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貴妃握著韓淑的手,道:“妹妹,說句真心話,宮中妃嬪無數,其實姐姐心中,最敬佩的還是你。你容貌美麗,性情溫和,儀態高貴,遍觀后宮,無一人能與妹妹比肩。”
韓淑忙道:“姐姐這話,妹妹愧不敢當,宮中上下,誰不知道姐姐才是儀態高貴!”
蕭貴妃終于道:“妹妹受圣上寵愛,而且為人溫和,姐姐最近一直在想,這后宮不能再這樣亂下去,為了圣上,這后宮說什么也得靜下來。”她看著韓淑,一副很真誠的樣子道:“妹妹,姐姐在宮中得罪不少人,已經難以管束眾人,所以姐姐想……這兩日求見圣上,等妹妹誕下麟兒之后,便由妹妹統管后宮,管理后宮事務……!”
韓淑這下還真是吃了一驚,眉頭蹙起,但是一瞬間就恢復了平靜。
她聰明無比,聽蕭貴妃此言,先是吃驚,但是一瞬間就猜到這個傲慢狠毒的女人必定有著其它的圖謀,心念轉動之間,已經起身來,故作震驚道:“姐姐,這……!”
蕭貴妃也站起身,道:“妹妹這是怎么了?”
韓淑搖頭道:“姐姐剛才的話,妹妹沒聽見,也不敢聽……!”
蕭貴妃嘆道:“妹妹難道是以為姐姐在試探你?”
韓淑心道:“你若不是試探,那還真見了鬼。”臉上卻是顯出惶恐之色,連聲道:“不敢不敢。可是……可是姐姐所說,妹妹實在不敢胡思亂想。”
“妹妹不必害怕。”蕭貴妃正色道:“姐姐是真心實意來說這話的。所謂名不正則言不順,圣上雖然下旨由我打理后宮,但是這么多年來,誰也不當回事,姐姐我也服不得眾人,否則后宮也不會有今日這般混亂。妹妹如今懷有龍種,誕下麟兒之后,母憑子貴,非但更得圣上恩寵,這宮里上下也是不敢與妹妹作對。到時候以妹妹的身份,打理后宮,那便誰也不敢胡來了……!”
“姐姐快別這樣說。”韓淑惶恐道:“此種事情,妹妹可是從未想過……!”
蕭貴妃上前抓住韓淑的手,道:“今日便只有你我姐妹在此,有些話也不必忌諱。妹妹才能出眾,性情溫和,上有圣上,下有皇子,便是中間,姐姐也會鼎力協助,比能夠統領后宮。而且……為了名正言順,姐姐甘愿幫妹妹一件大忙!”
韓淑心中隱隱猜到什么,卻故作茫然道:“姐姐的意思是?”
蕭貴妃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才低聲道:“妹妹可記得今年是哪一年?”
韓淑道:“平光九年啊!”
“那妹妹可記得,當年圣上做太子之時,那位太子妃因病歸天,距今有多少年了?”蕭貴妃神秘兮兮問道。
韓淑想了想,才輕聲道:“十年……!”
蕭貴妃嘴角浮起笑意,道:“妹妹好記性。不錯,那位太子妃離世已是過去了十年,而圣上當初立下誓言,十年不封后,這年頭……可已經到了!”
韓淑故作疑惑道:“姐姐,我聽不大明白!”
蕭貴妃幽幽道:“我大燕后宮無主,一直受盡世人恥笑。所謂龍鳳呈祥,我大燕有龍無鳳,這天下間的閑言閑語多如牛毛,對我大燕皇室的威望大有影響……!”
“圣上多情,對太子妃念念不忘,乃是至情至性之舉。”韓淑輕嘆道。
蕭貴妃眼中劃過異色,但還是笑道:“妹妹說的是,只不過……十年之期已到,這后宮總要有新的主人,這才能夠穩住后宮,國泰民安。姐姐思來想去,這后宮之中,有能力成為后宮之主的,非妹妹莫屬了,所以……姐姐愿助妹妹一臂之力,這幾日便向圣上舉薦,求圣上立妹妹為后宮之主,一國之后,母儀天下……!”
蕭貴妃說完,緊盯韓淑,從韓淑的臉上,她看到了自己意料之中的震驚,更是看到韓淑張著紅潤的香唇說不出話來。
半晌,韓淑才苦笑道:“姐姐素來不愛說笑,今日……今日怎的說起這玩笑話,這要是被別人聽見,那可就要惹出風波了。”
蕭貴妃肅然道:“妹妹當我是在開玩笑嗎?”
韓淑蹙眉道:“姐姐今日所言,妹妹絕不會泄露半句。在妹妹心中,無論資歷和才干,姐姐都勝出百倍,這后宮之中,除了姐姐,沒有誰比姐姐更適合打理后宮事務。”
蕭貴妃搖頭嘆道:“妹妹這般說,姐姐心中很是高興。但是……姐姐如今實在不宜再操持后宮……那些閑言閑語,如同大山一樣,壓得我喘不過起來……!”
韓淑心中冷笑,面上卻是輕聲道:“那些嚼舌根的,無非是在胡言亂語,至若名不正言不順……!”說到這里,聲音壓低:“姐姐若是當了皇后,自然無人再敢閑言閑語了。”
蕭貴妃眼眸子深處劃過難以掩飾的喜色,卻是搖頭道:“不成不成,我哪里成……!”
“為何不成?”韓淑平靜道:“除了去世的太子妃,姐姐是第一個到圣上身邊伺候的,比誰都早,而且這些年來,姐姐頂著各種壓力,將后宮打理的井井有條,無論是資歷還是才干,這皇后之位,非姐姐莫屬……!”
蕭貴妃忙道:“妹妹……你可莫誤會,姐姐是真心要助你……!”
韓淑卻已經道:“姐姐你也莫多心。妹妹所言,出自肺腑之言,若想后宮安寧,除了姐姐,無人能夠擔當此任。妹妹我入宮晚,又是個喜靜的沒用人,萬萬沒有本事去……去坐皇后之位……!”
竹林之中,微風輕撫,竹香襲人,兩個美麗的高貴女子,卻是在這優美的環境之中,說著爾虞我詐極其虛偽的話語。
蕭貴妃扶著韓淑重新坐下,才輕嘆道:“姐姐我雖有心為圣上解憂,只是圣上……!”說到這里,看了看韓淑,欲言又止,希望韓淑能聽明白自己話中意思。
韓淑卻是淡淡一笑,道:“姐姐,圣上心中,必是念著姐姐的,否則當初也不會將這后宮交給姐姐打理。”
“話雖如此說,可是這些年……圣上很少去永春.宮……姐姐我是連見一見圣上也不容易啊。”蕭貴妃幽幽嘆道:“圣上寵愛妹妹,一有空閑,便是在你這邊……!”
韓淑終于道:“姐姐,是否需要妹妹在圣上面前諫言?”
蕭貴妃抬頭,“妹妹此話怎講?”
“姐姐有心幫我,可是我實在沒那本事。”韓淑輕聲道:“姐姐念著妹妹,妹妹也不能不念著姐姐。若是姐姐愿意,妹妹愿意在圣上面前諫言,求圣上冊立姐姐為皇后……!”
蕭貴妃忙擺手道:“這……這不可。我是有心要舉薦你,怎能……怎能反過來要妹妹舉薦……!”
“姐姐剛剛說過,你我是宮中的老姐妹,互相幫襯,也不過是為了好好伺候圣上。”韓淑聲音柔和:“姐姐對妹妹說真心話,妹妹心中感激,為后宮長遠計,妹妹定要在圣上面前諫言的。”
蕭貴妃更是握緊韓淑的手,嘆道:“這么多年,才知妹妹是真心待我。”凝視韓淑:“若是妹妹真有此心,姐姐也不推辭。姐姐在此立誓,若是姐姐我能成為后宮之主,定要與你共領后宮,護著妹妹的周全……!”
韓淑心中暗嘆,若真是被這女人當上了皇后,恐怕第一個要整治的就是我韓淑了。
她此時終于完全明白,這女人來此大獻殷勤,更是親熱無比,為的就是想著自己能為她在皇帝面前說說話,是窺視著皇后這個寶座。
韓淑心中也不知是不是該罵這個女人實在太蠢。
大家明明是生死之敵,卻要來這邊虛情假意,更要想著借助自己幫忙登上皇后之位,她也不想想,這天底下有這樣好的人嗎?
蕭貴妃又是一番噓寒問暖,話里行間,自是對韓淑許諾著各樣的好處,說了許久,臨行之前,才指著那玉瓷罐道:“妹妹莫忘記喝湯,那是大補之物,對胎兒有好處。那玉瓷罐,可保溫保鮮……!”
等蕭貴妃離去,靈燕兒立刻過來,見韓淑無事,這才放心。
韓淑緩步走到桌邊,看著那盛滿參湯的玉瓷罐,嘴角浮起冷笑,靈燕兒則是輕輕打開蓋子,用銀針在里面探了探,才輕聲道:“參湯沒有問題!”
“她這次并非來害我,只是來求我。”韓淑淡淡道:“只是這個女人野心太大,遲早要害我……!”她頓了頓,問道:“圣上今日應該會過來吧?”
靈燕兒忙道:“剛才小太監過來傳過話,圣上恐怕很快就要到了。”
韓淑冷笑道:“那便是。”招手叫過靈燕兒,耳語吩咐幾聲,靈燕兒點點頭,迅速離去,片刻之后,便即回來,拿著一只小瓷瓶,呈給韓淑。
韓淑接過小瓷瓶,打了開來,淡定自如地將瓷瓶中的汁液往參湯里倒了幾滴。
靈燕兒急道:“小姐……!”
韓淑已經將小瓷瓶交給韓淑,淡淡道:“找個地方埋起來,不要讓任何人找到……!”
靈燕兒眼睛一轉,似乎明白了什么,急忙接過小瓷瓶,快步離去。
韓淑這才將玉瓷罐輕輕蓋上,就似乎從沒有人動過,緩步到椅子上靠下,輕撫著凸起的小腹,喃喃自語:“以前可以不與你計較,以后……我有孩兒,你就不能自在的。”
天上的落日尚未落山,皇帝便已經來到了長春.宮后花園,來時不令任何人宣揚,而是輕手輕腳到了竹林。
此時便瞧見竹林之中,韓淑躺在椅子上,雖然有了身子,但是身體卻依然曼妙玲瓏,身上蓋著薄薄的錦絲,似乎已經睡著,靈燕兒則是在一旁驅趕著偶爾飛過來的蝴蝶。
靈燕兒見到燕帝過來,吃了一驚,急忙起身跪倒在地,正要喚醒韓淑,燕帝卻是擺擺手,上前去,溫柔地將錦絲往上拉了一拉。
韓淑美麗的面龐顯出甜蜜的微笑,似乎還在做著美夢。
燕帝四周看了看,瞧見石桌上的玉瓷罐,微顯疑惑之色,輕聲問道:“怎地在這里喝湯?可別入風,傷了淑妃的身子。”
靈燕兒忙解釋道:“圣上,這是貴妃娘娘先前送過來,娘娘還沒有喝湯!”
燕帝聽到“貴妃”二字,眼中頓時顯出厲色,背負雙手,走到桌邊,那一雙眼眸子死死盯在玉瓷罐之上,片刻之后,終于沉聲道:“傳太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