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徐子陵和宋玉致商量半天,打算先模糊地答應下來,用一個無恥的拖字訣拖個三五年,等徐子陵的勢力慢慢漲起來,到時能與宋家平分秋色再作細談。這時,宋爽來代宋智催促兩人的時候,偷偷塞了一封信給徐子陵,徐子陵一看落箋是宋魯,更是不明其意。
宋爽卻微微一笑,伸手拍拍宋玉致的小腦袋,又輕輕將她小臉上那殘淚新痕拭去,點點頭,也不說話,競自出去了。
徐子陵和宋玉致兩人大不明白,四目相對又各自搖頭不解。
不過等他們拆信一看,卻又大喜過望。
徐子陵和宋玉致看過信,心里有了一點兒底,也不在乎宋智的條件了,甚至當宋智提出來請徐子陵盡早抽時間往宋家山城走一趟,去會見天刀宋缺,徐子陵也故作沉唔一下便答應下來了。宋智一看徐子陵和宋玉致兩人如此,又看宋玉致雙目還微微紅腫,輕輕嘆息一下,若有若無,后來倒不相迫得太急,甚至自動放棄了要隨徐子陵一同回去參看他在揚州的控制勢力和運作。
本來徐子陵和宋玉致要是一直強不答允,宋智倒還有頗多政治招兒玩出來。
可是現在徐子陵他們大大地退讓了一步,卻又讓他不好太過頭,隨意試探徐子陵幾下口風,發現徐子陵政治上頗是幼嫩,卻是性情中人,不由更是放心。他沒有再跟徐子陵多談細節,也沒有跟他立書盟約,倒是在口頭上稍稍鼓勵了一下,活躍一下雙方之前的尷尬氣氛。
宋智裝著沒有注意徐子陵和宋玉致兩個人的手在偷偷互握,看見兩個人都一臉擔心地看著自己,生怕自己會提出更多的條件來趁機敲榨。宋智是何等之人,他又如何會不知進退之道?他自然知道有些東西欲速則不達,太過了反倒會有逆反的效果,特別是像徐子陵那般的正處于叛逆期的年輕人,太多的壓力會輕易地沖破理智,讓他作出逆反心意的舉動來。
畢竟,兩方的維系,還只在于徐子陵和宋玉致偷偷互握的雙手之上,現在兩個人的關系還脆弱得很,太大的壓力也許會讓兩人不得不松手放棄。
宋智哈哈大笑,不再談論正事,卻與徐子陵聊起家常,一副長輩的口吻,連之前的徐公子也改口稱呼為子陵了。宋玉致自船艙出來,不再言語,臉上紅霞生頰,可是目中卻喜怨參半,時喜時憂,而且隨著雙方關系慢慢和緩下來,還似乎放下了什么心頭大石,微微地松了一口氣。
徐子陵卻不,他偶爾在偷看宋玉致,越看宋玉致的嬌顏,他就似乎越是下定了什么決心,再不推辭相拒。
這一切,都讓宋智看在眼中。
因為宋玉致一看兩方關系和緩了,忽然想起了自己小女孩子家的身份,雖然不舍,卻不愿意再隨徐子陵出去江湖上走動了。這讓宋智更是大為滿意,畢竟,宋玉致還是他們宋家的女兒,在這種情急關頭,她心中最為偏幫的,還是自己宋家,于是,他更不起疑。
徐子陵為了能夠留下來多陪幾天,借口幫宋智一同清理九江城中的鐵騎殘余勢力,讓宋智第一次親眼目睹了徐子陵的驚人實力,也讓他大為歡喜,覺得宋家能夠在各大閥之前收取一個可以當眾格殺任少名,可以在戰場上用斬馬刀瘋狂破陣砍殺敵軍勢不可擋的年輕人是多么理智。
對于徐子陵這一舉動,宋智完全理解,這是徐子陵對他們宋家示好的表現,而且隱隱還有顯示自己實力讓宋家重視于他的意思。
因為宋家潛在勢力在九江城中的突襲,加上會主任少名被殺,忠誠的親衛們幾乎全部自殺相隨,少部分骨干也讓潰軍所殺,鐵騎會士氣更是低落,無心戀戰。由惡僧法難和艷尼常真收擾起來的殘余勢力快速退出九江,另幾批部隊因為責怪崔紀秀的無能和懷疑他里通刺客,一旦退出風火正盛的九江城,馬上掉頭攻擊林士宏的楚軍。
少數人帶著部隊潛逃于野,落草為寇。
任少名帶來的外族勢力拼命想整合殘軍,可是因為他們是外族身分,加上雙方都因為任少名被殺而火氣狂燥,幾乎沒有那個散部的勢力肯聽從那些外族高手,常常是一言不合而大打出手,一時間,鐵騎會的殘余勢力消耗更盡。
一股不知名的地下勢力用一種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抹去了很多小的殘部,甚至還格殺了不少的外族高手。
就連宋智連弄不明白,不過這似乎不算是什么壞事,至少在明里,整一個九江就是宋家的了。
徐子陵卻暗嘆,果然不愧是魔門之中最有實力的陰癸派,也只有她們那些聰明的陰癸魔女,才來得及在大亂中反應過來,偷偷地分得一杯羹。
九江之亂,快得讓人不敢相信,在眾人還在猜疑任少名之死時,宋家已經完全控制九江之城,邊上的勢力比如蕭銑得大呼自己遲鈍,就是連知道內情的楚軍也在九江占不了什么便宜,林士宏的軍師崔紀秀灰溜溜地于宋家控制九江之前遁走,挾帶著先前徐子陵在他心中留下的驚怖陰影。
三天之后,九江城內的殘敵已經減盡,徐子陵再沒有留下的籍口,只好帶點不舍地告辭而去,宋智此時卻表現長者風度,不但設宴相送,還知情識趣地讓宋玉致代送一程,讓他們兒女情長一回。
徐子陵急急轉回東溟巨舶,當他發現羅剎女傅君婥來了,高興得驚疑不定,疑為夢中。
傅君婥一看徐子陵,也淚灑一地,顧不得眾人在場,撲進這一個近兩年不見的心上人懷里放聲大哭,一訴自己心中的思念之情。冰美人傅君媮一看自己平日總是酷酷又喜孤獨的大姐如此動情悲切,本來想說兩句徐子陵的壞話,可是最后還是忍了下來。
眾女知情識趣回避,讓徐子陵和久不相見傅君婥兩個相處聚話。
傅君婥苦苦相思,一朝得見,珠淚奔涌不絕,兩個人無話對訴,只有瘋狂地向對方索取著唇舌,感受著對方無盡又纏mian的愛意。情火熊熊地燃燒著兩人的心胸,傅君婥因為師尊的默許,讓她大為安心,又見愛人大為qing動,加上自己苦苦相思終于一朝得見,也一改平日之矜持,放任著徐子陵的輕狂。
如果不是擔心和害羞眾女在外的窺見,傅君婥簡直就沒有讓霸道的小冤家那狂熱情火給融掉,一舉讓他得寸進尺。
她現在對于他的抗御力,已經減弱到了極限,她再不能板起一張冷冰冰地臉孔對著他了。兩年不見,不說任他輕狂,就是真的讓他揉碎自己的身軀,也是心甘情愿。
因為,她亦是那般的思念著他啊!
傅君婥那個‘結發小繩’帶來的效應,讓眾女皆剪下一絲最滿意的秀發,親手織成最合意的小繩子,編成小小的辮子,分成數股又緊緊相纏地戴到徐子陵的手腕上。
貞貞和素素兩女還在‘希望’村沒來,不過卻托傅君婥帶上;單琬晶也小小地做了一條,很有特色地加了一些曬干的海草織在一起,表示她和他兩個人獨特的相處和相戀。讓徐子陵有些意外又有些驚喜的是,傅君婥竟然也替冰美人傅君媮把她的秀發做的小繩子戴在他的手腕上,不但冰美人本人沒有反對,就連單琬晶竟然也沒有露出奇怪的表情。
徐子陵不知道冰美人怎么可能放開她那倔強又固執的觀念,敞開她的心扉的,可是女孩子的害羞心思卻深究不得,他只有先行歡喜接受,再慢慢探知這一份好奇。冰美人雖然也有結發小繩戴到徐子陵的手里,不過卻對他更是冷淡,幾乎沒有用正眼去看他,甚至不跟他說話,說話也只是用小鼻子輕輕地哼。
等眾女情緒安撫下來,徐子陵便一一道出格殺任少名和與宋家的二把手宋智的暗戰,眾女不由都長聲嘆息。對于徐子陵能格殺任少名,沒有人不深信不疑,可是當聽到他用那么極端的一個方法時,就連本來不想理會他的冰美人也禁不住哼了一句:沒有摔死算你大命。
她們當然知道在風比較大的夜晚放一個那么大的孔明燈,然后在任少名的打斗之中找準一條自天空中垂掛下來的絲帶會是何等的艱難。
幸好徐子陵成功了,否則想必不會那么容易格殺掉由無數人重重護衛的任少名,更加不可能那么順利就可以在幾百人的環顧下離開。相比眾女的反應,東溟夫人更加在意的是徐子陵與宋家的暗戰,她聽了徐子陵的話之后,一直微顰著長長的黛眉,好久,才輕輕點頭。
“子陵,這一次要不是銀龍拐宋魯如此幫你,你和宋玉致兩個就真的麻煩了。”東溟夫人舒展眉宇,微微笑道:“這一個宋魯的眼光倒是不錯,心境也夠開闊,是一個人物。有他幫你在宋家幫你打點,有他助你一臂之力,你日后處理起宋家的事務,想必就會得心應手得多。不錯,他幫你解開了一個大難題,你這一回真的是遇上貴人了,有這位宋三爺在,你和宋家的暗戰就有勝無敗,唔,這可是一個好消息呢!”
“運氣罷了!”冰美人傅君媮哼道:“又不是他自己的本事!”
“記得當初相見宋魯老爺子的時候,他的確很是欣賞子陵的。”傅君婥回憶道:“雖然我們與他相處的時間不多,只有短短的三天,可是當時子陵所說的流民之策,讓他極是感動。宋師道和子陵結義一事,也是他自愿為證的,他這個人非常豪爽,而且極重義氣,更沒有高門大閥小看人的眼光,的確是子陵的貴人沒錯。”
“他這么幫子陵,我們送他一點小禮物表表心意吧!”單琬晶提議道。
“小傻瓜。”東溟夫人微笑道:“我們一那么做不就告訴宋家的人,他跟我們關系密切了嗎?”
“那怎么辦?”單琬晶微微苦惱地道:“這么好的一個老頭子,送他一點東西讓他高興高興也不行嗎?”
“他雖然須發俱白,可是哪里是老頭子。”傅君婥一聽,不禁于嘴角微勾一道好看的孤形,道:“他也就四十歲左右,長得極其威武,是一個英雄豪杰的模樣,不是琬晶妹妹想的那樣是一個老頭子呢!”
“也許。”東溟夫人美目看了一眼徐子陵,微笑道:“你們可以為那個宋家的二小姐準備一點禮物,她那般的聰明,如果收到了大家的禮物,自然就明白什么禮物是送她的,什么禮物是送給宋魯宋三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