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紅日,小山清風,初秋時節,白色的MXT機甲安靜地平蹲其中,如同一尊正在思考什么哲學問題的雕像。
艙門依然開啟,許樂坐在合金艙壁邊緣,雙腳懸空于五米高的空中,就如同坐在學校三樓窗邊的調皮學生,他的身體很放松,很難注意到他的手中握著一根去除外膠皮的數據線,當然,更沒有辦法看到他的身體內有真氣正在快速流淌,從右臂處噴薄而出。
商秋望著夕陽下的他的背影,眼瞳不由震驚地微縮,作為一名工程師,她無法理解眼前的這幕畫面。
地面的輕薄樹葉被初秋的風卷了起來,吁嘯著在山谷里盤旋飛舞,然而卷至MXT上方時,卻無法碰觸到許樂的身體,隔著約半米的距離便簌簌然扭曲墮落,不復再起。
許樂的身軀正在不停地散發某種熱量,不,因為感受不到溫度,那應謀是某種能量,這種能量讓那輪紅日自西方投射而來的光線都出現了異常扭曲。
她感到有些頭痛,揉了揉額角,低頭重新觀察數據顯示光幕上的曲線,半晌后搖頭說道:“有反應,單位截面電荷異常非常清楚,但對于信息傳遞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些雜波罷了。”
許樂輕輕噓了口氣,松開了緊握的數據線裸頭,抬起左臂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
“這是怎么回事?”
對于天才工程師而言,剛才看到的所有畫面,都會令商秋產生強烈的研究渴望,她盯著許樂的眼睛,很直接問道。
“以后我會慢慢解釋給你聽,放心吧,機會很多的,我還會做很多次這種實驗,我也不會放心讓別的技術人員替我做監控。”許樂笑著說道:“至于這個實驗,是老爺子在費城的時候囑咐我做的。”
只要還有繼續接觸研究的機會,商秋便感到非常滿意,于是她沒有再說什么,開始整理今天的實驗數據,并且準備先設計好一個數學模型。
許樂將數據線重新插回隱位卡口之中,側耳聽著熟悉的自檢通過電流聲,臉上露出愉悅舒服的神情,用力地拍了兩下身旁平闊的合金板,山峰上的小白花應擊回蕩清脆好聽的金屬聲。
因為某些事情,他最近的情緒一直有些低落,只有和機甲呆在一起,才會變得舒服很多,這大概是因為身下的MXT機甲,能夠為他提供近乎無敵般的強大信心支援一一老爺子當年一臺M37就能于萬軍之中殺死帝國皇帝,我雖不才,但有身下這臺MXT,拼了這身肌肉,去首都特區殺死那位聯邦副總統,應該也不是什么難事。
事實上,如果不是老爺子臨終前存病榻旁的交待,如果不是總統先生當前所面臨的政治壓力,如果不是鄒部長的叮囑,許樂這時候可能正在S1繼續調查古鐘號的案子,而根本不在乎自己被放逐去了何處,被潑了多少身臭水。
不,不止古鐘號的案子,還有臨海州體育館地下停車場的暴殺,還有木谷莊園里那個槍手,這些年他所經歷的事件,最終都隱隱指向了那片籠罩在聯邦上空的陰森烏云。
若那片烏云已經銹蝕了整個聯邦機器,那么許樂只能操控身下這臺永不生銹的小白花MXT,去做些事情。
有十幾臺M×機甲正在軍事區西南洼地進行常規訓練,他們隸屬于西林軍區特種機甲大隊第四獨立小隊,在訓練間隙的休息時間,這些優秀的聯邦軍人們,望著遠處山峰上那臺醒日的白色MXT機甲,陷入了激烈的爭論之中。
他們身為聯邦軍方機師,非常清楚那臺MXT機甲采用了雙引擎渦輪增壓技術的天才構思,但很可惜因為荷載過大的緣故,這種功率強悍的機甲在一般機師手中根本無法發揮出全部的威力,軍方公認能夠真正操控MxT機甲的,只有兩個人。
這些西林機師現在激烈爭論的問題,就是這兩個人的機戰水平絡更高一些,這個問題也可以理解為,誰才是聯邦最強大的機師。
如今已經沒有人再提起那位很久之前的隊長,喜歡戴墨鏡的萊克上校,但有人提到了前任隊長花小司。
“許樂上校是花隊長的教官,他的水平可以想像高到什么程度。”一名西林機師叼著煙卷,含糊不清說道:“李瘋子當然強,在咱們這塊兒當了這么些年兵,真的是打遍軍中無敵手,但那是個人戰擊,說到機戰水平,許樂和李瘋子在舊月基地上曾經打過一場。”
“你沒看網上的維基解密視頻?”旁邊的人不服說道:“那是聯邦科學院的紫海大他媽的廢物,遠不如果殼做的小白花堅挺,但你別忘了,在紫海自主爆機之前,許樂上校那臺小白花,可是被李瘋子揍成了可憐的小白菜。”
“李瘋子,那可是軍神的親孫子。”
“說繞口令呢?要按這么說著,許樂上校可是軍神親自挑的接班人,如果李瘋子更強,軍禮為什么不挑自己親孫子當接班人,卻挑了個外人”
“這話就沒意思了,許樂上校的那個叛國賊老師,是軍神的親弟弟,這關系也外不到哪里去。”
坐在小白花MXT座艙門邊緣抽煙的許樂,并不知道遠處洼地有很多軍人在興奮地議論自己,他只是想到了幾年在5460那片暴風雪和電磁暴肆虐的冰川戰場上,自己好像也是這么坐在艙門上,老白在旁邊一臺白色MXT上,施清海和一團官兵們則是站在雪地上,所有人都拿出香煙叼在嘴里,望著自己,等著自己把MXT機械臂前端滾燙的槍管伸過去,為他們點煙。
多么有趣溫暖而充滿了男人味道的軍旅生活,已經很長時間沒有重溫過,看眼下的局面,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機會重新回到師里。
等待啊等待,不在等待中暴發,那就只能在等待前暴發,真要等到大選結束,總統獲勝,李在道將軍完全控制軍隊形勢之后,那些案子才能繼續查下去?
許樂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等那么久,最關鍵的是那些人好像也不準備再等下去了,就在最近這段時間,他已經感覺到有些詭異陰冷的預兆,聯絡總統府和國防部忽然間變得極不通暢,似乎有某種無形的力量正在逐漸發力。
標準憲歷七十二年春,他所在的西林落日州,卻是天涼好個秋。
“當時許樂上校絕對不是在裝逼,而是下意識里用機甲達林大粗管子點煙,這說明什么?說明他的微操到了非常恐怖的程度,說明他潛意識里對自己的機控無比自信,幾十噸的鋼鐵家伙,他整起來就像是操控自己身體那樣,再次重申,這不是裝逼,是真正的牛逼。”
低洼訓練的西林機師中間,有一位極其崇拜許樂,揮舞著手臂嘖嘖贊嘆道:
“滿雪坡上的官兵,至少得有七八百人,全部把煙叼在嘴里,就等著那臺白色MXT用達林大粗管子替他們點煙,那場面你們是沒見著,那壯觀的。”
“少他媽吹,人十七師和特一軍聯邦清剿作戰,你又是怎么看著了”有人嘲諷說道。
那名機師惱火地解釋道:“當時是前線輪崗,做前線實踐,我們營全部被打散扔到5460上了,當時我親眼看到的。”
“這個我證明,我們是一個營的,當時我也在北邊。”最開始那名機師將煙卷踩熄,說道:“說起來除了李瘋子和許樂上校,當時在冰川里面,我們還遇著了一個牛人。”
剛才那個人想起了什么,一拍大腿說道:“你是說青龍山那個聯絡官。”
“就是他,青龍山聯絡官施清海。”機師感慨萬分,說道:“人就是青龍山的泥腿子,還是一文職,結果生生把整個十七師的臉都削了半截。”
“夸張了巴?那可是十七師。”有人笑著說道。
“不夸張,七組你們應該都知道,牛逼不?”“確實牛逼。”
機師大聲說道:“當時從七組里傳出一句話,那個施清海,槍比熊臨泉玩的好,近身戰比白玉蘭猛,電控不比顧惜風差,戰地急救比侯顯東強,開車比劉佼還快,在軍校里的成繢比蘭曉龍還高。”
聽到這話,溪邊十幾名西林軍人同時怔住了,因為那部紀錄片的緣故,七組里那些成員的名字和強悍的戰斗能力,早已經得到了聯邦民眾和士兵們的公認,如果說七組對那個男人真有如此高的評價……
“這還是人嗎?”
從某個角度看,施清海無疑是這個宇宙中最完美的男人,接受過聯邦最精英的教育,優秀的成績可以進入三一協會,又接受了青龍山反{zheηgfu}軍的間諜培養。他智商極高,情商也高,而且英俊瀟灑,生著一雙秀美的桃花眼,待人溫和有禮,如果愿意,他可以風度十足,迷倒十六至六十的全部女性。
除了一位喜歡穿紅衣服的大小姐。
按照七組那些家伙曾經的感慨,施清海似乎無所不能無所不會,事實上這種感慨很真實,甚至還有些狹隘,除了戰場上的那一切,生活中似乎也找不到這位貧窮貴公子不擅長的事情。
除了生孩子。
最近這些天,施清海卻感覺到某種和生孩子極為相近的喜悅,因為幾年來的調查,馬上就要出果實了,沉甸甸的那種。
這會是一個美好的秋天
(狀態回來了點,下工作日三章,我有感覺,應該會寫的很不錯,期待中,搓手,不負公子不負君,所以要認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