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陵身形一旋,一條腿用膝彎勾住了惡僧法難的后頸,借他向前猛撞之勢,運力將惡僧法難整個人都壓得前傾,他的手如寶瓶合攏,高舉于頂,重重轟下,轟砸得惡僧法難整個腰桿格格發響,口血狂噴。如果不是任少名已經殺到,相信惡僧法難在此等頹勢之下,性命難保。
任少名飛爪如電,撕心裂肺,一爪抓在徐子陵的右肩之上。
另一邊,艷尼常真也殺到,她纖掌如刀,刀氣如月,削向徐子陵的咽喉。
傅君婥傅君媮兩個雙雙微哼,身形一移,剎那自單琬晶的身后,已經飄到單琬晶的面前,兩人心意如一默契無比,同時拔劍,劍光千練,一左一右,一人一邊地架住了那個鄱陽派李昌恒的長劍和那個謝玉菁的天仙短刃,將李謝兩人同時震退。
單琬晶玉掌前探,疾電般穿過屠力那飛舞的斧影,重重地印在他牯牛一般壯實的胸膛之上。
屠力只覺得一股巨力搖憾著他的五臟六腑,他覺得自己身體發輕,雙眼發黑,雙膝疲軟,喉嚨發甜。他從來也沒有想過,自己會是第一個受到攻擊的對象,他更沒有想過,對方竟然如此大膽,竟然膽敢探手直入自己的斧影之內,重擊自己。
屠力極力后縱,想逃出這一記重掌的勁力之外。
可是遲了,傅君婥傅君媮兩人身形一轉,兩人同時交換了手中的長劍,兩人各用左手持劍,右手劍指疾出,劍氣直射,飛刺在屠力的雙肩之上。
屠力肩膀洞穿,可是手中的雙斧還沒有來得及掉落,單琬晶的玉腿連環飛踢,將他轟飛十丈外開,飛撞在一棵大樹之上,才鮮血淋漓地倒地昏迷。沈法正撲到救援,可是迎接他的是傅氏姐妹兩道有如來自九天之瀑的劍光。
劍光如千朵萬朵梨花飛降,璀燦耀目,美妙無窮,在萬花之中,有兩道白虹射出,分取沈法正的雙目。
沈法正大驚而退。
此時單琬晶也長劍在手,她回身飛刺,劍光如暴風驟雨,將使一鞭落空的連氏兄弟籠罩在劍光之中。
說到使劍,單琬晶也是大行家。經過徐子陵打通經脈的她,功力大進,加上因為冰美人的存在讓她頗有危機感而刻苦不已,此時她早已經今非昔比,相比起傅君婥傅君媮兩人,她的武功自然不在她們兩人中任何一人之下。
徐子陵沉肩卸勁,一大片肩衣讓任少名抓起,肩膀上面五指之血洞懼然而存,鮮血四濺。任少名得勢不饒人,他飛踢出一腳,將徐子陵攔阻的手腕踢中,同時旋身而起,如天鷹撲食,疾追一路退遁的徐子陵而去。
艷尼扶起惡僧,她看見任少名出手,那雙目之中竟然有一種古怪的光芒閃現,可是一閃即沒。
等惡僧法難痛苦地直起身子,艷尼常真早已經恢復常態,仍是一副風騷入骨的模樣,她笑瞇瞇地問惡僧法難道:“怎么樣?法難哥兒?人家的褲檔里帶不帶種呢?”
惡僧法難讓她激得怒火沖天,也不顧自己受創吐血,急急地抄他那鑌鐵巨杖。
可是頜下一大把山羊胡子的崔紀秀卻小聲勸止,他做了一個手勢,示意徐子陵正向他所布置的繩索和釣絲處遁逃,完全不知自己已經即將死于自己的陷阱之下。
此時的任少名得意非凡,他看見徐子陵一招不敵,急急遁逃,更是得意非凡。
他青蛟任少名,又豈是惡僧法難和艷尼常真一般的身手,剛才他與徐子陵以腳對勁,發現自己內息優勝于徐子陵,心中大安,戲弄之心大起。他在玩死這一個小子,玩死這一個大膽的刺客,他讓這一個無知的小子和在背后的支持的宋家知道,他青蛟任少名,是天下間來去自如的霸主,是不可能刺殺得了的。
是未來三大宗師之后,是新生代的未來宗師,是未來齊名于天刀宋缺一般的天才!
十幾個鐵騎會的士兵奮勇當先地攔阻徐子陵的去路,他們看見徐子陵已露敗勢,心急立功,雖然不能撲殺敵人,可是只要將他阻下,想必任會主就會給予他們重重之賞。徐子陵微哼,身軀化作一條游魚,如游動在水草般游動于那些士兵之中。
等他再度游出來,那十幾個士兵早已經人頭拋飛,頸血狂噴了。
任少名沒有趁機出手,他落在徐子陵的身后,只是接過手下給他送上來的流星飛錘,靜靜地等著一身是血的徐子陵自人群中殺出來。
等徐子陵正準備向高墻飛掠而去時,他的手動了。
一只人頭大小的流星錘閃電般轟到,直印徐子陵的后心。徐子陵半空之中將腰一折,翻騰避過,腳尖一挑,挑起一根長矛在手,將那流星錘的長鏈繞了幾下,重刺在墻。等任少名手中另一只有如臂指的流星錘閃擊而至,徐子陵已經踏在槍桿之上,彈飛于空了。
徐子陵于空中輕哼,正欲飄飛而去,誰知一條長長的繩索破空而來,如靈蛇般纏上了他的腰際。
任少名暴笑如雷。
內功暴發,將空中無處著力的徐子陵身形扯失,徐子陵雖然渾身翻滾,一邊卸力一邊想解脫糾纏,奈何任少名站在地面之上,發力雄盛如山,不等擺脫,整個人已經身不由己地跌落下來。
不過徐子陵此時并未慌亂,他右手一動,似乎有什么東西射出,意圖在空無一物的天空之中穩住身形。
任少名一看,更是大笑不己。
笑聲中,他整個人也飛身而起,向徐子陵如大鷹般撲殺過去。
連楚連凡兩兄弟剛剛自單琬晶暴風驟雨般的劍光中狼狽地逃出,可是等待他們的是,一株火樹銀花。那光極美極妙,似乎有如生命一般,似乎有如靈性一般,緩緩盛開,綻放。
這一個美妙無窮的綻放,同樣在謝玉菁和李昌恒的面前閃現。
這是傅氏姐妹同時施予的劍招,劍如花,劍如雪。
單琬晶玉掌破空,小手與驚魂未定的沈法正對擊一掌,身法極其美妙地翻旋回去,回站在傅氏姐妹的身邊,笑嘻嘻地道:“我累了,今天不如就打到這里好不好?如果沈老先生和幾位朋友還有興致的話,不如留到下次再打好不好?”
她的左右,傅氏姐妹傅君婥傅君媮兩人一言不發,收劍佇立。
謝玉菁頭發凌亂,李昌恒手臂見血,連楚連凡兄弟胸衣盡碎,衣衫襤褸,手中的長鞭更是傷痕累累,劍創無數。沈法正嘴角滲有絲絲血暈,他此時已經明白,對方已經手下留情,否則眾人性命艱險難測。
一看單琬晶給他們留足臉子,不由心中大喜,向三女拱手作禮,又讓連氏兄弟架起還在昏迷不醒一頭鮮血的屠力,急急離去。
看著這幾人急如星火火燒眉毛般離去,單琬晶小臉卻笑不起來,她微微皺眉道:“看來揚州日后會熱鬧多了。”冰美人傅君媮點點頭,沒有說話,倒是傅君婥輕撫單琬晶的柔肩,安慰道:“不要緊,子陵他們能應付得來的。”
“唔。”單琬晶一聽到自己心上人的名字,美目之內的神彩又起,高興地道:“那我們再去下一處玩玩。”
徐子陵的手一伸,卻仿佛沒有拉住什么似乎,驚訝不止地在空中亂抓。
可是空中只有空氣。
什么也沒有。
任少名長笑而到,飛爪朝徐子陵面目而去,肆意若狂。
他現在不急于殺死這一個即將死得自己計策和陷阱之內的可憐蟲,他要在那之前,就像貓捉老鼠那般好好地廝玩個夠,并不急于一口吞掉。因為,他早就是必勝之局,沒有任何的后顧之憂。
無論實力,還是人數,無論環境,或是計策,全是自己這一方占優。
任少名想不到面前這一個落入自己的陷阱之內還糊涂不知的徐子陵,他能活命的理由。
徐子陵似乎想到了什么,大驚失色,不過更加怒容滿面,狂吼,雙手瘋狂暴擊,意圖與任少名拼命。任少名哈哈大笑,避身躲過,他的手一動,一道銀絲自手中飛出,在空中一抽一拉,整個人忽然急升數丈,在徐子陵不可思議的眼光之中,又老鷹撲兔一般撲殺而下。
在空中無處借力地徐子陵忽然伸手在腰間的長繩一拉,將任少名的身形拉得更加急速飛降,而他自己的身形則火速上升。在兩個人相交的一剎那,四只手掌重重地對撼在一起。
任少名急射天空,可是更是大笑不絕,他不等徐子陵跌回地面,單手一抽,套在手腕之中的繩索一收一提,徐子陵那急急下跌的身形竟然又一次讓他抽拉上去,然后,又是在迅雷之間而且避無可避的重掌對撼。徐子陵似乎功力遠遠不及任少名,重掌之下,又因為在空中聚力不足,臉上痛苦異堂。
他的反應很快,雙手運勁狂震還纏繞在腰間的繩索。
可是這一條繩索竟然出奇的堅韌,他連續數度震拉,竟然還絲毫不動。
天空中早有人盤施而下。
任少名。
任少名每次在徐子陵反震之后,都沖到高空消去對手的掌勁,然后聚力重重轟下,一遍又一遍地玩弄著對手,直至對方筋疲力盡死去為止,這就是他的想要的東西,盡情的污辱對手,盡情地愚弄對手。
徐子陵的手在空中亂揮,似乎在探尋著什么似的,可是,他依然什么也沒有找到。
他原來所布置的一切陷阱,都讓任少名變成了自己的東西。
任少名狂笑之中,運足勁力,等繩索纏身逃脫不了而讓自己抽拉起的徐子陵升空而來,再重掌轟下,意圖活生生地將對方折磨而死。
地面上眾人歡呼如雷,人人都大聲鼓噪,手舞足蹈。
惡僧法難大吼,頓足擂胸,恨不得在折磨對手的正是自己。他眼中的嗜血的玉望在熊熊燃燒,他在瞪著徐子陵,仿佛在看一個死人。
崔紀秀則在捋須微笑,表情像吃一籠子小雞而不為人知的老狐貍。
那個艷尼常真的眼中卻有一種極其古怪的光芒閃現,似是婉惜,又似是難過,她舉言欲止,那豐腴性感的嘴唇微微一動,最后竟然是嘆出了一口氣,極輕,極淡。
在徐子陵的眼中,也有一種光芒閃動。這種光芒通常在一個垂釣許久,終于看見大魚上鉤的漁翁眼中可以找到,或者一個早早布置好陷阱的獵人,經過耐心的等待,終于讓獵物掉入自己精心設計的陷阱之中時,他們的眼中,就會閃現這一種冷酷的光芒。
可惜,這一種光芒只有一個人可以看得見,任少名。
在任少名不可思議的眼光之中,一直急升而上的徐子陵身形忽然滯停住了,在任少名的重掌及體的一剎那,徐子陵竟然出人意料地停滯在空中,目光冷冷地看著任少名。
任少名一擊落空,心中大叫不好。
他隱隱知道有些不妙,可是他來不及明白那是怎么回事,來不及急降于地,來不及回到可以保護自己總屬眾人身邊,來不及回到他最有把握最能發揮威力的地面上,來不及再一次感受到腳踏實地的愉快。
徐子陵忽然沖天而起,他身上的氣息爆發如洪,他雙手一扯,連同任少名一起,竟然直向空中飛射而去。
無論任少名如何運勁狂扯,如何瘋狂抽拉,可是他的勁力有如泥牛入海,竟然絲毫無用,而徐子陵就像長了翅膀一般,不住地向天空飛去,在他的身后,用繩索拉扯一個臉色驚惶目盡死色的任少名。
看著兩人越升越高,轉眼之間已經升到數十丈的高空,地面上的眾人面面相窺,一個個都徹底傻了眼。
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