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草詩瞇眼抬頭。
許樂抬頭瞇眼。
這幾天的游覽過程中,跟著他們二人,出現在明處的帝國軍人全部穿的便衣,這還是他第一次看到有人穿著軍裝,馬上想到這名軍官應該是隱在暗處的安保部門成員。
“大人,昨夜收到的情報回饋確實有問題。”那名帝國軍官站在懷草詩身旁,恭謹而簡潔報告道:“我們加大了監控力度,就在剛才電偵室監控到一段低能波段曲線,似乎是民用電器,但曲線有些怪異,波譜排除無法得到結果。”
懷草詩眉尖微皺,接過波譜分析電子手冊,看著上面那道正在不停顫動的曲線,問道:“武器?”
“已經排除軍用及民用機甲熱啟動,和遠程武器的基準頻率也不司,正在進行分析研判,應該是安全的,但這間餐廳所處的地點太過暴露,所以請求您馬上離開。”
帝國軍官直接說道,根本沒有避著許樂的意圖。雖然他和很多同僚一樣,不明白為什么尊貴的大人要帶著這個低賤的聯邦俘虜同行,但在他們眼中,此人已經是個死人,就算聽到一此機密情報也沒關系。
懷草詩看著電子手冊上那道曲線,細而黑的眉毛蹙的角度更大了些,疑問之余有些自嘲,在帝國星域中,難道還有誰敢對自己不利?
許樂聽到了帝國人的對話,他那雙墨眉沒有無奈地蹙作一團,而是驟然間如刀般挑起,因為余光落處,他看到了一狠狠眼熟的曲線。
眼瞳錳然一縮,明亮忽至,他感到脖頸處傳來一陣寒意,催的那處的毫毛狠狠豎起!
這確實不是機甲熱啟動波段曲線,也不是戰斗機懸掛導彈的預熱曲線,事實上,整個帝國的監控部門,應該都沒有看過這條曲線,聯邦里看過這條曲線的人也很少。
但他看過,在5460的冰川里,施清海與他和顧惜風曾經討論過很多次,應該采用什么電子手段,來湮滅這件恐怖武器唯一而沒有太多人發現的漏洞,只不過因為時間太緊的緣故,他和顧惜風只找到了某種方向,卻沒有成功地實踐。
是acw!
這道曲線是acw電脈沖打火裝置啟動與磁振附屬效果疊加所產生的冗余溢出波段!
一把槍居然會驚動電子監控裝置,這聽上去很荒謬,但放在這把集合了聯邦無數武器專家智慧,昂貴的令前任國防部長連罵三天娘的大槍上,卻顯得理所當然。
這把威力恐怖的單槍之王,第一次在S2基金會大樓外的秋林坡上出現時,將麥德林訓練有素的下屬和強悍的特勤局特工轟的肢離破碎,在西林前線冰雪世界里再次出現時,則像個幽魂般連續攫取了十幾名帝國高級軍官的生命!
整個聯邦只造出來了三把acw,其中一把一直在他最好朋友施清海的手中,所以他比其余人更清楚這把大槍的恐怖,因為造價和材料稀缺的關系,在戰場上,acw是性價比極低的狙擊槍,可如果用來進行暗殺,那絕對是最令人感到絕望的選擇。
頂樓餐廳里有微涼的新鮮空氣輕拂,許樂后頸處不寒而栗的小疙瘩卻快要凍僵了。
那名狙擊手在哪里?透明玻璃圍繞的環形餐廳四周一片清空,只有遠處有一道山梁似條黑線靜伏,應該是在那里。
狙擊手的目標是誰?自己?可如果帝國人想殺現在的自己不是太容易了,怎會弄的如此麻煩,而且很明顯餐桌對面那名年輕尊貴的帝國軍官,對這件事情并不知情,更不知道接下來,便會有三顆高速鎢合金尾翼大口徑子彈飛來,難道狙擊手的目標是對方?
在某些危險的時刻,人類的思維速度甚至會顯得比光速更加迅速,在極短暫的瞬間內,許樂思考分析了很多事情,然而卻依然來不及判斷清楚局勢,也知道沒有時間去繼續思考,不管那名狙擊手的目標是誰,他此時要做的事情,唯一能做的事情是:
以最快的速度倒下,尋找足夠堅硬的物體擋住身體。
嘩的一聲,銀制的刀叉,白色的骨瓷餐具隨著許樂的動作四處濺飛,他不是圣徒,更不在乎餐桌對面那名帝國軍官的死活,所以自然不會愚蠢地跳過去撲倒對方,只是倒下,堅決到有些狠厲、以一種被人重重擊落的態勢狠狠倒下!
他的身休已經快要接近地面,銀制的刀叉、白色的骨瓷餐具還剛剛跳離花紋麗石桌面,懵懂無知地在空氣中扭動身軀,那名前來匯報情況的帝國軍官嘴唇變形咧開,警惕的神情來不及浮現,想要呼喊出的字句還在胸肺間醞釀,尚未變成氣流,更沒有撥動如弦的聲帝。
就在這宛若停止的冰凍時光片段中,懷草詩的眼瞳忽然驟然明亮,他從許樂的動作中明白了一些什么,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危險感覺正在高速靠近自己。
來不及跳起,來不及倒下,在那顆正撕裂桑植州明亮空氣,高速旋轉襲來的子彈面前,就算是強大如懷草詩,也來不及做出太多的動作,他只來得及抬起自己的右掌,像要拍走面前激起的牛肉汁水般,簡簡單單向面前的花紋麗石桌面拍下。
誰也無法計算出,在這一瞬間,懷草詩這一個簡單的動作,需要怎樣可怕的神經反應速度。
右掌拍在花紋麗石桌面邊緣,號稱最堅硬石材的花紋麗石竟有些微微變形,他的掌面變形的更厲害,接觸桌緣的部分蒼白橋出紅潤,也奇妙地擠出了無數道噴射的氣流!
懷草詩休內的八稻真氣全力狂吐!
他右臂上的絲綢衣袖片片碎裂,將要飛舞。
他身下的座椅無聲碎裂,將要墜落。
他的身軀則是在這股渾厚巨大的力量作用下,瞬間提速向后方倒退而去!
環形餐廳堅硬的墻壁上,忽然開了一朵花
花瓣是被轟開,慘然翹起的混凝土碎塊,花芯是被高速物體害裂,狠狠如怒發般豎起的合金筋條,花的顏色是光,從墻外透來的天光。
建筑外的光,就從這個如花般的洞中射入,在行進過程中,與像影子般高速后掠的懷草詩輕輕一擦。
然后才是一聲若悶雷般的嗡然巨響。
這顆奪命子彈的速度太快,快過聲音,竟似要超過光與影。
墻上瞬間又多出兩個如雕刻出來的破洞,沉悶的槍聲,戈破死寂,打碎被冰凍住的時間。
碰的一聲悶響,懷草詩瘦削的身休重重地掉倒在墻壁上。
“殿下遇襲!”
愕然看著這一幕的那名帝國軍官終于醒了過來,渾身顫抖尖聲叫道,司時向著墻角處撲了過去,本能一般把自己的身休擋在了懷草詩的面前。
遠處那道山粱傳來的奪命子彈,依然在不停射擊,餐廳內豪花的設施像柔脆的紙片一樣被撕裂,飄起,難地落地又被擊飛,碎瓷片與銀制餐具當當亂響個不停。
煙塵大作,一片混亂,許樂藏在堅硬的花紋麗石桌面之后,臉色有些蒼白,此刻確認那名狙擊手的目標不是自己,但他的心情卻沒有絲毫放松,因為他發現那名狙擊手的……使用的是超高轉速破甲硬墨彈,而且在最開始三次點射后,便開始全范圍覆蓋射擊,看樣子并不在乎順便打死自己……
超高轉速破甲硬墨彈,可以擊穿軍用機甲的普通合金檔板,身前這塊號稱最堅硬的花紋麗石桌面,又怎么可能擋得住?
下一秒,許樂稍微安心了此,因為餐廳內的帝國軍人們反應極快,環形玻璃在最短時間內調整了光折射角度,雖然這肯定擋不住狙擊手的子彈,卻可以讓對方的射擊變得更困難一些。
緊接著,更多的帝國軍人涌入了空曠的餐廳,這些軍人就像看不到那些凄厲的子彈線條般,扛著彈出式合金護盾,勇錳地沖向墻角處,有四五名帝國軍人倒在了路上,最終還是成功地構置成功一個簡單的護彈角。
許樂可不指望那些帝國軍人會為自己提供相司的待遇,事實上,他認為這是自己的一個好機會,正在煙塵的掩護下,半躺于地面,用腳跟蹭著滿地狼籍,悄無聲息地向后方慢慢挪移。
就在這個時候,被帝國軍人們被合金護盾圍住的墻角里,忽然響起一句響亮的帝國語,這個聲音此刻依然顯得極為冷靜強勢,竟沒有被呼嘯的子彈破空聲遮掩。
許樂能懂一些帝國語,至少能夠準確地聽懂這句話。
“看住那個聯邦人。”
他停止了緩慢后退的動作,皺著眉尖,在心底狠狠罵了一句臟話,沒想到在這樣緊張的時刻,那人還沒有忘記自己,那名狙擊手居然沒有殺死這個明顯是聯邦最強大的敵人,更令他感到有些可惜。
槍聲忽然暫歇。
一片安靜中,忽然有震動響起,四周已經破碎不堪的落地玻璃窗開始嗡鳴起來。
躲在桌后渾身塵土的許樂,被下屬們緊張圍在墻角半身血水的懷草詩,看不到彼此,卻司時做了一個動作,他們瞇眼抬頭,低聲說了一句臟話:“我丄操。”
建筑外部有一抹云,有一架青黑色的帝國戰機忽然破開云團,高速撲來,更恐怖的是,戰機機翼下方的導彈已經脫離,正于高天之上噴吐火苗。
(這章開頭把昨天那章最后兩句話改了一下,就是瞇眼抬頭的順序,昨天更后審看的時候,本想直接就改,可附的廢話沒有存檔,所以很麻煩,就改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