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師叔說笑了。”婠婠那黑白分明清澈無比的明眸忽然一撲閃,露出了一種奇魅的笑意,輕笑道:“也許邊師叔得的消息遲了一點,師尊改變主意了,她老人家愿意和徐公子在一些小方面合作上共同探尋,并非像之前那般抱有敵意了呢!”
“那算他好命。”中年文士冷哼了一下道:“其實對付他這種毛頭小子更應該給點顏色他看看,否則他都不知道天高和地厚。我這次可是聽說你來負責此事,才千里迢迢出山助你一臂之力的,想不到祝宗主卻改變主意了。”
“不。”徐子陵冷冷地踏前一步,眼睛盯著面白無須的中年文士道:“你出現得很及時,我很高興。天知道我找你找得有多苦啊!邊不負,你的出現實在讓我太高興了。”
“如果你是為了東溟那個賤人和那個老子的遺種。”邊不負重重地哼道:“那讓我告訴你,什么閑事是管不得的。當年老子強奸那個賤人,是因為她想私自脫離圣門,這事連我們的祝宗主都沒有反對,你今天卻想來為那個賤人扮大英雄?真是笑話!”
“很好。”徐子陵冷冷地道:“單憑你這些說話,我就不能讓你死得太容易!”
他右手一動,擎出井中月在手,一步踏出,向邊不負而去。
婠婠卻伸手一格,臉上有一種若有所思的凄迷之意,她的聲音帶點微顫道:“你不能動手……”
“天下間沒有人能勸阻我殺掉他。”徐子陵手一拂,撥開婠婠的玉臂,哼道:“就算是你,也不行。”
“可是你現在一動手,我們之間就沒有路可以走了。”婠婠忽然帶點悲怨地道。
“如果我現在殺了他,那么一切還好說。”徐子陵怒道:“如果你敢阻我,那么我們之間就真的沒有路可以走了!天下間如果有徐子陵,就不會有邊不負!只要我還活著,就沒有誰對阻止我殺掉這一個狼心狗肺之徒!”
“小子,你以為你是誰?”邊不負陰笑起來,他自手中旋出雙環,輕輕交擊一下,又哈哈大笑起來道:“膽敢跟我們圣門作對,你有多少條命?今天就讓老子送你上西天,讓你明白明白,這個世上不是你可以想怎么樣就怎么樣的,老子可是魔隱邊不負,不是你這個揚州的九流小混混!”
外面蹄聲越來越近,如雷,有一種強烈的壓迫感,讓人幾乎喘不過氣來。
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金芒緩緩亮起,最后化作一把黯金之刃,他的雙目漸漸變得赤紅,瞳孔漸漸因為充血而擴大至極點,那氣息就如瘋狂的洪荒怪獸般暴烈。他一步踏出,井中月緩緩前伸,直向邊不負他的心坎而去。
魔隱邊不負冷哼,雙手變得青森可怖,手中的雙環也染了一片青銹之色,他揮環重擊,想憑借幾十年的功力一擊而重創徐子陵。
徐子陵手中的井中月忽然消失了,他整個人忽然撞向邊不負那青森手中的鋼環。他的胸膛在那鋼環襲體的一剎那,忽然微微一收,僅差絲毫地避過勢盡無法再度寸進的鋼環,可是邊不負另一環已到,重重地擊他在手中的這只鋼環之上。
那鋼環急射,一下子砸得徐子陵的胸口之上。
徐子陵整個人砸得飛了出去,重重地砸到墻壁之上。墻壁馬上形成一個巨大的陷凹,裂痕如珠絲四分五裂一散布,最后轟然崩塌。徐子陵胸口有一道深深的環形陷入,他口角流出絲絲的血跡,眼神之中的殺氣和瘋狂卻絲毫不減,他自墻壁上微掙一下,再大步向邊不負走去。
“這怎么可能?”邊不負忽然跪倒在地上,雙手支地,喉中的鮮血噴射而出,濺得一地都是。
他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目光看著自己的胸口,上面有一道巨大的創口,在那里,他可以清楚地看見他那顆黑紅的心臟在砰然跳動,心臟的周圍,本來應該有肌肉和肋骨庇護,可是現在,那些東西不知去向,只有一個深深的血洞。
在那個血洞里,鮮血甚至還來不及涌流出來,只是在心胸里不斷地堆積,最后把整個心臟淹沒,再像決堤之洪一般暴泄出來。
“我不會讓你死得太容易……”徐子陵揚起手中的星變匕首,哼道:“我要將你全身的肉一點一點地削下來,否則,都無法平息我對你的憤怒。”
“夠了。”婠婠蹙起黛眉,張開雙手攔住徐子陵,微帶惱意道:“你玩夠了。”
“剛才如果不是你出手阻我。”徐子陵迫近婠婠,用赤紅的眼睛迫視著她那雙明眸,怒道:“我如何會受到他的環擊?到底是誰在胡鬧?你想跟我合作,你拿一點東西出來表示你們的誠意,現在我需要的是,就是這個邊不負的性命!”
“不。”婠婠聽了,好半晌才搖搖螓首道:“師尊不會同意的。現在你也出氣了,不如就此罷手好嗎?”
“婠婠,如果你再敢對我出手,阻我殺他,那么我們就沒有什么好說的了!”徐子陵憤怒之極,他用力撥開面前的嬌軀,吼道:“他這種人渣中的垃圾,垃圾中的人渣,你護著他干什么?”
“很抱歉。”婠婠忽然哀怨地道:“畢竟,他是我們圣門中人,我不能看著你殺死他。”
婠婠的身體忽然有一層淡淡的黑氣閃現,若有若無,在她的身體周圍形成一個奇魅的漩渦緩緩而轉,那條天魔絲帶,此刻飄飄而舞,如有生命般。
“我不想跟你動手。”婠婠帶點黯然地道:“人家剛才就沒有出聲通知邊師叔要他提防你的偷襲手法,這樣讓你出氣了還不行嗎?為什么?你非要跟人家鬧不快呢?人家可不想跟你動手……”
“把你剛才的話,不用迷音惑心再對我說一遍。”徐子陵大吼道:“你以為你裝可憐,我就會放過那個人渣了嗎?我告訴你,不可能!不管你會不會再次出手救護他,不管你是不是真心想跟我動手,不管你們魔門勢力有多大,你們的祝師有多么的護短,今天,這一個邊不負也非殺不可!”
“小冤家。”婠婠忽然噗哧一聲笑了,笑得整個屋子的火光都黯然失色,道:“人家怎么可能任你那么霸道嘛,你一個大男子就不能大量點,就不能讓著點人家嗎?”
“別的好說。”徐子陵此時井中月又擎了出來,右刀左匕,全身的氣息極速爆起,數十倍地上升,他狂吼一聲:“可是邊不負除死別無他途!”
金色的刀芒鋪天蓋地,長長的劍氣天地縱橫。
一片金云升起,于上空飄下,先是數十點黑芒射出,接著是腿影如森,其速真追黑芒,向徐子陵的后背轟去,正是那個金袍的銀發魔女。此時邊不負為求活命,拼盡全身功力,拼死一博,手中的鋼環旋轉射出,挾著他全部的功力和一股青森的氣芒,暴射向徐子陵的左胸心坎。
巨大的黑色漩渦歸于婠婠無暇的玉手,她把手中那個壓縮后的小小天魔力場拋向徐子陵,同時天魔絲帶一閃而沒,纏上了徐子陵的頭頸之處。那個黑色的天魔真氣的球體一離手,就極速變大,整個空間都有一種扭曲和撕裂感,所有的東西,都不由自己的伴著那個天魔力場扭曲,旋轉,最后讓它吞噬進去。
“周兄,我來助你。”侯希白一揮美人扇,就要躍上幫忙。
與他一起出手的還有花翎子,她雖然一心殺了他,卻一點兒也不愿意他死在別人之手,那怕就是剛才他受創吐血,都讓她心中感到一陣莫名的心疼。
可是屋后的墻壁忽然爆開崩塌了,兩條人影怒射進來,一邊一個,兩條人影直撲侯希白和花翎子。
村外面的馬蹄聲已經停竭,外面傳來了陣陣的身形掠空之聲,屋外的人以為是徐子陵這邊的人,一個個紛紛出刀拔劍,怒視前來的眾人。
未名卻和靈鷹兩個躲在墻角一處看得津津有味,在它們簡單的心目中,沒有什么比這樣熱鬧更讓它們歡喜的了。它們不明白主人們為什么要跟人打斗,可是既然主人們沒有危險,也不喚它們幫忙,那它們自然是躲在一旁看熱鬧的份兒了。再說,主人們最喜歡的,就是它們乖乖的表現。
“大師兄……三師兄?”花翎子大吃一驚,因為她發現出手阻止自己幫忙的竟然是她的三師兄庚哥呼兒。
“走。”臉色還蒼白如紙,氣息帶點虛弱的庚哥呼兒一手拉住花翎子的手,低喊道:“我們先走,大師兄給我們斷后,我們找你好久了!”
“可是……”花翎子看向徐子陵,舉言又止。
徐子陵怒吼,井中月重斬,將那個飛射而來的鋼環一分為二,然后自分開兩邊飛射的兩半鋼環之中閃身而進,星變匕首劍氣暴長,直刺向正在轉身而逃的邊不負的后心。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卻先一步按上了徐子陵的后心,同時另一只小手一收,徐子陵頸中的天魔絲帶一緊,拉得徐子陵突進的身形微微一滯。
那只小白手勁力一吐,徐子陵一口鮮血狂噴而出,不過他依然瘋狂而進,帶動著身后的婠婠,暴撲向嚇得魂飛魄散的邊不負。
侯希白剛剛飛身半空,想幫忙截擊那個金袍的銀發魔女,可是背后有手重掌而至,勁力如山般沉雄。
他只得回身接掌交擊。
候希白身形一旋,自空中剎那間滑入地面,數記指風點出,反擊向來人的要害。誰知來人大手一揮,一面鐵盾重砸,強行破去了侯希白的指勁。等那大盾微收,侯希白發現那一個白衣如雪高鼻藍眼的異族男子已經回身撤走,一手挽起花翎子,與另一個異族男子一起,自來路的破洞中極速退走了。
花翎子心中有無數的話想跟徐子陵說,可是這個時候卻一句也說不出來,她只來得及在兩個師兄的拉扯離去中回首再多看那個大兇人一眼。
徐子陵井中月暴揮,與半空的銀發魔女那腿影交擊十數下,連同那數十點寒星點的黑芒,一共挑飛。
手中的星變匕首向后揮斬,與婠婠的天魔雙刃相擊。
他的腿一伸,踢出一個古怪的黑球,直射向門外邊不負極速而逃的身下。邊不負身形向上飛起,雙腿一張躲過襲擊,身上的衣服一揮而脫,向下疾掃,準備將那個黑球暗器卸勁兜飛回去。
天地之間忽然有了一陣轟耳欲聾的巨響,一股氣浪自那個黑球處猛烈地爆炸開來。在一剎那,邊不負讓那一股巨大無匹的力量炸得衣衫盡碎血肉模糊血肉橫飛,身下某樣掛件更是在大爆炸中化為血水肉沫,化為烏有。
邊不負痛極,發出一聲最為慘烈的號嚎,撲倒在地上打了幾個滾,翻得一地是血,忽然卻彈跳起來,彈踏在一棵樹上,再發出一陣長長的哀嚎,一路揮灑著斑斑血跡,極速遠去。
“我操!”徐子陵大吼道:“這樣都沒有死,還有沒有天理?”
他想追,可是追不得,因為婠婠那長長的天魔絲帶已經把他的雙腿和半身都纏住了,在她放開之前,他無法追擊重創的邊不負。
徐子陵很生氣,可是婠婠卻不。她甚至臉上還帶著笑,有一種甜蜜的嬌柔,就像一個小女孩般撒嬌道:“人家果然沒有看錯人呢!力勸師尊跟你合作那真是對的,你的古怪本事還真多,剛才那個會爆的東西是什么?”
“放開。”徐子陵大怒道:“否則翻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