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漠現在的心情并不是十分的愉快,看著前方海面的激戰,一眼便能夠看出南洋聯軍已是潰敗之勢,心中暗想著“落后便要挨打”那句話,南洋人的太平生活過的太久,居安不思危,等到倭之丸組織船隊前來攻打,卻是不堪一擊。
他固然等到了南風,但是卻遲遲沒有等會灰胡子一干人,心中擔心不已,如今大戰都已經開始,卻兀自沒有灰胡子的消息,看來那幫人已經是兇多吉少。
只是事已至此,卻不能繼續等下去,只能向倭軍進攻。
倭軍旗艦上的黑甲將此時也是望著迅速靠近過來的中原船隊,面具下的眼眸子充滿了震驚之色。
這黑甲將,自然就是倭軍的總帥島津月久。
他此番進攻南洋,那是經過了周密的計劃,不但集結了倭之丸百分之八十的水軍兵力,而且在計劃之中,那是將中原船隊切切實實地考慮了進去。
前番重挫中原商船隊,讓中原船隊鎩羽而歸,這讓島津月久心中有了底氣,只覺得短時期內,中原船隊絕不可能再次往南洋而來。
而且他卻也不是對中原的情況一無所知,隱隱知道中原似乎正陷入戰亂之中,雖然搞不清楚究竟是什么情況,但是一個處在戰亂的國度,是很難有心思派出正規軍隊插手南洋的事兒。
他是一個喜歡冒險的家伙,也正是因為這樣的性格,才被他冒險偷襲山名宗盛成功從而復國,在南洋的戰略上,他也是準備冒一次險,他賭的就是中原絕不會派出軍隊來,又或者說,在自己征服南洋之前,中原的船隊不會抵達。
只要中原船隊不能過來,那么慢慢蠶食南洋諸國并非太困難的事情,只要控制住南洋諸國,或許南洋人不甘屈服,但是將他們的國君盡皆掌握在手,到時候也不怕他們不聽從統治。
如果真的將南洋十六國掌握在手,島津月久便計劃動用南洋的資源和人力,迅速發展水軍實力,到時候這只水軍即可協助自己進行倭之丸本土的霸業,而且一旦中原船隊真的打過來,未必不能與之一戰。
他雖然喜歡冒險,但是做事卻也細心,為了以防萬一,還是派出了立花道雨前往中原船隊必經的海域進行打探,一旦發現敵蹤,即刻報訊,以做好迎戰準備。
只是他萬萬沒有想到,立花道雨的消息沒有傳過來,中原船隊卻意想不到地出現在了他的眼前。
望著北面那支船隊迅速靠近過來,島津月久全身竟然泛起一股寒意,這是他極少出現的感覺,哪怕是當日潛伏刺殺山名宗盛,他也是自信滿滿,毫無今日的寒意。
他的船隊此時雖然在與南洋船隊的對決中占據著絕對的上風,但是因為優勢太過絕對,所以各船之間已經沒有聯絡,他的部下都是為了戰后領功,已經各自為戰,拼命地收集南洋人的人頭,整個船隊的陣型已經完全散亂。
此時此刻,想要在中原船隊殺到之前重新組織陣型迎敵,那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
且不管對方有這三艘龐大戰艦,只說在這戰前的準備上,倭軍就已經處于了下風。
島津月久令人吹響號角,揮舞銅扇,調動了數艘戰船往北迎上,無論如何,他都不能以這支毫無陣法的船隊去迎戰中原船隊,只能暫調幾艘船抵擋對方一時,爭取時間盡可能地組織陣型。
南洋人已經被打的十成去了九成,不足為慮。
關少河此時正站在韓漠身邊,皺著眉頭,輕聲問道:“五少爺,此時若是火攻……是否累及南洋人?”
韓漠肅然道:“我們不出手,他們也會全軍覆沒。而且我們火攻,是要毀了他們的船,沒有戰船,倭人在數量上就處于絕對弱勢,咱們自然可以大殺一場。至于南洋人……海水總不會將他們全都淹死。”
見到敵方有幾艘船過來,韓漠冷然一笑,令旗出旗號,船隊兩翼更是加快了速度,呈弧線向前,尚隔著一段距離,韓漠船隊早就準備好的投石車立時啟動起來,無數的巨石已經打向了迎面而來的倭船,那幾艘倭船中間,竟有一艘有能力裝備投石車,但是方才為了對付菊桑船,巨石已經打出了一大半,更為重要的是,他們所裝備的投石車,其效果遠遜于中原船隊,無論準確度和射程,那都是難及中原船隊。
投石車并非看上去的那般簡單,從東海汪韓天涯開始,投石車被裝備到戰船上,近百年來,進行了無數次的改進,不但讓投射的距離越來越遠,而且其調整方向對攻擊目標的瞄準也都是大大的改進。
而且使用投石車的兵士,也不是拉一個過來就能使用,必須經過一番訓練,能夠準確地預判對敵目標的距離和位置。
雖然韓漠船隊大多數人都沒有經過十分系統的培訓,但是比之倭人的投石手,那確實老練許多。
島津月久是個悟性極高之人,與杜冰月之前大戰,卻也吃過中原船隊投石車的虧,便記在心中,返回后立刻讓人照葫蘆畫瓢,也倒騰出了投石車來。
但是他終究沒有研究透徹,雖然造出來的投石車卻是有不小的威力,但是與中原船隊的相比,還是差了一大截子。
韓漠的船隊巨石飛射,那邊也急急忙忙想反擊,只可惜他們的巨石打到一半就落進海中,根本達不到距離要求,而中原船隊的巨石非但恰到好處地打在地船只上,甚至專門瞄準倭人的投石車進行打擊,不消片刻,那艘船上裝備的兩艘投石車便已經被砸毀。
島津月久看到,眼中顯出焦急之色,船上的號角聲連綿不絕,旗語向四周迅速發布命令,大多數倭船知道強敵到來,還是盡可能快地進行集結。
前面抵擋的倭船眼見形勢不妙,根本不能靠近敵方,便高喊著回撤,而韓漠的船隊順風而來,速度奇快,很快就靠近過去。
島津月久連續揮舞銅扇,不少船只已經調轉船頭往中原船隊迎過來,一時間密密麻麻擠在一起。
韓漠的旗艦東海鷹號卻放慢了速度,而兩翼的船隊卻迅速上前去。
他自然明白一個道理,自己身為主帥,而且是為旗艦,最大的作用并非是沖鋒陷陣,而是進行戰術上的指揮,如果自己如同圖魯斯國的阿斯王那般率隊沖鋒,行于前方,很有可能就會被倭船盯住。
島津月久非庸才,一旦掌握機會,他必然會瞅準機會,讓倭船不顧一切代價襲取東海鷹號,東海鷹號固然堅固龐大戰斗力十足,可是倭人若真的全力襲取旗艦,也未嘗是穩若泰山。
旗艦有失,船隊立遭重創,誰勝誰負那就尚未可知了。
所以韓漠一來要為整支船隊考慮,二來也要為船上的家人考慮,按照事先的部署,陡然間放緩,而兩翼艦隊已經迅速向前。
雖說中原船隊在戰斗力上絕對處于上風,但是數量卻遜于對方,倭人的船隊雖然一時間不能組織成陣型,但是危急時刻,島津月久卻是指揮所有船只向北攻擊,卻是像依仗數量的優勢與中原船隊大戰一番。
他知道如此沒有章法地對中原船隊發起攻擊,就算最終能夠真的將中原船隊擊敗,本方也必定會大受損失,可是當前的形勢,已經由不得他多想。
中原船隊的巨石威力,他已經見識過,如果本方不能對之發起攻擊,一旦被敵方靠近,散亂不堪的戰船必定會被中原船隊一一擊潰。
在中原船隊快速挺進過來之時,島津月久已經想好了棄車保帥的戰術,以前面的戰船作為盾牌,后續船隊在前面戰船的掩護下,迅速向中原船隊靠近,只要能夠接近中原船隊,那么就有機會進行利用繩勾登船,從而與中原人進行近距離的搏斗。
在倭之丸本土,九州四國一帶的倭人本就是粗野驍勇,戰斗力最強,而且島津月久十分自信,只要近距離搏斗,那么中原人絕對不是倭人的敵手。
所以他在旗艦之上連連打出訊號,令前方的戰船繼續向前,不可被中原船隊的巨石所嚇退,更是命令其他船只跟在盾牌之后向前挺進,將中原船隊從中切斷,分成兩塊,從而在進行包圍進攻。
只不過他此時就算想讓前方的戰船撤退那也是不能,后面的戰船一艘艘上來,前方被中原船隊巨石攻擊的戰船根本已經沒有退路。
除了少數的倭船尚在與南洋殘留軍隊進行廝殺,大半的戰船已經向中原船隊蜂擁沖過來。
這一來固然是倭人卻是悍勇,另一個重要原因,卻是這些倭匪知道中原人的船上都有著極貴重的貨物,那些貨物可都是價值不菲,一旦登船殺敗中原人,便可搶奪大批的財物。
韓漠見到對方船隊前赴后繼往這邊過來,嘴角泛起冷笑,便是關少河也看出形勢有利,興奮道:“五少爺,機會來了!”
韓漠點頭,傳下了命令,旗手迅速打出旗令,便見的各船的船員迅速上前,數百支竹龍筒架在前方,此時雙方的距離已經達到竹龍噴噴射的距離,第一波黑水油已經灌入到竹筒之內,機關啟動,一道道黑亮且帶著腥臭的黑水油直向敵方的戰船上噴射過去。
倭人們見到黑色的水柱子噴過來,還以為是中原人的特殊武器,叫嚷著閃躲,那黑水油噴濺到船體上,一時間腥臭味迅速彌漫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