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滿場驚呼,聽著那個名字從無數張或猩紅或蒼白的嘴唇里噴出來,然后像炸雷一般穿透耳膜進入自己腦海,笛卡爾先前那刻無比僵硬的身體忽然發軟,險些趴著欄桿就跪了下去。
緊緊抓住欄桿的手臂,讓這位聯邦高官艱難沒有發生如此丟臉的事情,然而不停顫抖的手臂,卻表明他此時心中的恐懼已經像黎明星的烏云般無休無盡涌出。
包廂里一片死寂,他忽然轉過身來,用瘋狂目光盯著包廂里的人們,揮動手臂尖聲厲叫道:“殺死他!不管用什么方法,殺死他!
場間的人們很理解并且同情笛卡爾先生的失態,因為他們的情況也好不到哪里去,確認拳臺上站著的男人身份后,沒有幾個人有力氣從椅中站起來。
他們是百慕大巨頭,那個男人卻是戰場上的神話,而且現在明顯站在李維那邊,幸運的是他們的危險程度應該遠遠不及笛卡爾先生。
整個宇宙都知道,聯邦政府這些年最不愿意看到的人,就是拳臺上那個叫許樂的小眼睛男人。
這場百慕大血腥戰爭進入到最后階段,眼看著便要勝利,哪怕是卑劣的勝利,難道就要因為拳臺上那個男人的出現而終止?
過往十年間發生的無數事跡,讓包廂里這些大人物們清楚許樂擁有怎樣恐怖的戰斗力與堅韌性情,他們甚至愿意承認擁有無數部屬的自己,根本沒有勇氣和這一個男人進行戰斗,然而局勢如此,他們不得不戰。
季火皺眉快速思考,在他計算中,無論許樂如何強大,他終究還是一個正常人,百慕大本土武裝加上聯邦政府的支援,應該有超過九成以上的勝算。
做為這片星域最著名的軍火走私販,季火擁有百慕大會議其他大人物所不具備的狠厲心情,他看了一眼仍然在猶豫的合作伙伴,望向笛卡爾沉聲說道:“請把您的特戰部隊指揮權交給我,我保證干掉那個男人。”
笛卡爾臉上的驚恐慌亂神情,隨著他這句話變得稍微放松了些,顫著聲音贊賞道:“一切都拜托季火先生。”
季火不再那般諂媚,笛卡爾也不再那般驕傲輕蔑,這里不再是莊園夜總會,而是有許樂存在的會場。
就在季火準備站起身去準備戰斗時,敏銳地他忽然注意到身側欄桿下方出現了一個小紅點。
然后是第二個小紅點,第三個小紅點……
紅色的光點很黯淡微弱,如果不留意去看,在包廂昏暗的環境下,根本無法注意到,而如果有人湊近去看,可以發現紅色光點的中心有兩個非常細微的古字母。
三粒黯淡的紅光點像紅螞蟻一般,悄無聲息順著墻壁進入包廂,在沙發腳下和那些一無所察的大人物身上爬行,流暢靈動難以捉摸痕跡。
正準備起身的季火看見紅色光點后,頹喪無力地坐回椅中,額頭上瞬間滲出無數冰冷的汗珠,渾身上下充滿了恐懼的感覺。
至少有三把改狙正瞄準著自己所在的包廂。
他看過這些像紅螞蟻一樣的紅色光點,知道是某種改裝狙擊步槍的激光校準點。他不需要仔細觀察,就知道那些紅色光點最中心,一定有XF這兩個古字母。
他甚至清楚這種改狙的激光校準點可以被調至肉眼完全看到的程度,這說明外面那些狙擊手根本不在乎被包廂里的人發現,對方有信心掌控局面。
能夠看出這些并不僅僅因為季火是百慕大最大的軍火走私販子,而是因為整個宇宙只有他賣過這種槍。
被季火叫做TP的改裝狙擊槍,是他漫長軍火販賣生涯中見過的最先進狙擊步槍,除了不能與傳奇級別ACW相提并論之外,足以蔑視所有同類器材。
TP并不是聯邦或者帝國的標配槍械,來自某個神秘賣家。能夠獲得這種槍的獨家販賣權,本是件非常榮耀的事情,只可惜季火這兩年里根本不敢四處去炫耀。
因為他曾經為此付出三艘走私艦爆炸的慘痛代價,那些教訓太過銘心刻骨。
然而此時他如此恐懼,并不僅僅因為被三把TP改狙瞄準,也不是因為那些教訓,而是因為只有他知道那些槍被送到了西林,送進了緯二區的老宅。
許樂來到了百慕大,那位鐘家小公主也應該隨之來到了百慕大。季火瞪著腳下那三粒紅色小光點,渾身寒冷想道,難道西林特種部隊已經包圍了會場?
因為這種恐懼的推測,因為對TP改狙神秘供貨方的畏懼,前一刻還準備與聯邦政府攜手消滅許樂的季火,下意識里看著那三粒紅色小光點舉起手來。
腦海里的想法在瞬間完成,包廂里的大人物們并不知道他的心中經過了怎樣的掙扎,看著他舉著雙手的怪異模樣,皺眉問了幾句。
冰冷的汗珠順著季火的臉頰滑落,下一刻他便發現,自己提前舉手投降,是多么明智的選擇。
昏暗包廂最黑暗的角落里,忽然浮現了兩張臉,仿佛幽靈一般出現在眾人身前,其中一人端著槍械對準了笛卡爾,輕聲說道:“所有人都不要動。”
包廂內驟然緊張,坐在沙發上的大人物望著這兩名不知道怎么潛進來的槍手,一臉震驚,根本說不出話來。
包廂門被人從外面推開,廊光穿透入室,照在那兩名槍手的身上,人們才發現他們身上穿著深黑色的作戰服,臉上涂著偽裝深色油彩,就像是真正的幽靈。
輕柔散漫的廊光中,一輛輪椅伴著滋滋電機聲開了進來,輪椅上坐著個卷發男人,看不清楚他的臉,只能看到他的膝蓋上擱著一把很粗的花彈槍。
包廂右側沙發后窗簾邊,那名負責保護笛卡爾的小眼睛特戰部隊成員,趁著廓光照在那兩名槍手眼睛上的瞬間,快速掏出腰間的槍械,準備射擊。
這名特戰精銳的選擇非常正確,只可惜他沒有看到那三粒流暢滑動的小紅光點,不知道外面有狙擊手。
對面頂棚某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喀嗒聲,加裝了消聲器的TP改狙遠距離開火。
窗簾邊那名特戰精銳的身軀猛地一彈,驟然無力癱倒在角落,片刻后鮮血從沙發底下淌了出來。
大人物們被這死亡一幕震懾住了心神,緊緊抿著嘴唇,表情嚴峻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誰都要面子,誰都不想受制于人,但誰都不敢在狙擊步槍面前囂張。
那兩名全身黑色像幽靈一樣的槍手,仿佛根本沒有看到狙擊子彈把那名小眼睛特戰部隊精銳射爆,面無表情繞過笛卡爾,占據包廂內視角最大的角落,平端手中槍械,瞄準所有人以作壓制。
“你們是什么人!”
臉色蒼白的笛卡爾,瞪著眼睛望向門口那輛輪椅,望著輪椅上那個臉色比自己還要蒼白的男人顫聲問道。
輪椅上的年輕男人微微皺眉,蒼白的臉頰上滿是仇恨,沉默很長一段時間后,他回答道:“七組達文西。”
聽到七組兩個字,包廂里的氣氛變得更加壓抑,笛卡爾和那些百慕大巨頭們,并不清楚墨花星球上發生了什么事情,所以根本沒有想到七組會出現在這里。
許樂就已經非常可怕,如果再加上那個快要被淡忘卻一直沒有被世人真正忘記的七組,那意味著什么?
認出許樂時,笛卡爾已經快要瘋狂,發現七組也在跟隨許樂一起行動,他直接陷入了絕望。
人在處于絕望情緒中時,總是容易出現幻覺,就比如此時,笛卡爾看著面前那輛輪椅,看著輪椅上那個虛弱的卷發男人,看著對方膝上那把槍,察覺身后那兩名槍手根本沒有注意自己……
如果沖過去搶到那把花彈槍,制住那個虛弱的男人,威脅許樂和七組,應該能夠活下去,只是為什么會有這么好的機會?難道這是幻覺?
不,他瞪圓了眼睛,確認這并不是幻覺而最后的希望!
笛卡爾渾身顫抖狂嚎一聲,像清晨去超市搶購限時特價豆莢的家庭婦女般,猛地向輪椅撲了過去!
輪椅上的達文西似乎早就預料到這名聯邦高官會這樣做,就在笛卡爾嚎聲剛剛擠出喉嚨時,他雙手快速拿起膝頭上的花彈槍,瞄都懶得瞄一下直接摳動了扳機。
轟的一聲巨響!
包廂里充滿了焦糊的味道,笛卡爾的身體被數百粒近距離發射的硬石墨珠噴中,被蘊含其間的猛烈沖量噴的高速倒飛數米,重重撞在欄桿上。
就像是根折斷的竹子,喀喇一聲脆響,前來執行總統秘密任務的笛卡爾就此死去,胸腹間一片狼籍。
不知道此時的他還有沒有記掛百慕大人送給他的莊園和美女,或者說是后悔于此。
輪椅來到笛卡爾的尸體前,達文西恨恨吐了口唾沫,看著尸體說道:“給你希望,再讓你絕望,老子就是在玩你,看你們這幫傻逼還敢不敢再玩老子!”
包廂里安靜一片,那些以狠辣著稱的百慕大會議巨頭們看到這一幕,臉上沒有什么表情,心情卻是異常冰冷,他們這才知道原來傳聞中的七組竟然這么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