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浣東并沒有在這個問題繼續談下去,話頭一轉道:“明遠這小子現在在巴西呢,阿根廷方面有人和他聯系,提出來了一個建議,明遠他覺得有試試的價值,特意打電話回來詢問我,我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什么建議?”蘇氏兄弟面面相覷,蘇愛國問道。
“阿根廷人想用農產品換龍興建設集團為他們建設和修復現有的鐵路,明遠了解了一下阿根廷鐵路的現狀,估計整個工程下來,阿根廷鐵路網可能得有三分之一到二分之一有這個需求。但是,阿根廷的經濟現狀,并不容樂觀,雖然說有這么大的需求,但是財政不一定支撐地起。”蘇浣東道,“我今天也讓人查詢了一下阿根廷的資料,基本上符合明遠所說。”
“用農產品換鐵路?”蘇愛國眨眨眼睛,半晌道,“這是好事情啊,可以將我們的鐵路系統推向全球,從而緩解我們國內的鋼鐵過剩。”他心里迅速地盤算著東北三省境內,有哪些企業可以為龍興建設集團提供各種材料,雖然說遼省鋼鐵集團公司自己也可以生產鐵軌,但是建設一條鐵路是一個相當復雜的工程。
“他們需要的是什么鐵路?”蘇愛民遲疑了一下道,“要是我沒有記錯的話,阿根廷目前的鐵路網,還只有很少一部分是電氣化鐵路。”身為農業部副部長的他,曾經去過南美洲考察過當地的農業情況,對于南美的幾個國家的一些概況還是多少有些了解的。
“不錯,阿根廷的鐵路雖然有三萬多公里,但是其中電氣化鐵路只占了相當少的一部分,大部分還是老式鐵路。”蘇浣東微微點頭道,嘴角掛了一絲笑意。
“那么明遠提到了阿根廷方面是打算仍然使用老式鐵路,還是改造成為電氣化鐵路嗎?”蘇愛國皺眉問道,“這投資差得就很多了。爸爸,阿根廷人為什么會想要龍興建設集團來負責這個工程?”
“嘿,龍興建設集團的工程質量這一次在五二八事件中可是大出風頭,而且其他公司也不見得會接受他們用農產品來抵扣建設款。”蘇浣東道,“這些阿根廷人,倒是也挺會挑人的。”蘇氏兄弟立時就明白了過來,方家旗下的企業可不是只有龍興建設集團這一家企業,還有世界第三大連鎖超市家樂福集團,而家樂福集團如今不但在國內有諸多的店面,在海外多國也有很多的店面,家樂福集團旗下的各類食品加工廠也很多,阿根廷的農產品雖然多,但是也完全能夠消化地下去。
“而且我看了看,不僅僅阿根廷如今有鐵路更新換代的需求,巴西也一樣存在這樣的需求。”蘇浣東隨手拿出了一份資料丟給了蘇氏兄弟道,“你們看一看。”
蘇氏兄弟湊在一起看了起來,這是一份巴西政府在二零零七年提出來的《優先發展鐵路運輸基礎設施投資》的中期計劃。巴西的國土面積比阿根廷還要大,八百五十多萬平方公里,就是與美國相比起來,也差不了多少。但是它的鐵路里程只有不到三萬公里,與日本的鐵路里程大致相當,是美國鐵路里程的十四分之一。
在巴西承擔運輸主力的是公路網,占到了總貨物運輸的百分之六十以上,但是巴西的公路網殘破不堪,有近百分之八十的公路都屬于需要修繕,可以說巴西的經濟發展已經受到了運輸環節的嚴重拖后腿。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巴西政府制訂吧《優先發展鐵路運輸基礎設施投資》的中期計劃,打算修繕提升完善現有的鐵路網結構,預計在五年內投資一百二十億雷亞爾。
“一百二十億雷亞爾是多少錢?”蘇愛民輕聲地問蘇愛國道,“我記得好像雷亞爾現在正在大幅貶值。”
“大致兩雷亞爾等于一美元,目前是這樣。”蘇浣東接口道。
“那就是說,即便是雷亞爾的匯率穩定下來,一年也才十二億美元的投資?”蘇愛民驚詫地道,“連百億華元都沒有!”
“怎么?你還嫌棄包子沒有肉啊?這兩年有包子吃不餓著就不錯了!”蘇浣東笑罵道。既然不打算推出大規模的經濟刺激政策,一方面減稅幫助企業渡過難關,另一方面就需要幫助企業找市場。
“您的意思是……在巴西也試著推動用農產品來換鐵路?”蘇愛國問道。
“不錯,國內的產能過剩問題,想要純粹地靠我們自己消化,速度太慢,也容易引起社會的不穩定,如果說能夠將這些多余的產能出口,自然就減輕了我們的壓力。而這些國家,如今都面臨著經濟不景氣,可能會受到全球經濟危機的嚴重影響,又是農產品生產大國,如果說能夠用農產品來換取國內的鐵路網升級換代,他們應當會比較感興趣。”蘇浣東笑道。
蘇氏兄弟兩人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一旦全球性經濟危機爆發,巴西和阿根廷的農產品出口肯定會受到影響,兩國又都是農業大國,大量的農產品如果說不能夠及時銷售出去,一來儲存它們要耗費大量的資金投入,二來農產品儲存時間長了就會品質下降,影響銷售。如果說能夠將這些很可能會賣不出去的農產品換成本國鐵路網的升級換代,對于兩國來說,當然是很值的的了。
“但是這就會引發一些問題,這些農產品的主要消費地,肯定也只能是內地市場,而大量的農產品涌入國內市場,勢必會沖擊國內的農產品生產,我現在就想知道,怎么樣能夠令國內市場順利地容納吸收掉這些海外農產品,而不會給國內的農產品市場造成強烈沖擊!”蘇浣東看著蘇愛民說道,“你是農業部的,想必對這個有明確的認識,回到部里,給我做個調查,記住了,要低調低調再低調!”
“我明白!”蘇愛民一臉鄭重地點了點頭道。這其中的利害關系他也是很清楚,國內的糧食市場這幾年來價格都比較穩定,但是像化肥、種子、農藥這些產品的價格卻有著比較大的上漲,農民的收入增長趨緩,如果說國內再大量進口巴西和阿根廷的農產品,由于兩國農產品的價格,即便是算上關稅和運費,也要低于國內糧食價格,要是讓國內知道政府有意擴大糧食進口,卻沒有相應地對農民的補償,這可是要出事的!
“愛國,明遠也和我說了,如果說和阿根廷的那一筆生意能成,龍興建設集團采購設備時會盡量向東北三省的企業傾斜,但是前提是這些企業必須要拿出合格的產品來。如果說不能夠達到標準,那也就沒有可談的余地了。”蘇浣東又將目光轉向長子道。
“我明白!”蘇愛國難以壓抑心中的高興地道。雖然說,阿根廷的這一工程也不見得能夠有多大的規模,但是如今的東北三省哪里還有選擇的余地,蚊子再小也是肉!
“但是這么大的項目,即便是龍興建設集團,阿根廷政府和巴西政府恐怕也不會輕易地同意由它來承接下來,更不要說不知道還有多少餓狼正盯著兩塊肥肉垂涎欲滴呢。所以,我們要給予明遠強力的支持!”蘇浣東道,“特別是,絕對不能夠讓自己人去拖明遠的后腿。”
方明遠并不知道自己給蘇浣東打去的這個電話,還促成了一次蘇家夜談,他只是覺得,在國內鋼鐵產品過剩,推向國際市場又要面臨著其他國家政府反傾銷指責,而阿根廷多年來都是對華反傾銷的重要國家,但是如果說是做為鐵路網修繕工程的配套進口設施,那么阿根廷人攔阻的理由就不成立了。而且,如果說這一模式能夠順利地施行的話,還可以向拉美、甚至于非洲的很多國家推廣。
方明遠后來又搜集了一些關于阿根廷和巴西國內鐵路網建設的消息,發現兩國政府都是雷聲大、雨點小,建設改造計劃是早早就已經推出,但是真正動工實施的卻是寥寥無幾。而到了如今,次貸危機影響力越來越大的今天,兩國政府如何維持國內金融和社會穩定都是難事,更不可能拿出大筆的資金來推動鐵路建設——雖然說可以開動印鈔機來印鈔票,但是其所帶來的嚴重后果,卻是兩國執政黨派所不得不慎重考慮的。所以,雖然想要進入兩國鐵路工程市場的各國公司不少,卻沒有幾家真正地拿下了合同。這令方明遠對拿下這一工程有了更大的信心,以貨易貨的交易模式雖然說是很落后,但是在一些特定時期還是能夠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的。現在最關鍵的其實是如何令國內允許這一批農產品進入國內,同時還不要對國內的農產品市場告成強力沖擊,他可不希望出現為鋼鐵企業的多余產能找到了新的出口方向,卻打擊了國內農產品市場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