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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三章 今日之聯邦(下)

更新時間:2021-04-02  作者:貓膩
官員失去了耐性,或者說對于這個沒有任何背景,現在被周遭所有人投以異樣目光的女人,他根本不屑投入任何耐性,揮起右臂狠狠地打了她一個耳光。

啪的一聲脆響!柔斯捂著發紅的臉頰,痛苦地哭泣道:“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的女兒年紀還很小,她一個人在家里等我,她會害怕的。”

“帝國人的小崽子,就算在家里活活餓死,大概也沒有鄰居會報警,更沒有人會好心到翻窗進去看看。”

官員眉梢緩緩挑起,用嘆息表達自己的同情,隨著他的嘆息,仿佛一幕畫面出現,某個病弱的小女孩兒奄奄一息躺在潮濕的被中,最后變成具干枯尸體,短小尸體眼眶深深陷下,某種不知名的蟲子在爬進爬出。

柔斯明明知道這一幕不可能發生,卻依然被對方看似同情實則無比惡毒的話語刺激到快要瘋狂,顫聲喃喃道:“不可能,不可能,她七歲了會自己找吃的。”

長時間的沉默好讓恐懼發酵,這是很常見也很有效的審訊手法,官員平靜望著心神已經失控的女人,緩緩低下頭,在她耳旁像魔鬼一樣輕柔說道:

“想看到自己可愛的女兒?想回家照顧生病的女兒?想給她做一碗熱騰騰的飯菜?你需要再認真的回憶一下,幾年前你丈夫何友友有沒有和這個人見過面。”

打印出來的照片放在女招待柔斯面前桌上,照片明顯是由監控裝置拍攝,畫面有些模糊,但依然能夠看出應該是某個晚宴現場,右下角寫著準確的日期時間。

照片上某個渾身上下透著股陰寒味道的軍官和穿著上尉軍裝的何友友正在擦肩,他們的頭微微向下傾斜,也許是無意的,但也可以解讀為正在悄悄說些什么。

女招待柔斯盯著照片上那個男人,努力地想要認出他的身份,注意到雖然他穿著軍裝卻沒有肩章。

“我……我真的不認識這個男人。”

“再仔細想一想。”

官員摟著她顫抖的肩頭,微微一笑,輕聲細語緩緩誘導道:“當時是憲歷六十七年的秋天,第一軍區電子分理署署長就職晚宴,和你丈夫說話的這個男人當時在分理署掛職,并且在晚宴之后到過你們家,還送上一份名貴的珍珠項鏈做你們的新婚禮物,記起來了嗎?”

女招待柔斯隱約猜到政府官員想要做些什么,她是個善良的婦人,她覺得身體很寒冷,她真的不想按照官員們的交待去陷害那個并不認識的男人,然而整整一夜的審訊讓她的精神瀕臨崩潰,對女兒的思念和那種最大的恐懼讓她說不出任何反對的話,只有癡癡傻傻點了點頭,顫聲喃喃問道:“家里沒有珍珠項鏈。”

“這個自然可以從你家里搜出來。”

“可是……這個男人他叫什么名字?”

“他叫利孝通。”

官員默默看著女人神經質般重復那個剛才還無比陌生的名字,知道這件事情終于辦妥,心情驟然輕松,微笑著揉了揉眉心,向下屬吩咐道:“安排證人洗個澡,化些淡妝,然后做正式筆錄。”

在很多同事和學生的眼中錢承同是個很優秀的人,他以黎明州聯考第七高分考入梨花大學,然后碩博連讀成為一名專業的研究者,因為成績優異的緣故被從校長特招為副教授,前景一片光明。

然而隨著梨花大學論壇里一篇貼子的出現,他身上的優秀標牌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垢,無論他是在校園圖書館H區查資料,還是在梅園女生宿舍樓下粥鋪吃飯,甚至是在玫瑰河畔發呆,都能感受到背后的異樣目光,都能聽到那些嘲諷議論聲甚至是惡毒的咒罵。

因為那篇被置頂的貼子,用不容質疑的證據揭發他在高中時期,便開始接受修束基金會的資助。

修束基金會在以往的聯邦中,是一個很受尊敬的大型基金組織,然而隨著聯邦政府開始清算七大家,在無數新聞媒體的刻意煽動下,所有人都知道了修束基金會的邰氏背景,確認這個基金會揮舞著支票,收買各行各業的優秀人才,向政府以及各大型企業甚至軍隊進行滲透,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組織。

就連杜少卿無比欣賞的周玉,都因為接受過修束基金會的資助,險些要被政府隔離審查,更何況錢承同只是梨花校園里普通的副教授,從不知校長能夠幫助他應付政府部門的審查,卻無法阻止校園里很多人把他當成七大家走狗來看待。

污言穢語聽的多了,各式各樣的挑釁見的多了,錢承同一直沉默孤單忍受,偶爾用指尖推起鼻梁上的黑框眼鏡,木訥地看對方一眼,便佝著身子離開。

今天剛剛下課,錢承同副教授便被十幾名表情激動的學生圍住,其中一名看似文弱的男學生粗暴地把他推到墻壁處站立,惡狠狠說道:“錢承同,你的態度很不老實,以為保持沉默便能讓我們忘記你身上的污垢?不要忘記你花的是七大家的錢,而這些錢都是他們從聯邦底層困苦民眾身上剝削來的!你的學位你的副教授職位甚至是你身上這件衣服上面都染著血!”

錢承同推了推眼鏡,沉默靠墻站立,沒有說話辯解,也沒有承認自己有什么不可饒恕的罪惡。

有名溫和些的學生勸告道:“錢教授,只要你肯參加今天晚上的集會,以親身經歷揭發修束基金會的黑幕,告訴依然被蒙蔽的民眾同學,那些大家族究竟有什么樣的險惡用心,我們愿意接受您回到正確的生活之中,承認您是位優秀的講師。”

錢承同望著人群外那名面容憨厚的男學生,認出他曾經上過自己工程原理課,微微一笑表示感謝信任,卻依然沒有開口答應這些學生們的要求。

沉默激怒了學生們,尤其是最前方某位抿著薄唇倔犟盯著他的女學生,她激動尖聲訓斥道:“錢承同你難道不知道那些大家族是怎樣的混帳東西?他們暗中控制聯邦已經數千年甚至上萬年,還要控制自由的你我,就像黑夜里的魔鬼。”

“修束基金會資助你做什么,你必須老實交待!”

“這個邪惡基金會的后臺大老板就是邰家那名無惡不作的血腥女皇,你知道不知道她在莫愁后山養了多少匹野馬?每天要吃多少牛肉?她在政府里養了多少幫兇,有多少正義律師檢查官被她暗中迫害?”

“那個女人竟然敢用晶礦威脅政府,甚至想要干涉這場正義戰爭!”

激動的女學生講的聲嘶力竭,青筋畢露,甚至帶上了莫名其妙的哭腔,癟著薄唇嚷叫道:“你還不認錯!”

錢承同看著這張因為亢奮激動悲憤而扭曲的臉,推了推黑框眼鏡,笑了笑。

激動的女學生叫林柴兒,玫瑰河畔著名的校園運動領袖,帕布爾總統的狂熱支持者,長的還算清秀,兩年前曾經給他寫過情書。

但錢承同不喜歡她。

和師生戀無關和樣貌清秀與否無關,他不喜歡她情書字句里過于熾烈的情感,不喜歡她眉眼間的氣息,不喜歡她時不時神經質般的自戀笑容,總之就是不喜歡。

所以他拒絕了她。

那之后,林柴兒參加了學生會主席競選結果失敗,參加系學生會主席競選依然失敗,直到最近一年校園里的各式集會變得越來越容易激動,她仿佛驟然找到自己發光發彩的舞臺,瞬間成為所謂風云人物。

錢承同靜靜看著她狂熱的表現,想起來那封情書上同樣狂熱的辭句,忍不住微笑著說道:“我不認錯。”

圍攻他的學生聽到他開口說話,變得安靜了一些。

錢承同推了推黑框眼鏡,望著學生們輕聲說道:“我不知道林同學說的血腥女皇是誰,至于那些指控應該由司法機構去完成,而不應該由報社記者完成。”

稍一停頓,他繼續平靜說道:“如果林同學指的是邰夫人,我必須要說我從來沒有見過邰夫人這種大人物。不錯,我確實接受過修束基金會的資助,并且簽過協議承諾畢業后在同等條件下,優先為基金會工作。”

學生們開始躁動起來。

錢承同副教授自嘲笑了笑,說道:“為什么要接受修束基金會的資助?現在當然要說我不知道它有什么背景沒有任何意義,不過就算當年高三時知道這是邰家的基金會,我也一樣會接受。”

“因為我很窮。”

“免費的第一軍事學院我考不上,二院三院不在S1,我窮的就連路費都承擔不起,我只能報考梨花大學。”

“聯邦對民辦院校貧困學生資助條件很嚴苛,我就讀的專業課程太重,沒有給我留下打工掙錢的時間,助學貸款和獎學金?我高一的時候就開始申請,結果貸款一直沒有下來,獎學金則因為我所不了解的原因,被成績不如我好的同學拿走。”

錢承同望著樹枝上如梨花般的雪掛,平靜敘述道:“我要讀書,我有能力讀好書,而在那個時候只有修束基金會不問任何原因,只看我的成績單,便同意向我提供長年無息貸款,這樣我才敢走進梨花。”

他收回目光,望著四周的學生們問道:“如果是你們,你們會怎么選擇?”

林柴兒敏感從他的眼光中看出垂憐與嘲諷,不知道為什么,再也難以抑止胸腹間的怒意,尖聲叫嚷道:“這都是借口!”

啪的一聲,她用力地打了錢承同一個耳光。

聲音仿佛像是戰鼓,有些不知所措的學生們把心中的啞然化作羞惱,憤怒地把錢承同推倒在地上,不知道是誰從課堂里取出一盆染料,倒在了他的身上。

“打死這條死不悔改的七大家走狗!”

深冬白雪覆蓋大地,安靜而美麗的梨花大學校園,被嘈亂和狂熱占據,樓道之間回蕩著學生們的口號聲。

“打倒七大家!”

“帕布爾總統萬歲!”

憲歷七十五年最后一天,北半球籠罩在雪花之中。

這一天聯邦郵報依照慣例提前透露了明天官邸新年致辭的文本內容,完成這個任期第二年工作的帕布爾總統先生,似乎并沒有受到沉默行軍運動的影響,平靜溫和而極富力量地寫就一篇文章,再次使用很多排比句,成功調動起很多聯邦民眾的興奮情緒。

這一天,邰之源率領的沉默行軍隊伍,被迫在某處體育館內暫時休整,這位瘦弱的青年議員,站在暖氣如春的辦公室內,看著遠方被雪阻住的道路,想著剛剛收到的那個驚人消息,秀氣的眉毛蹙的極緊,似乎想要看清楚明年的聯邦究竟會變成什么模樣。

在新年致辭中,帕布爾總統請求全體聯邦民眾,為了這場連綿數年的宇宙戰爭,熬過這一段經濟蕭條的歲月,他將以前所未有的力度縮減政府預算。

所有人都必須做出自己的貢獻,攜手共度艱難,為了聯邦的最終勝利,沒有任何人有資格享有特權。

聯邦食品藥品管理局是政府及憲章局共管部門,在聯邦并不如何出名,實際上卻握有大量的權力,包括合成肉在內的所有食品監管和藥物監管,都必須經過這個部門的核準。

食品藥品管理局前任局長因為與南相家之間的親密關系,在苦苦支撐兩年半之后,終于因為一件極不起眼的過失,被總統官邸冷漠地剝奪職務。

新任局長是韋布醫生,這位醫生因為負責醫治帕黛兒小姐而深受帕布爾總統信任,并且在醫療改革中提供了大量智慧,所以當他接任食品藥品管理局局長后,備受下屬敬畏,根本沒有遇到任何阻力。

憲歷七十五年最后一天,韋布局長頂著風雪前往港都參加一個重要的聯席會議,看來他的新年注定無法在溫暖家中渡過,然而防彈汽車后座上的他臉上,找不到任何不快的情緒,平靜皺紋里隱藏著極微妙的得意。

電話響起,他接通之后并沒有說話,只是笑了笑。

“哥哥,我已經進入聯合醫藥董事會。”

食品方面因為有憲章局存在,我們的韋布局長無法插手太深,但每年產值高達數萬億的醫藥行業,將從今天開始為他提供源源不斷的酬勞。

帕布爾總統最潦倒時的律師事務所,只有三名工作人員,除了總統先生夫婦之外,還有一名便是被首都大學法律系開除的笛卡爾。

當時負責打雜的年輕學生在二十年之后,終于成為聯邦商務部最具權勢的官員。

這一天,聯邦商務部首席助理笛卡爾秘密飛抵百慕大,然而百慕大空港的歡迎儀式如此盛大,美女與鮮花列隊相迎,相信怎樣也無法保守真正的秘密。

不過笛卡爾并不介意,官員真正的秘密總是在民眾目光看不到的地方。

比如當天晚餐時,他收到了一張巨額支票,于是他忘記了支票開出者是百慕大最臭名昭著的軍火走私商。

比如第二天凌晨他推開懷中赤裸女人,推開窗戶,看見那處美麗無比屬于自己的莊園時,心情是那般的愉悅滿足,根本不在乎莊園盛開的月季花下埋葬著多少百慕大女奴的尸體。

因為戰爭的緣故,聯邦經濟停滯甚至帶上了一些蕭條的味道,戰前宣稱戰爭必將帶動聯邦科技及經濟狂飆突進的專家們,現在已經全體沉默。

S2橡樹州的一名工人看著工資卡內微薄的薪酬,忍不住輕輕嘆息了一聲,他參加了三大產業工會,卻沒有參加那場沉默行軍運動,也沒有加入另一派支持帕布爾總統,他只想老老實實勤勤懇懇的工作,然后掙些應得的報酬,過好自己并不富裕卻溫暖充實的小日子。

然而物價漲了這么多,小日子似乎也沒辦法過下去了。

東林納西州鼓樓街的孤兒們,早就覺得自己的日子沒辦法過下去了。

隨著晶礦匱乏沒有更新的礦難,大多數孤兒長大成人,最小的那些孤兒人數極少,于是政府很簡單直接地削減了福利補助,可即便人數不多,那些孤兒依然想活下去,要活的更好一些。

兩名十三歲的少年盯著陰暗攤上的黑市牛肉,不停咽著口水,他們想要去偷去搶,然而手腕上的傷疤在不停提醒他們,那些黑市販子并不比政府官員可愛多少。

S3某處機械農場聚居地,一位頭發花白的母親,看著昂貴的優質蘋果,猶豫很長時間后買了幾顆,然后佝數著身子回到家中。

家中墻上掛著一幅黑白照片,照片上年輕的聯邦戰士表情肅穆莊嚴,仿佛還活著槍保護自己的家鄉和年邁的母親。

母親把三顆像水晶樣漂亮的蘋果擱在兒子的遺像前,然后顫巍巍踮起腳尖,輕輕在遺像上親了一口,然后坐回破舊的沙發里,垂淚無聲。

在新年致辭中,帕布爾總統說道,聯邦現在最大的敵人就是野蠻兇殘的帝國人以及隱藏在陰影中的家族,所面臨的最大危險是那些險惡的思潮,比如投降主義,比如黑幕論,比如腐朽的貴族享樂主義。

為了戰勝那些看似強大的敵人,在聯邦實現真正的民主自由與和平,民眾必須從根本上自覺阻止這些險惡思潮的侵襲。

在港都剛剛結束會議的韋布局長,疲憊地坐在豪華套間名貴的仿皮沙發上,確認所有隨員都已經離開,他從衣服口袋里摸出一片西納非藥片吞入腹中。

打開電話,局長換了一件從帝國走私過來的絲綢睡衣,等藥效發作時,把手伸進睡衣下部,隔著柔滑的絲綢,開始陶醉的擼動,氣息越來越粗。

做為總統先生最信任的下屬,韋布局長行事向來很謹慎,他絕對不會在男女問題上讓人抓住任何把柄。

墻上掛壁光幕上播放著刺激的女奴獸交片,這就已經足夠他感到興奮,因為這是聯邦絕對沒有的東西。

好在帝國有。

幾十秒鐘之后,局長滿足地嘆息了一聲,戀戀不舍地關掉電視,不禁有些羨慕帝國貴族的生活,除了絲綢他們還擁有很多很多,如果聯邦部隊打進天京星,自己要不要向總統先生爭取一下去做特別執政官?

商務首席助理笛卡爾這時候正在享受盤中五分熟的牛排,身旁的百慕大走私巨商討好說道:“這是按照林園口味進行過特別烹制的,醬汁非常棒。”

笛卡爾扯過白色餐巾,優雅地輕輕擦拭唇角,微笑說道:“雖然我們的共同目的是要摧毀林半山,但像這種帶著藝術氣息的享受,一定要保存好。”

一切為了聯邦,所以需要犧牲。然而每臨大事發生時,被犧牲的永遠是最普通最沒有發言權的民眾,他們究竟為了什么犧牲?為什么要犧牲?

一切為了聯邦,所以沒有特權。然而七大家還沒有被打倒,聯邦政府已經出現了新的特權階層。

一切為了聯邦,所以需要抵抗侵蝕。然而帕布爾總統領導下的聯邦政府已經不需要侵蝕,那些他所信任或者說不得不信任的官員們已經腐壞。

秘密調查部門憑借憲章局賦予的權限,憑借議會山強行通過的愛國者法案,越來司法體系束縛,憑借著自主意志在各個州逮捕著各式嫌疑犯,用他們認為最有效的方式進行殘酷的審訊。

首都特區那幢大廈始終燈火通明,審訊每個夜晚都不停歇,鐵門外漆了三年的紅色小眼睛圖案,仿佛都因為疲憊煎熬或是不忍而淌下了血淚。

他們是專業勤奮的的,也是殘忍的。

首都特區南郊軍營中,從前線征調回來的鐵七師和警備區三支快速反旅取消了新年休假,在嚴寒天氣與雪花之間進行著艱辛的訓練。

防暴盾牌和橡皮子彈,還有遠處沉默矗立的鋼鐵機甲,官兵們赤裸著上身,呵著滾燙的白霧,在冰冷的雪地里摔打爬起,沉默不語。

他們是嚴肅勇敢的,也有可能是殘忍的。

新年來臨,數十萬帕布爾支持者在各地舉行了盛大的集會,表示對新年致辭的擁護,南方的集會民眾歡快跳入海水之中,搖擺著熱情的腰臀,北方的青年學生們在校園里咯咯笑著彼此追逐,打著雪仗,圓圓的雪球不時在他們的身上和墻壁上綻開,就像新年的煙花。

他們是天真可愛的,也有可能是殘忍的。

這就是帕布爾主義,這就是陳一江所敬畏擁護的快刀,只是這把刀究竟握在誰的手里,又將砍向何方?

以民主的名義追逐著那道幽淡的影子,這就是今日的聯邦,一個與帕布爾總統新年致辭完全不同的、令人痛苦焦慮不安的聯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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