,換誰都心里不舒服。
“當然是需要領導們的認可,但是也需要同行們的支持!有了同行們的大力支持,才能夠得到足夠的重視,我們才能夠更好的說服領導。”余沖海雙手一攤道。
許書同和苗春輝面面相覷,從對方的眼中都看到了幾分為難。這個事情……說簡單,簡單!說麻煩,也是真麻煩!說它簡單,不就是上下嘴皮一碰,再簽個字表示一下支持。說麻煩,是因為這樣做的后果,恐怕就要得罪了海堡鋼鐵集團公司和一些人。京城鋼鐵集團公司如今雖然從產量上來說,已經從國內頂級鋼鐵企業的行列中退出來,但是仍然是國內十大鋼鐵企業之一,又是位于京城,在業內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它要是表態支持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的話,還是有著很大的業內影響力的。
兩人心中也有些難以決斷,對于海堡鋼鐵集團公司,京城鋼鐵集團公司自然是不希望它獨領,借遼省鋼鐵集團公司之手讓它丟些面子也是好事,而且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和海堡鋼鐵集團公司掐起來,他們也樂得看熱鬧,但是如果說自己站在遼省鋼鐵集團公司一邊的話,那么這一場風波自己也就要被卷進去了,那樣的話,方家開出的這些好處,似乎就有些不值當了。
“許董事長和苗總應當知道香港百富勝投資公司是澳大利亞卡特斯克金屬集團的第二大股東吧?”余沖海道。
許書同和苗春輝點了點頭,卻沒有說話。這件事當時在業內也是不大不小的新聞,兩人當然知道。但是卡特斯克金屬集團如今的產能還在開發中,真正能夠大量對外供應鐵礦石,恐怕要到二零零九年左右了,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香港百富勝投資公司只是第二大股東,還不能完全左右卡特斯克金屬集團的決定,所以這個籌碼更多的是像征意義。
“那么兩位知不知道,我們在巴西公司中也有大量的股份呢?”余沖海接著道。
許書同握著杯子的手不禁一顫,險些將茶水濺了出來,坐在他旁邊的苗春輝一口煙嗆在了嗓子里,令他咳嗽不已。
兩人都沒有想到,方家居然在公司中還有暗手!公司是巴西的第二大礦企,被譽為最有可能成為繼三大礦企之后成為第四大礦企的公司!它所掌控的鐵礦石年產量高達六七千萬噸!
如果說,海平礦業公司的鐵礦石產能只能夠夠遼省鋼鐵集團公司自己的需求,那么要是加上公司的產能,哪怕只是一半,也能夠向華夏運輸差不多三千萬噸鐵礦石!
對于國內的這些鋼鐵企業來說,在鐵礦石價格不斷上漲的今天,要是能夠與公司達成長協價,那就有了一個穩定的原料來源,而不用到市場上去購買那些比長協價要貴上很多,而且供貨還不穩定的鐵礦石現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