足足談了近三個小時,負責記錄的助理,手都要寫酸了,郭海生的匯報這才算是暫時告一個段落,浩軒看了看表,要他們先去吃飯休息,暫時先在招待所里住著。
直到小會議室的房門再一次關上,浩軒這才長嘆了一口氣,他覺得自己幸好是聽了郭海生的這一次匯報,否則可能很多事情還會被蒙在鼓里。現在,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情況比他想象地還要糟糕幾分!如果說不能夠盡快地給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找個合適的接手者,日后肯定是要出大麻煩的!
余沖海心里卻是對郭海生這個人多了幾分興趣,他來奉京后,方明遠可是對這個郭海生給予了極大的重視,如果說與省里的談判一切順利的話,那么日后的新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高級管理層里,這個郭海生肯定是要占上一席之地!方才的談話中,他一邊聽郭海生對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現狀和原因的敘述,一邊也尋問了他一些專業知識和如何對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進行改革的看法,郭海生的回答還是令他頗為滿意的。當年的大學生,果然都是有幾把刷子的,缺點就是眼界不夠開闊,不過這就不算什么大毛病了,讓他走出閶平市,走出遼省,走出國境去走走去看看,很快就會有明顯的改觀,畢竟說到底,郭海生只是沒有充足的消息渠道罷了。
余沖海心里盤算著,要是雙方間最終就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股權交易達不成共識,自己就把這個郭海生帶到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去。雖然說年紀大了一些,但是以他的資歷和學識,當個中層干部還是綽綽有余,也許……日后他還有更大的發展空間。
窗外的雨又大了幾分,方明遠隨開了窗,立時帶著一股潮氣的涼氣吹了進來,與此同時還帶著嘩嘩的雨聲。
“解哥,正如沖海所說的,要是貴方堅持這個價格,那可就真的是沒的可談了。我雖然沒打算在這個項目上占貴省什么便宜,但是你這可是讓我大出血啊。”方明遠輕笑道,“先不說這筆錢我出得甘不甘心,這個例子要是開了,恐怕日后我也沒法向家里和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的股東們交待啊。而且,日后要是再有類似的情況發生,你說屆時這一刀我是挨還是不挨呢?”私下里兩人見面,室內沒有旁人,稱呼就隨意多了。
解國海呵呵一笑道:“我們漫天要價,方少你可以就地還錢嗎。不過十億確確實實是太少了!國資委這一塊,肯定會有意見。”
方明遠撇撇嘴道:“他們不打算找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清算當初賣的太便宜了,反倒是想從我這里賣出高價。他們就不想想,真要這樣做的話,恐怕更引人注目吧。屆時,看他們如何向中央交待。”
“那么二十億元如何?”解國海笑問道。
方明遠沉吟了片刻道:“如果說省里能夠將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日后被裁員的員工全盤接手安置,而且保證不會再干擾公司的正常運營,一口價十五億!”解國海無奈地苦笑,要是省里能夠將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這些員工安置好,事情不就沒這么復雜了!
“要是這些員工仍然由遼省鋼鐵集團公司負責安置,你打算出多少錢?”解國海道。
“十二億元,一口價。”方明遠毫不遲疑地道。解國海嘴角抽了抽,他和方明遠也不是認識一兩天,明白方明遠既然說出了一口價,那么基本上也就沒有什么討價還價的余地了。十二億元,雖然說確實是不多,但是要是真的能夠將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這個大包袱丟掉……似乎也可以接受的。
“至于省國資委那里,我覺得不妨讓他們換個思路。”方明遠悠悠地道。
“換個思路?什么思路?”解國海立即追問道。
“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低價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股份一事,你們不好鬧大,我可以理解,后續的麻煩太多,能不能成功把握也不大。但是打不了老虎,你們可以打狼打狐貍打老鼠啊。”方明遠坐到了解國海的身邊道,“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淪落到如今的這個境地,可不是一兩人就能夠將它掏空的,讓他們怎么吃的,就怎么吐出來!”
解國海一怔,皺眉盤算了半晌,眼睛卻是漸漸地亮了起來。他明白了方明遠的意思,既然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股份賣不出高價,那么總得有人為此而負責的。而從郭海生所做的匯報中,所提到的那些破事爛事可是著實不少。只要從這些碩鼠的身上著手,順藤摸瓜,肯定能夠大有收獲!從他們身上追回的贓款,就可以彌補省里的損失。
“我可以要求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幫著你們做場戲,把這事適度的挑開,這樣的話,你們也就師出有名了。而且,據我所知,閶平市的官員中尸位素餐者不少,屁股下面不干凈的也不是少數,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想要重回正軌,外部環境也是很重要的一環,閶平市目前的這些官員,屆時不給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添亂,就謝天謝地了。至于這樣做的其他好處……哈,我就不說了。”方明遠冷笑道。他相信屆時,收獲肯定是相當豐厚的,甚至于可能會令人大吃一驚的。
解國海重重地點了點頭,他來遼省時間也不短了,也到了適當展示一下自己力量的時候了。雖然說人事權向來是在一把手的手里,但是做為二把手,他也有權力提拔一些他所看中的人選,從而將自己的執政理念推行開來。而要提拔自己的新人,就必須要騰出一些位子來,閶平市雖然不是什么經濟大市,在省經濟中,遠不能和三山市的地位相比,但是卻也是一個重要的地級市!
雖然說,閶平鋼鐵集團公司被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收購股份一事的背后涉及到了省里已經調任的干部,但是只要將打擊范圍控制好,面對的阻力應當還是屬于可控范圍內的。
“遼省鋼鐵集團公司能不能先放出收購的風聲去,至少也可以穩定人心。”解國海道,“再這樣人心惶惶下去,對于你們日后接手閶平鋼鐵集團公司,也不利,也算是幫我分擔一部分的壓力。”雖然說,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淪落到了如今的這個境地,與剛上任也就半年時間的他并無什么關系,但是身為政府一把手,他卻是責無旁貸。
“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可以先放出收購的風聲,但是省里面的動作也要快,否則的話,我擔心可能會出現資產轉移、人員外逃等問題。解哥,不要小看了這些人,也許日后你們可以從中得到豐厚的回報!”方明遠拍了拍解國海的肩膀道。蘇愛軍整頓秦西省時,一個小小的奉元自來水公司經理,都能夠貪污數千萬元,家里有房屋數十套,圍繞在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周圍吸血的蛀蟲可能要數以幾十計、上百計,將他們都挖了出來,能夠追繳回多少國有資產?
“這個郭海生是個人才,如果說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了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我打算讓他擔任公司的副總,如果說最終一拍兩散,我也會安排他離開閶平市,去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或者說秦西鋼鐵集團公司工作。這些時日,省里最好多關注他的安全。”方明遠又提醒道。雖然說郭海生如今不過是一個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在家待崗的前車間主任,位卑言輕的小人物,一般不會有人關注他。但是一旦風聲放出去,那些自覺受到了威脅的人,能量之大,也是不可低估的——雖然說,他們的那點本事在解國海和方明遠這一級人物看來微不足道,但是對于郭海生他們來說,就可能會是滅頂之災,尤其是他還有一個適齡的漂亮女兒,所以不得不提防有人狗急跳墻,造成一生的悔恨。
解國海點了點頭道:“我明白,這個郭海生不單單有能力,也是日后清理那些碩鼠蛀蟲的重要證人,他的安全我會派人嚴加保護的。”
“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可以說是獨立一個系統,生面孔進去,比較引人關注。解哥派人可一定要慎重,別打草驚蛇,反而引起他人對郭海生的關注,那可就弄巧成拙了。”方明遠想了想道,“要不就找個借口,將他一家人暫時遷出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廠區,反正現在也只有他媳婦還在上班,他在家待崗,她姑娘在上學。”
這種事情,方明遠和解國海自然不需要親自過問,只要提個頭,自有下面人去跑斷腿,他們只需要表示出重視的態度來就足夠了。
“恭喜你,《海云臺》在韓國票房可是大紅大紫啊。”解國海給方明遠倒了杯茶道。《海云臺》在韓國電影市場上,沖擊千萬觀影人次只是一個時間問題,而且也就在近兩天就肯定會達到。
“解哥,客氣話就不要說了,你直說想干什么吧?又想要香港錦湖電影公司做什么?”方明遠直截了當地問道。
解國海放下了茶壺道:“那我就直說了,這幾年來,文化產業在國家經濟中的地位可以說是越來越重要,但是遼省的文化產業這些年來發展地卻是難盡人意。省里一直都在想如何突破舊有的經濟格局,開拓出新的發展市場來。文化產業這一塊,大家都比較看好。但是看好歸看好,省里這些年也投了不少錢進去扶持,但是卻看不到什么成果……”
方明遠一邊聽,一邊微微點頭。解國海的這一番話,簡而言之,言而簡之,就是遼省看到香港錦湖電影集團公司在收購了青山省的歆京電影制片廠的老廠區之后,將其改建成為了香港錦湖電影集團公司在北方的一個影視基地。自峻工之后,就有大批的電影電視劇劇組前往拍攝,甚至于還吸引到了國外的電影劇組。令歆京乃至青山省的電影電視劇產業都得到了極大的發展。就連進行重組后的歆京電影制片廠,也連帶著沾光不少。遼省境內也有一家電影制片廠,成立于上個世紀五十年代末期,也算是有過輝煌的過去,但是到了現在,,卻是舉步唯艱,已經到了快要揭不開鍋的地步。解國海到遼省之后,也想通過文化產業的發展打破遼省經濟僵化的現狀……
解國海所說的這家電影制片廠,雖然說沒有指名道姓地說出來,方明遠也猜到了是誰,畢竟過去國內的電影制片廠雖然不少,但是一般一個省里也就是一兩家。遼省電影制片廠,一個在兩千年之前,還偶爾能夠有一兩部作品在國內市場里出名冒頭的省屬電影文化事業單位。
“解哥是希望香港錦湖電影集團公司與其合作?還是收購?”方明遠笑問道,“現在上面允許電影企業并購電影文化事業單位嗎?”
解國海苦笑道:“直接收購是不可能了,你都說是事業單位了。它也沒有那個資格和香港錦湖電影集團公司合作。我就是想,能不能讓它創立一家全資子公司,然后和薊京文化交流有限公司進行合作,拉它一把。畢竟它也算是我省電影電視劇產業的一面旗幟,落到如今的這個境地,實在是讓省里的面子上過不去。這幾年來,省里給他們的支持力度也相當大,但是效果實在是讓人無法為他們叫好。左書記也為此專門和我談過,希望薊京文化交流有限公司能夠拉遼省電影制片廠一把,在電影和電視劇方面多進行一些合作。”
“和薊京文化交流有限公司合作,那可以直接找施總啊。”方明遠反問道,“你又不是不認識他,難不成還要我從中介紹一下?”
“施志輝他壓根就不愿意,他說薊京文化交流有限公司現在一不少人才,二不少資金,三不缺劇本,四不來東北,干嗎要讓遼省電影制片廠進來分一杯羹?”解國海一臉無奈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