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安潔莉娜回到方明遠他們這邊時,解國海、尚浩軒和余沖海都已經不知去向,只有方明遠坐在沙發上,看著桌案上的資料皺眉不已。看到安潔莉娜回來,笑問道:“那東野亮答應了?”
“說是要回去考慮一下,三天后給我們答復。我警告他了,要是敢將訊息傳出去,后果自負!”安潔莉娜坐到了他的身旁,挽著他的胳膊輕笑道。
“嗯,他要是真敢傳出去,解省長他們倒是又省心了。”方明遠笑笑道,“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的資產也有幾十億,就算要給燕邢省留一些,算下來也能干不少事情。”只要有真憑實據,在國內,政府收拾企業,那簡直是易如反掌。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可以說是問題多多,要不是顧慮到涉及到的某幾個人,沒有萬全的準備,只會灰頭土臉的。而且,盡快地解決了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并且將打擊范圍控制在一定范圍內,才能夠以最快的速度解決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面臨的危機,才不會給予東野亮這個機會。東野亮要是知情識趣,就會老老實實地將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股份交給遼省鋼鐵集團公司。以換取遼省這邊不再追究下去。但是如果說東野亮不識趣,將事情泄露出去,那么就沒有人能夠護得住他了,棄卒保車就會成為必然的選擇。
“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所持有的股份要是收回來,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成本就能夠降下來不少吧?”安潔莉娜靠著方明遠,探頭去看桌上的資料道。
“嗯,這些股份怎么也值些錢的。”方明遠捏了捏眉間,頭痛地道。對于那些腐敗分子,解國海和尚浩軒已經決定下重擊,但是從這些腐敗分子手中收繳回來的贓款、贓物,卻是要入國庫,即便是知道這其中有大量的財物是來自閶平鋼鐵集團公司。而且,解國海和尚浩軒堅持要由遼省鋼鐵集團公司負責解決日后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工人的安置工作,這是個令人感到棘手的問題。與當初京城鋼鐵集團公司因為要搬遷到堂山去,進行下崗分流不同,閶平市的經濟規模目前已經難以再大規模地吸收下崗工人,尤其是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日后要減員的員工中,大部分都年齡偏大,學習新技能的能力差,全面推給市里,無疑會造成巨大的壓力,但是要閶平鋼鐵集團公司自己消化吸收,也不現實。如何從中找到一條雙方都能夠接受的方式,現在方明遠還沒有一個圓滿的思路。
小會議室的房門被人輕敲了兩下,方明遠朗聲道:“進來!”
郭海生在辦事處負責人的陪同下推門走了進來,方明遠笑道:“郭主任,我們又見面了。”郭海生有些驚疑不定地看著方明遠,他被招到遼省鋼鐵集團公司駐奉京辦事處來,說是有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的負責人要見他,難道說就是眼前曾經見過的這個自稱姓方的年青人?
“請坐,郭主任,再自我介紹一下,我姓方,名明遠,很多人叫我方少,我也就厚著臉皮認了下來。我是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的創始人之一。”方明遠很正式地介紹自己道。
郭海生的屁股剛剛接觸到了沙發,就又如同觸了電一般又跳了起來。方明遠,鼎鼎大名的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的創始人,還是家樂福集團公司和香港錦湖電影集團公司等多家國內外知名的大型企業的創始人,電影業內赫赫有名的人物,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方明遠仿佛知道他會有這樣的反應一樣,伸手按住了郭海生的肩膀,將他又按在了沙發上笑道:“不必這樣,今天談公事,得公事公辦,私下里,我還要稱你一聲郭老哥呢。”
郭海生臉漲得通紅,他雖然想到了方明遠肯定不是普通人,但是也絕對沒有想到,他居然會是方明遠——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的創始人!心里也不禁為之激動起來,方明遠出現在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那里,肯定是去考察的!而他現在又出現在這里,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一事,看來是真事了。
“郭主任,請你過來,是有些事情要和你談談,也想聽聽你的意見。”方明遠接過安潔莉娜遞過來的茶杯,轉手又遞給了郭海生道。
郭海生連忙雙手接了過來,有些激動地道:“方少請講,我肯定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遼省鋼鐵集團公司要是真的收購了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那么閶平鋼鐵集團公司也就有救了,不會再像現在這樣不死不活地下去。
“遼省鋼鐵集團公司這一次確實是打算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了,也正在和省里進行談判,我也不瞞你,這一次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我是頂著很大的壓力的。以前,在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參股你們公司之前,省國資委也曾經希望由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了閶平鋼鐵集團公司,但是被董事會否決了。原因,我想我說你也猜得到吧?”方明遠坐到了郭海生的身旁道。
“嗯,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沒有多少優勢,包袱還很多。納入遼省鋼鐵集團公司中,讓它盈利不難,但是要達到公司的平均水準卻很難。”郭海生毫不遲疑地道。不過他心中又有些詫異,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現狀還不如燕行鋼鐵控股集團有限責任公司參股前呢,沒道理那時候看不上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遼省鋼鐵集團公司這個時候又跳了進來,還驚動了方明遠。
“呵呵,也不瞞你,這一次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是我一力要求的,董事會看在我的面子上,勉強同意的。而我之所以這樣做,有很大程度上,是因為我要幫助初來貴省的解省長,也就是你們常說的官商勾結。”方明遠打了個哈哈道。
“方少說笑了,要是為地方解決問題也算是官商勾結的話,恐怕國民們巴不得每一位領導都能夠像解省長這樣能夠勾結到像方少這樣的商人。”郭海生笑道。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現在就是個爛攤子,他比誰都清楚。就算是遼省鋼鐵集團公司以低價購入了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更新設備,安置員工,令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重現生機,不管對于它的員工,還是閶平市和遼省的地方經濟來說,都是一件大好事。
“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產品太……大眾化了,而它的歷史包袱又太重了,這造成了它的產品在市場上根本就沒有什么競爭力,再加上管理也有問題,在它身上吸血的又太多,才淪落到了如今的境地。“方明遠輕嘆了一口氣,繼續道,“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后,打算上馬超長鐵軌項目……”
“就是用于高速鐵路上的超長鐵軌嗎?”郭海生興奮地問道,心中也是大喜。如今國內鐵路建設可以說是方興未艾,眼看著一條條高速鐵路從圖紙上落到了實地,對于超長鐵軌的需求不言而喻。
“嗯,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有自己的技術,也不發愁銷路,龍興建設集團公司現在就在建設著兩條高速鐵路。但是,龍興建設集團公司要的是優質而又價格合理的超長鐵軌,不會因為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是遼省鋼鐵集團公司的子公司,而它們又都有我方家的股份,就會對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格外高看一眼,最多也就是在水平相當的情況下優先考慮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產品!”方明遠正色道,“這種事情,我不會管,也不能管!”郭海生理解地點了點頭,因為同屬一個大股東,就降低基本要求,格外給予照顧,短時間內是沒有什么問題,但是長此以往下去,所帶來的負面影響,卻是可能會毀掉兩家公司的。從國企的身上,他已經見過不少的先例了。
“那么問題就又繞了回來,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可以給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投資上新設備,不敢說國際領先,但是在國內保證一流水平,你覺得,閶平鋼鐵集團公司能夠保證按計劃生產出優質足量而且成本達標的產品來嗎?”方明遠一臉嚴肅地問道。
郭海生張了張口,他本能地想要說保證完成任務,但是廠里的現狀一一閃過他的腦海,又令他的保證如有千鈞,無法說出口來。在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工作了這么多年,對于閶平鋼鐵集團公司的現狀,他可以說是了如指掌,而正是如此,他才更清楚,這個保證,他說不出口!
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會給閶平鋼鐵集團公司投資上國內一流水平的新設備,這當然是好事!新設備自動化高,產量大,消耗低,也能夠達到環保要求,生產出來的產品也更容易得到市場的認可,但是新設備也就意味著對操作它的工人要求更高!郭海生也曾經參觀過省內外的一些鋼鐵企業,也包括了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旗下的企業,這些企業的設備給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他有些痛苦地閉上了眼,他已經明白了方明遠所說的這一番話的背后意思,閶平鋼鐵集團公司上新設備之后,就不需要再有這么多的工人,而且即便是留下的工人,也必須要掌握了新設備的操作技能才可以。但是,以閶平鋼鐵集團公司里這些員工們的知識水平,想要掌握國內一流設備的操作技術……又有多少人能夠做到?
想到廠里的那些同事們,總算是等到了一個好老板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可是卻因為自己的能力不足被裁剪下來,會有多么痛苦,尤其是那些年紀在四五十歲的同事,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關鍵時候,要是沒有了這一份工作,他們又能夠做什么?而不要說地多人稀的三河岔區了,就是閶平市的主城區,想要找到一個合適的能夠養家糊口的工作,也不是容易事啊!
可是……他也能夠理解方明遠的做法,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收購閶平鋼鐵集團公司不是來做慈善的,遼省鋼鐵集團公司對工人很好,薪酬和福利在同行里都算是排得上號的,但是它終究是一個私營企業。在如今,連國企都要求效益,更不要說私營企業了。人家要求公司產生效益,那不是天經地義嗎?
方明遠看著郭海生原本欣喜的面容瞬間變為了痛苦的神色,知道他已經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雖然說,這樣的結果他也是不想看到的,看過兩次上世紀的下崗大潮,對于其對個人的殘酷性,方明遠比誰都更有體會——他認識的很多人在前世里同樣經歷了下崗的艱難,父母雖然幸運地躲過,但是在回京城后的多年里,他的家庭一直都算是活在最底層。但是社會的殘酷性就是這樣,在這個問題上心軟,也就意味著企業的無法生存,那樣的結果就是大家全部玩完!而閶平鋼鐵集團公司要是能夠重新走上正軌,帶動地方經濟的發展,那些被減員的人還有從事其他行業的可能,但是最初的這幾年很苦卻是肯定的。所以,如何安置好這些人,讓他們能夠熬過最初的這些時日,就是方明遠必須要考慮到的——能夠幫助這些人一把,他并不吝嗇錢。
但是,國人的一些劣根性,方明遠也是很清楚的,他不希望自己的好心,最終卻養活了一群懶蟲,而且這個先例也絕對不能隨便開,否則的話,日后方家旗下的企業收購其他企業時怎么辦?不患寡而患不均,古人早就已經明白這一道理了!
郭海生半晌才嘶啞著聲音道:“方少,遼省鋼鐵集團公司打算怎么樣安置那些那辭退的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