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簡直受夠了，喬文光，我最后問你一次，你和我一起走不？我告訴你，你不走，我走！我一個人去美國！”突然從外面傳來了一個女人尖利的聲音，嚇了安潔莉娜一跳。方明遠皺了皺眉，茶樓上什么人這樣大聲地喧嘩，而且好像說到喬文光？國內同名同姓的人很多，他不確定是不是自己認識的那個。方明遠站起身來，挑開簾，順著聲音看過去，只見一男一女對坐在茶樓的一角，旁邊還站著一名服務員，似乎是在提醒他們不要喧嘩。
“方少，是他們打擾了你們？”立即就有隨行的人員湊了過來，低聲地問道。
方明遠瞇了瞇眼，他已經確定了那一男一女都是自己認識的人，低聲地道：“把他們兩個人請過來。”他心里有些奇怪，因為什么事情胡海婷的反應這樣大，居然要自己去美國，他記得兩人已經結婚，自己還派人送了一份賀禮。有沒有孩子，就不清楚了。
并沒有過多久，喬文光和胡海婷就面有尷尬地走了過來，方明遠熱情地站起身來笑道：“好久不見了，沒想到我們今天居然在這里遇到了。你們兩人今天休息啊？介紹一下，安潔莉娜，這一位是潼宜第一人民醫院神經外科副主任，首席專家，交通大學醫學院的客座教授喬文光喬主任，這一位是他的夫人胡海婷。喬主任，喬夫人，這一位是來自德國的安潔莉娜·韋爾夫女士，咫尺旅行社的股東兼董事。”喬文光、胡海婷與安潔莉娜見過禮之后，在方明遠兩人的對面坐了下來，方明遠讓服務員又上了一壺好茶，他要伸手給兩人斟茶，胡海婷連忙伸手搶了過來。方明遠一笑也就隨她去了。隨著方家在國內社會的地位不斷提升，他自己平素往來的也是非富即貴，當年認識的好多人如今都已經變得陌生了。方明遠雖然心里很有感慨。但是也明白這是必然的結果，強求不得。
“老喬。對了，看著你我這才想起來，你還記得你們科室的助理醫師，那個叫田娜的，她現在怎么樣了？”方明遠笑問道。田娜是當年他在海莊鎮上小學時的同學，后來讀的是奉元醫學專科高等學校，到潼宜第一醫院神經外科工作，算是喬文光的下屬。
“你是說小田啊。她現在已經是正式的醫師了，零五年年初結婚，去年生了一個大胖小子。”喬文光道。
“都是孩子的媽了，這日子過得真快！”方明遠感慨道，一旁的安潔莉娜嬌媚的橫了他一眼，這小子有什么可感慨的，人家是女生，他都有好幾個兒女，人家當個媽有什么不對的嗎？還是說……這個叫什么田娜的女人和方明遠以前有什么瓜葛？可是安潔莉娜又覺得不大可能，以方明遠的條件。他要是對那個叫田娜的女人有意思的話，那個女人還能夠拒絕他？方明遠當然不知道他隨口的一句話，令安潔莉娜在一旁胡思亂想。浮想聯翩。他只不過是覺得自己和當年的同學、朋友都太長時間沒有聯系了，居然連他們的結婚、生子都全然不知道。方明遠拍了拍身上，也沒有什么合適的東西可做為賀禮由喬文光轉交的，他身上的東西，比如說手表，那都是價值不菲，送給田娜那很可能就是送禍呢，而且這手表是李馨彤買了給他的，怎么能再送出去！
“這出來了。也沒有帶什么合適的東西……”方明遠無奈地道，“罷了。老喬，你們兩人現在有孩子了嗎？我也好一塊準備。”
“還沒有呢。工作實在是太忙，而且她……也不想在這個時候要。”喬文光看了一眼胡海婷道。
“回頭我派人送一份賀禮到你們科室，你幫我向田娜轉答問好，恭喜她喜得貴子！”方明遠道，“我這人不愛去醫院，亂七八糟的事情也多，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夠抽出來時間，就麻煩老喬你了。”
“沒問題，方少你放心吧，我一定替你將話帶到，小田肯定很高興的。”喬文光笑道。他可是著實替田娜高興，沒想到像方明遠這樣的大人物，居然還能夠惦記著自己的小學同學，雖然說兩人之間的社會地位已經是天地之差了。
“老喬，你現在在第一醫院里工作還算是順心嗎？現在第一醫院的工作還是很忙碌？不是實行了分診制嗎？”方明遠笑問道。
“還好吧，去年提拔我當上了神經外科的主任。”喬文光道。
“升職了？恭喜恭喜！”方明遠端起了茶杯笑道，“以茶代酒，恭喜老喬你升職了，我看照你這個速度，再過幾年就能夠當副院長了吧？”
喬文光端起了茶杯和方明遠輕碰了一下，喝了一口笑道：“那我就等方少吉言實現的那一天了。”
“肯定會實現的！對了，為什么實行了分診后，第一醫院的工作還是很忙碌？喬夫人也很忙？你們兩人的年紀也不小了，應當要孩子了。”方明遠繼續問道。他雖然不知道兩人的具體年紀，但是算下來，怎么也是三十五歲以上了吧。
“不止是第一醫院的工作很忙碌，其實潼宜的這些大醫院都很忙！”喬文光輕嘆了一口氣道，“我們是實行了分診制，大大地分流了潼宜本地的病人，一些不是大病的病人在基層醫院就解決了。但是我們還要接待來自全省甚至于是周邊省份的重病病人……”
方明遠聽得很專注，對于潼宜的醫療系統這一塊，平素里他確實是關心地不夠多，一來是他確實是事務繁重，二來也是他對這一塊實在是沒有多少興趣，所以一般都是了解一些大事，比如說醫院的經費夠不夠，醫務人員的薪酬水平怎么樣，具體的事務就不怎么過問了，反正這一塊的事情，應當是由潼宜市政府來管理的。
通過喬文光之口，他才知道，雖然說潼宜的三甲級醫院如今足足有八所，這還沒有算上三家專業兒童醫院，但是面對著從全省各地甚至于周邊省份涌來的重病患者，這些醫院的醫務工作者的工作壓力仍然很大，像喬文光一周至少要上班六天，中間還要值夜班，幾乎每天都有手術要做，有的時候甚至于一天要做四臺以上的手術，而且都是比較棘手的患者。
“唉，說到底還是醫療資源的配置不平衡，過于向幾個城市集中，不過我聽奉元的同行們說，潼宜的這些醫院相繼開業之后，確實是減輕了他們的壓力，他們以前，比我們現在還要忙碌，有的時候完全就顧不上家了。”喬文光嘆息道，“可是醫院也沒有更多的資金再添加人手了。”
方明遠也不禁嘆了口氣，如果說不加大國家財政對醫療系統的投入，調整各個地區間的醫院配置，這就是一個無解的難題。潼宜和奉元還好一些，市財政能夠多多少少地給予醫院一些補貼，像秦西省的其他地市，除了晉寧這兩年財政富裕了，正在建設醫院，其他的地市雖然經濟發展的速度也相當快，但是歷史欠賬太多，根本就沒有足夠的余錢投向醫療，而這一塊，民營資本進入又相當地困難，即便是進入了，也不能夠得到與公立醫院相當的待遇，而且國民收入水平也放在那里，醫療設備采購、人工費用、亂七八糟的稅費也在那里呢、還有……總而言之，就是開辦醫院，如果說心不夠黑的話，在國內正常情況下賺到錢很難。
可是如果說繼續擴建潼宜的醫院數量，不僅僅是市財政的壓力會比較大，更重要的是，招收到足夠的有相當水平的醫務工作者，并不是一件容易事。潼宜的這八所三甲級醫院的成功運轉，背后不知道在全國挖了多少墻角，引起多少家醫院的不滿。而且，繼續增加醫院，也會使得市財政支出明顯擴大——潼宜的醫療系統，對于那些沒有潼宜或奉元醫保的病人，雖然是按規定收費，但是相比起其他城市的醫院來，還是節省了很多，因為在潼宜，很多醫院要繳納的稅費，都被市政府免除了。
潼宜這些年經濟發展很快，稅收在快速地增長，但是市政府的債務同時也在不斷地增長，為了控制債務的增長，趙緒安和馬永福可是絞盡腦汁，但是有些方面的支出，是無論如何都壓不下去的。而且，方明遠一直在爭取著改變潼宜的賣地模式，如果說京城批準了試點，那么屆時市政府的賣地收入就要劇減，給潼宜市的財政造成更大的壓力。所以，要潼宜市政府再投資建設醫院，可不是一件容易事！
“剛才我聽喬夫人說要去美國？”方明遠低聲地問道，“是發生了什么事情嗎？還是醫院有什么虧待兩位的地方？”
喬文光和胡海婷對視了一眼，喬文光從胡海婷的眼睛里看到了幾分惶恐不安，喬文光心里長嘆了一口氣，這才道：“方少，是這樣的，前幾天，醫院里發生了一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