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宮里來的通事舍人姓姜,尖尖臉,賣相沒有韓漠認識的另一位通事舍人凌壘凌公公好,凌公公笑起來讓人看著多少不會反感,但是這位姜公公那張瘦長臉一笑起來,卻是異常難看。
韓府得知宮中傳韓漠進宮,韓夫人自是很為奇怪,這宮里都是皇室族人,也不知是誰來傳。她倒是想到淑貴妃來傳,叮囑韓漠,若是見著淑貴妃,萬不可像小時候一樣沒大沒小,必須遵循禮制,韓漠自然是滿口答應,韓夫人當然也想不到,韓漠是早就見過了淑貴妃。
姜公公騎馬,卻是為韓漠備了馬車,二人都是心知肚明,并沒有提及秀公主,在數名鐵甲護衛的護持下,從韓府出發,徑自往宮里去了。
從東宮門入宮,經外宮往南,從側道繞過中朝進入了內廷,秀春.宮便是座落在內廷南邊的宮殿群處。
相比起一般的宮殿,秀春.宮更顯得龐大貴氣,在后宮之內,也只有乾心宮,坤和宮和玉陽殿的規模超過秀春.宮。
畢竟秀春.宮的主人是皇室中舉足輕重的人物,太子所在的承乾宮也是難以企及。
遙望秀春.宮,就像皇宮建筑群中的一顆璀璨明珠,光芒耀眼,燈火通明,遠遠望去,就見得流光溢彩,宮殿頂端有一排碩大的夜明珠,夜色之中,燦若明星。
韓漠心中感慨之余,更多的是驚嘆。
秀公主奢華的生活,他是早有耳聞,但是看到她的寢宮,才有了直觀的感受。
世界上總是有著兩種極端的人群,一種是秀公主這般高高在上,自己的意志隨時都能夠實現,物質上得到充足的享受和滿足,然后追求著精神上的野心。
另一類就是楊樹村燕兒母女那一類處在社會低端的人層,他們的追求,僅僅是為了吃飽穿暖。
人類的社會,總是存在著差別。
感慨之余,韓漠也不禁感嘆古代勞動人民的智慧,他們沒有先進的設備,卻有著睿智的頭腦,如此龐大的建筑群,如果不是親眼見到,實在難以相信是通過古代的技術水平創造出來。
秀春.宮外看起來平靜的很,并不像想象中那般戒備森嚴,只從表面去看,防衛似乎還很松懈,但是韓漠卻知道這只是一種假象。
皇族最重要的一些人物,他們的守衛,絕不能以肉眼去衡量。
馬車竟然直行秀春.宮前,姜公公親自上來為韓漠打開了簾子,韓漠下了馬車,看著眼前的秀春.宮,愈發覺得在黑夜中,這座宮殿才能完全展現它的美。
早有宮女提著極精致的燈籠上前來,盈盈施禮:“公主在里面等候,請隨我來!”
這宮女眉眼清順,十三四歲年紀,帶著甜甜的笑,韓漠跟著她進入秀春.宮,這小宮女便一直低垂著頭,提著燈籠在前面帶路。
她對秀春.宮顯然已經熟悉到了極點,只低頭不看路,卻也能輕松摸清這座龐大如同迷宮般宮殿所需走的道路。
穿過游廊小院,走過亭臺小閣,韓漠跟在身后,愈加覺得這座宮殿大的驚人,但是奇怪的是,這座宮殿里的宮女似乎比淑貴妃所在的長春.宮還要少,一路行來,雖然時不時也見到幾名宮女,但是數量卻極有限。
經花過樹,踩石碾草,皇宮雖大,總有到的時候。
跟著小宮女到了一處側殿,門前兩名宮女已經盈盈向韓漠行禮,那小宮女這才提著燈籠退下,而門前的一名宮女輕聲道:“請隨我來!”
韓漠進入側殿中,立時感覺里面頓時昏暗下來,這大殿之中,竟然沒有燈火,發出來的光芒,完全是由殿內鑲嵌在玉柱中的夜明珠所散發。
夜明珠的光芒寧靜幽亮,光芒竟然顯得頗有些旖旎。
跟著宮女往殿中深處走。
紗,越來越多的白色輕紗,整個宮殿處處布滿紗幔,若不是韓漠確信自己所來之處是秀公主的秀春.宮,還真以為到了紗織工廠。
重重紗幔之后,韓漠卻看到了一個極其怪異的地方,那是一圈以湘妃竹建成的圍欄,每一根湘妃竹都有兩人來高,無數的湘妃竹編成了一個圓形的圍欄,圍欄之中,遠遠看去,卻從里面升起陣陣霧氣。
韓漠皺起眉頭,這湘妃竹圍起圈子,倒像是宮殿中的又一處小院子般,但卻不知道里面究竟有些什么東西,更不知道在這里面圍成這個圈子做什么用。
宮殿之中,竹香浮動,更是夾雜著另一種韓漠無法形容出的香氣,只覺得這股子香氣鉆進鼻中,讓人心神通泰,說不出的舒服,更說不出的愜意。
那宮女卻從湘妃竹圍欄處打開了一扇小小的竹門,恭敬道:“請進!”
韓漠一愣,問道:“里面是什么?公主呢?”
宮女抿嘴一笑,道:“您進去就知道了。”
韓漠眉頭皺得更緊,這湘妃竹圍欄看起來極其怪異,里面不知是何所在,頓時提神戒備,雖然知道秀公主不可能傻到在這個時候傷害自己,但是若是借機給自己一些苦頭吃,那也不是沒有可能的事情。
他帶著警惕之心走進里面,剛剛進去,就聽到后面響起動靜,回頭一看,那扇竹門卻已經被關上,他頓時更加警覺起來,往里面細看,此時才看清楚,這里面竟是一個巨大的水池子。
四面確實是由湘妃竹圍成了一個大圈子,若是頂棚也封起來,韓漠幾乎要以為這是一個蔬菜大棚。
夜明珠散發出的光芒算不得明亮,朦朦朧朧,池水上面一層漂浮著五顏六色的花兒,那香味異常清幽,韓漠這才知道,剛才除了湘妃竹的香味,另一種味道卻是滿池子的花兒散發出來,怪不得整個殿宇中都充滿著芳香的味道。
滿池子的水兒輕輕波動,花兒隨之漂浮,一層層霧氣從水中冒出來,這一池子的水,竟似乎都是溫水一般。
韓漠更有些驚訝,若是一桶一桶地往這里面倒熱水,這一池子的水,恐怕得上百桶才成吧。
“小家伙,我等你很久了……!”韓漠正驚異地看著滿池子的花兒,耳邊立刻響起秀公主那酥媚入骨的甜膩聲音。
韓漠循聲看去,只見在水池子的角落處,秀公主正浸在池水之中,香肩以下,都隱在水里。
朦朧的夜明珠光芒下,秀公主的臉龐更是帶著妖媚入骨的朦朧美,她露出的一截香肩,光滑無比,如同牛奶一般,雪白耀眼。
韓漠不得不承認,無論秀公主為人如何,她無疑是一個絕頂的尤物。
她的魅惑,那并非故作姿態出來,而是渾然天成,從骨子里散發出來,那些普通的風騷.媚女,雖然極盡風騷.媚態,但卻不自然,也沒有真正的理解何謂魅惑。
而秀公主的魅惑,那已是一種天然到極致的風姿,已經成為一種藝術。
歲月對一般的女人來說,那是最大的敵人,可以讓女人紅顏凋零,朱顏易改,但是對于秀公主來說,歲月只是讓她更有女人味。
女人最害怕的時光流逝,只是秀公主增添自己魅惑風韻的一種工具而已。
……
“臣參見公主殿下!”韓漠恭敬道,雖然那邊春色無邊,雖然韓漠骨子里也想看到水下面更多的春色,但是他還是保持著紳士之態。
秀公主吃吃笑著,忽然抬起手來,玉臂如雪,指著韓漠旁邊一處地方道:“那里有一樣東西,你可以看看!”
韓漠順著她的手勢看去,只見那邊放著一張玉石椅子,椅子上放著一份卷宗。
韓漠走了過去,拿起那份卷宗,只有信封大小,卻是牛皮封面,打開了封面,里面是一張薄若蟬翼的小竹片,兩指長短,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韓漠皺起眉頭來,放下卷宗,只拿起那竹片,借著夜明珠散發的光芒,一路看下去,臉色越來吃驚。
“很吃驚嗎?”秀公主輕輕笑道。
韓漠放下手中的竹片,抬頭望著水中的秀公主,她那烏黑的長發帶著水兒,貼在雪白的臉龐上,“這是東花廳的絕密,公主為何要交給我看?”
秀公主吃吃笑道:“人家只是怕被你瞧不起……人家是要讓你明白,很多事情,我心里一清二楚的。”
韓漠嘆道:“這份卷宗里面的消息,想來不會有假?”
“你說呢?”秀公主兩只粉嫩潔白的手兒合在一起,在水面上捧起一手的花瓣,豐潤的香唇輕輕在花瓣上親了親,然后雙手提起,將花瓣撒到半空中,那些花瓣如同五彩的蝴蝶,輕輕飄動,最后落到水面上,“你覺得會是假的嗎?”
韓漠沉吟著,終于道:“這份卷宗說的很清楚,西門雷藏派人往魏國與黑旗有私下的聯絡,而且這份卷宗呈上來的日子是一個多月前,那時黑旗還沒有潛入燕京……公主既然早就知道了西門雷藏的謀劃,為何東花廳卻一直沒有動靜……!”
秀公主眨著水汪汪的眼睛,眼波流動,嫵媚笑道:“人家說過……只是讓你明白我不笨……!”
韓漠看著秀公主嫵媚的神態,再一想到她的年紀,本應產生厭惡的感覺,但是不知為何,秀公主那滑.嫩的臉龐,那妖媚的風姿,那動人的媚笑,非但沒有讓他產生厭惡之感,反而覺得這本就是一個真正女人應有的風姿。
但是他的心里卻隱隱吃驚,這份東花廳的絕密卷宗看起來不會有假,而且秀公主很顯然早就查出了西門雷藏與魏國有勾結,但是秀公主卻一直按兵不動,她究竟是何圖謀?
他此時也更加明白,東花廳絕對要比自己想的強大的多,而面前這個風流尤物,顯然也比自己想象的要狡猾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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