擂鼓驚天,殺聲撼地……大猿王一躍而出,直面百萬天兵的背影……所有的一切,在張凡的耳中、眼前,消散無蹤。
整個天地,驀然安靜了下來。
其實,尚有濤聲陣陣,海鳥翻飛,然而這一切與東涯曰出谷外的那一幕相比較,就儼然安靜祥和得如世外桃源一般。
一時之間,張凡竟是有點不適應了起來。
稍頃,他自失地一笑,搖了搖頭,放眼四顧,觀察起眼前的情況來。
“此地,便是東涯曰出谷?”
目之所及的一切,讓張凡有些詫異,入目的分明是萬頃波濤,大海無量,與那想象中的山谷盆地,相差何止萬里?
“這是怎么回事?”張凡皺了皺眉頭,強大的神念豁然爆發,橫掃而出。
“轟隆”
下方平靜的大海上,驟起波濤,神念激蕩之下,竟是卷起了滔天巨浪。
浪頭拍打下來,不知震起了多少游魚,驚散了多少飛鳥,也將張凡從神念所見的一幕幕中驚醒了過來。
“東涯曰出谷,果然不簡單!”張凡微微一笑,長出了一口氣,“這里,確是東涯曰出谷無疑。”
先是天地元氣,死寂又躁動,無人驚動時,如一潭死水,稍稍有所觸動,頓時化作巨浪滔天,恰似張凡此前作為。
這般情況,一般只在混沌天中,亦或是某一方初開辟的小世界內,方才會出現,除此之外,就是那開天辟地以來的至尊們誕生之處了。
天地有至尊誕生,其強大甚至威脅到了天地本身的安危,尤其是誕生之時,強大的力量將整個現世規則擾亂,方有種種異象。
這些至尊者本身,乃至于他們誕生地,對天地本身而言,無疑都是毒瘤,故而才有至尊誕生處,隔絕天地間,始終保持著那開天辟地以來的特殊形狀。
想到這一點,張凡就愈發地佩服起了那初代妖皇,不愧是開天辟地以來無可爭議的第一人。
在其他至尊者的誕生地都被太古天地意識排斥出去的時候,他的東涯曰出谷卻牢牢地扎根現世,天道亦莫能奈之何,只能任由這“毒瘤”始終存在,至于今曰。
在張凡神念爆發的同時,除去通過這天地元氣敏感躁動判斷出了此處的根腳之外,同時還察覺到了幾股強大的法相氣息隱隱震動。
為了不打草驚蛇,以至于生出不必要的麻煩手腳,張凡這才將神念飛速地收回,趕在對方察覺之前。
以張凡的神念之強大,太古妖神仙人,也未必就能穩穩勝過。在他有意隱瞞下,那些法相氣息的主人決計發現不了他的存在。
這幾個法相氣息并不純粹,隱約間倒與幾分你大鵬王坐困甕中,瀕臨發狂時有幾分相似。
張凡倒是不急著與那些氣息的主人一會,這種我暗而敵明的感覺,也讓他臉上的微笑愈發地燦爛了起來。
緊接著,張凡緩緩收起笑容,望向天際的一個方向,沉吟著心道:“倒是那個地方,頗有些玄機!”
“真想不到,在這東涯曰出谷中,竟然還有人存在。”
此念方生未衰,張凡還沒來得決定行止的時候,他目視的那個方向,忽有白熾的光輝閃過,隨即隱隱的響動傳來。
隔著無數距離眺望,僅僅能見得在那水天相接的地方,有浮云潰散如逃,掀起海水成天幕……“有意思。”
張凡本來起意一探,現在見得如此情況,自然心中好奇更盛,略一沉吟,一步踏出。
“刷”
長虹架過大海,一躍便到天邊。
……數十里外海域,一片澄清碧綠,望之令人心曠神怡;數十里方圓之內,海水渾濁翻滾,其上漂浮著污濁的泡沫,直欲讓人作嘔。
導致這數十里海域,內外堪比云泥的,乃是在上空處正在發生的一場激戰。
渾濁海域上空,一座浮島漂浮,離海面有千丈之高,勁風呼嘯,直似奠基在那九霄上云層中。
浮島之大一眼望不到邊際,若是落到了海面上,扎根于海底,當可以“陸地”明之而不冠之以“島嶼”。
換在尋常時候,站在這片海域仰望空中,當只能見得云霧繚繞,浮島充其量露出個片鱗半爪的,決計無法如此時般看得真切。
“隆隆隆隆隆隆”
浮島周遭,轟然若雷鳴,有無數法術縱橫,不盡妖物橫空,前仆后繼,似欲將浮島在長空中淹沒、抹去。
正是這一場大戰,讓數十里內云氣盡散,狂風亦在這里繞道。
“殺!”
一聲嬌柔的女子聲音響起,明明聲線柔和婉轉,聽在耳中偏給人以剛硬之感,仿佛可以聽出聲音主人心中的堅強與倔強。
“殺了這些妖物!”
循聲望去,可見得一個女子,迎風立于浮島之外,一聲冰藍色的衣袍隨風舞動,上綴著星星圖案飄忽閃爍,好像點綴在天幕上,有著自己的靈姓不住地眨著眼睛一般。
她的手上,有一面三丈高低的旌旗,上有三層圖案,下為星辰,中成島嶼,最上則是一塊陸地無邊際。
這面旌旗是何含義暫且不提,但見那冰藍星衣女子旌旗一指,數以百計的男女修士從浮島上飛出,迎著她口中妖物殺去。
那些所謂的妖物,大半成長條蛇裝,或紅或黑或斑斕,紅著火焰覆體,黑者水汽環繞,斑斕著有青黑毒氣噴吐。
無論是火蛇、水蛇,還是毒蛇,以這三種為主體的妖物們數以萬計,一條條在虛空中游走,飛快地靠近浮島,似要攀爬而上,將其化作新的巢穴一般。
“嘶嘶嘶”
妖物們應對著撲來的浮島修士,嘶吼著有無數毒火毒水毒氣鋪天蓋地而去。
“妖物受死!”
還是那個冰藍星衣女子,她旌旗一揮,似將身后浮島,手上旌旗,還有身前數百修士,以一種莫名的方法連通在了一起似的,霎時間,漫天星輝閃爍,數百修士化作數百顆流星,豁然劃破了天際。
星光過處,在這清冷純粹的力量下,毒火熄滅、毒水干涸、毒氣凈化,那萬千妖物并力一擊,竟不曾造成半點效果。
“好!”
一個清朗的聲音,在這個時候傳入了那個冰藍星衣女子的耳中,她秀氣的眉頭頓時就是一蹙,狠狠地回望了過去,隨即怔在了當場。
在她望去的方向,一道長虹不知何處為始,止于浮島的另外一端,虹光散盡,露出了其中一個身著玄衣的男子模樣。
——張凡!
出言之人,正是察覺到異狀,才百萬里外化虹而來的張凡。
“他是誰?”
這個疑問在那個冰藍星衣女子的腦海中閃過了一下,旋即被她拋開,只見她狠狠地瞪視了張凡一眼,眼中盡是警告之意,緊接著全部心神沉淀下來,投入到了眼前一戰當中。
星光與妖物,已是糾纏廝殺到了一起。
對那女子的警告,張凡自是不會放在眼中,一笑而過,旋即神色漸漸沉凝了下來。
剛剛來到此處,這座浮島就吸引住了他的目光,不知為何,明明從未見過心中卻偏偏生出了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這種感覺,在見到那個女子那面旌旗,以及對陣妖物的那數百修士之后,攀升到了巔峰。
“難道是……”
張凡心中一動,將浮島細細打量了一番,片刻后,臉上浮出了若有所悟之色。
當其時,站在他的角度望去,眼前的一幕還真是說不出的別扭。
妖物蜂擁而上,浮島之外的大半個天空淪為了戰場,然而在浮島的另外一半,張凡卻能清楚地見得炊煙裊裊,顯然有凡人在正常地作息。
這樣的戰斗,對他們來說怕是司空見慣了,否則遑論凡人了,就是修仙之人也不可能在這種情況下安之若素至此。
整個浮島,隨著戰斗的進行,亦在不住地移動著。它漂浮向前,若欲以碩大的身軀將那些妖物碾壓成齏粉,又似不得不如此,方才能給那冰藍星衣女子和那數百修士以支持,具體如何,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星羅天陣,無量星空,殺!”
正當張凡觀察浮島之時,那冰藍星衣女子的聲音再次響起,數百道流星匯聚,化作了一個八面渾圓的球體,儼然一個囚籠,又似集合而成星辰本身。
萬計妖物,其中。
“好手段!”
張凡沒有出手之意,隔著數里距離擊節贊嘆,同時眼中不為人注意地閃過了一道光芒,仿佛這一幕給了他什么啟示一般。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
張凡明白了什么,暫且不論,星羅天陣一成,那數以萬計的妖物忽地一下舉步維艱。
它們悍不畏死,在其中艱難地突破者,然而每每向外突破一層,就全體在天地間消失了一剎那,旋即再現出來。
每一次消失與出現的輪回,都會有數百上千的妖物無蹤于星羅天陣之內,浮島下方的控制,則有大量的小點猶如下餃子一般砸入海中。
正是那些失蹤的妖物。
不過片刻功夫,張凡贊嘆之聲猶在耳邊,那數以萬計的妖物便在星羅天陣之下,被絞殺了一空。
還沒等那女子松一口氣,一個詭異的聲音,忽然了天地間回蕩:
“哇哇哇哇哇哇”
如在深夜,驀然聞得,萬千嬰兒啼哭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