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崖之下,戰況不比城樓之外稍遜半分。
一隊隊不知自哪里出來的士兵以絕對的優勢包圍了李秀寧在高崖之下接應的親衛,這些士兵同樣黑衣一襲,除了在頭上扎著一條血紅的紅巾之外,與李秀寧的玄甲親衛并無太大的分別。他們人數過千,一邊包圍起崖下的三百親兵,瘋狂圍殺,一邊在不斷延伸奔來相援的士兵接應下,分兵沖向高崖之頂,兩面夾擊李家在高崖之頂上的親衛。
高崖之頂,李天凡身邊的盡是自瓦崗軍中千里挑一的精銳之兵,又有十數個高手助陣,人數雖然較李秀寧的親衛稍少,不過士氣正盛,與士氣低落慌亂不適的親衛們完全不同日而語,他們攻得親衛們步步后退,如果不是李綱和竇威竭力壓住陣腳,恐怕早讓他們一舉拿下。
身后的士兵不斷沖上,加上包圍的行列。
此時崖上崖下的瓦崗軍,人數已經接近兩千,自極遠處,還有士兵不斷地支援過來。
同樣在城樓內部的另一邊,黑暗處,也同樣涌出了過千的瓦崗軍,他們惡狠狠地撲向正在全心守衛在城樓之上的牧場戰士。他們一面瘋狂撲近,一面大吼:飛馬牧場攻陷了,飛馬牧場攻陷了……
吼聲如潮,一波一波地傳了出去,讓所有的飛馬族人那心直往下沉,如墜深淵。
更讓飛馬牧場的士兵大驚失色的是,那城樓之上的絞盤,不知什么時候已經遭到敵人的破壞,巨大的吊橋因為絞索的斷裂,再也無法收攏在城門,它重重地跌下來,發出一聲沉悶的巨響,重重地砸在戰壕沿上,騰騰陣陣的泥塵。
這一下,讓所有的牧場子弟都心膽俱裂,而城樓之下的瓦崗軍,則歡天喜地的大吼,士氣激增百倍。
“滾開。”李天凡一腳踢開一個親衛,再一刃劃開一個親衛的甲盔,在那個親衛的肩膀上劃出一道長長的血口,他在眾高手的庇護下攻擊不斷,肆意若狂,射日月照這兩把寶刃如兩團銀光爆射,一次又一次地在對手的身上出沒,濺起一陣陣的血花。
因為幾個高手同時護佑著他,面對他的普通士兵幾乎沒有人是他的一招之敵,他越迫越近。
李綱與竇威對視一眼,各自飛撲而出,想強行搶下李天凡作為人質,可是李天凡身邊的高手如林,又豈會讓兩人如愿。
陳天越此時劍指天南,半道截擊住李綱,一個雙斧巨漢與一個使長劍的瘦漢則合擊竇威,那個苑兒的身手竟也不差,短刃翻飛,連連刺傷幾個李家親衛。
李家的親衛們大多披甲戴盔,雖然人數遠在對方之手,但除了幾個高手之外,一般的士兵很難對他們造成很重的殺傷。而且他們忠心耿耿,雖然身處劣勢,卻不崩潰,一心衛護人群中的李秀寧,浴血奮戰,拼死不退。
此時瓦崗軍人數士氣全遠在對方之上,可是卻一時也奈何他們不得。
李天凡帶著幾個高手,強行沖入那些士兵之中,離中毒昏迷的李秀寧幾乎伸手可及,李綱竇威等人大急回援。可是對手猛攻,將他們咬得緊緊的,他們自身難顧。
“滾開,小白臉。”李天凡最恨別人長得一副俊臉,他看見一個士兵長得英俊非常,不由心中大恨,連攻幾刃,意圖將對方一刃毀容。可是更讓他不快的是,他的多次攻擊,竟然全讓對方手忙腳亂接下了,他心中更是惱怒不已。
李天凡揮揮手,讓幾個高手分割周圍的士兵,他要單獨地跟那個英俊的士兵對上,因為他想好好的折磨一番這一個令人討厭的小白臉。
那個英俊的士兵喘著粗氣,揮動長劍,與李天凡戰在一起。令人奇怪的是,李天凡雖然多次強攻,凌厲無儔,可是那個士兵全部險險地接下了,直氣得李天凡暴吼如雷。
“我操你祖宗,小白臉,你給老子死吧!”李天凡忽然身法一變,似乎是沖向那個英俊士兵,誰不知卻揮刃刺在讓自己屬下的高手迫得連連后退的李家一個親衛手上。一記偷襲得手之后,他馬上一把搶過將要倒地的李秀寧,在那個著急撲來救援的英俊士兵揮劍刺到自己的面門之前,舉起李秀寧的身體擋著,等那個英俊士兵驚嚇收劍,再一刃反刺回去。
那個英俊的士兵無可奈何,只有速退,李天凡馬上在李秀寧的手臂劃了一道血口,并且大吼道:“全部給老子住手,再不然就干掉你們的公主!還有你這個他媽的小白臉,馬上給老子死過來!你他媽的馬上跪在老子的腳下,舔老子的腳趾!你他媽的不是打不死嗎?老子要看看你有多能耐!滾過來!”
他一邊大吼,又揮刃在李秀寧的手臂上連劃了幾道血口。
他這一舉動,全場皆靜。
李家親兵這一邊雖然沒有人放下武器,不過人人面上露出絕望的神色,就連李綱和竇威也不例外。瓦崗軍的士兵則迅速將李家親衛合圍,擺好最佳的攻擊姿勢,準備隨時一涌而上,將敵人繳械。
那個英俊的士兵聞言,低下頭,扔掉了長劍,慢慢地走了過來,黑暗中,誰也沒有看見,他的眼神竟有一種出奇的沉靜。
“老子要把你的眼睛挖出來。”李天凡一看這一個人就生氣,他手中的寶刃飛刺,想一下子刺瞎面前這一個眼神讓人討厭英俊得更讓他心煩的士兵。當然,他另一只手也沒有忘記勒緊手中人質的身子,這可是他最重要的東西,是敵人致命的弱點,他可是一個聰明人,雖然生氣,也知道高低輕重。
“哼。”那個英俊的士兵哼了一聲,手中不知什么時候多了一只小弩,三支弩箭品字形射出,釘在李天凡的腳面,李天凡痛得手中一抖,短刃不但沒有刺中英俊士兵的眼睛,甚至連他一根頭發絲也沒有刺中。
更讓人大跌眼珠的是,那個英俊得不像話的士兵此時竟然如影如隨地向李天凡發起了反攻,剛才一直讓李天凡打得手忙腳亂的他,現在突然打得李天凡簡直找不到北。李天凡手中的短刃也讓他踢飛,那長腿閃電般伸縮不斷,踢得縱有寶甲護身的李天凡也頭暈眼花。
李天凡面門又連中那個英俊的士兵幾拳,最后和手中那個李秀寧一起,滾倒在地上。這時,他身邊一個士兵忽然配合著英俊士兵搶上,一劍刺向已經讓人打得暈暈乎乎的李天凡。
李天凡舉起手中保命的李秀寧一擋,在這個時候,他只有再用大唐公主這保命之符了。可是那個士兵卻仿佛不認識大唐公主似的,揮劍直刺,完全無視李天凡的人質之脅,一劍將那個中毒昏迷的李秀寧肩膀刺個對穿,再重重地刺入李天凡的胸肋之間。
如果李天凡不是有寶甲護身,他早一命嗚呼。
他做夢也想不到對手竟然會完全不顧大唐公主的安危,更想不到的是,這一個看似普通的士兵那手中的長劍竟然是一把奇鋒無比的絕世寶劍。
長劍雖然受到那個李秀寧肩膀和李天凡寶甲的阻擋,可是還是深深地洞穿了李天凡的胸肋。李天凡痛得腳膝發軟,他拼命掙扎起來,想逃回自己的那些高手的庇護之中。
可是一只腳重重地踢在他的膝彎之上,一記鞭腿,將他轟倒在地之后,這人正是那個英俊士兵,他最后一腳重重地踩上李天凡倒地不起的面門,然后用一種渺視小蟲子的態度,淡然道:“瓦崗軍的李天凡少主,大唐公主李秀寧在此有禮了。”
這一變故,整個瓦崗軍的人都傻了。
沒有人能反應過來,沒有人能救援得及,更沒有人相信這是真的,甚至沒有人知道這是怎么一回事。
他們只知道,自己的少主已經落入敵手。
那個使用寶劍偷襲的士兵也重重地李天凡的胸口處踩了一腳,手中那把寶劍重刺而下,將李天凡整個手掌刺穿,然后冷哼道:“本公子姓柴名紹,下次用你那豬腦動歪主意的時候最好把別人的未婚夫打聽清楚!”
李天凡此時除了口吐鮮血之外,也只能翻起眼白來表示抗議了。
他又痛又驚,一下子昏了過去。
徐子陵正戴著魯妙子做的人皮面具,化妝成李家的一個親衛混在人群當中。因為之前注意力盡是瓦崗軍這邊,后來又戰事混亂一片,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他正極力忍住笑,躲在遠處看好戲。
雖然他沒想到李天凡會如此豬頭,可是心里卻對李秀寧這一個誘敵之計大贊不絕,他對李秀寧于部隊的操控能力更是感到佩服。一個戰力極高的部隊,竟然能在她的指揮下做出極‘低下’的攻擊,李天凡不說,可是竟然能把陳天越那些老江湖也瞞過去了,真是少一點領導能力都會失控。
李秀寧一直指揮自己的部隊做出士氣低落,人心渙散,攻擊無力的表現,甚至讓部屬連連受傷,最后把那個假冒的李秀寧‘送’到李天凡的手里,讓敵輕敵之心更盛,最后一舉擒下敵首,瞬間逆轉大勢。
本來徐子陵還打算在暗處小小的幫她一把,好讓整個計策順利些,不過現在他不必那么做了。
因為這一個李秀寧有足夠的能力擒下對手,甚至在敵人的算計之中。
至于處置李天凡,徐子陵現在可不會傻到跑出去向他開刀,如果一會兒戰事不混亂的話,他是絕對不會冒著讓人發現的可能來干掉李天凡的,他完全相信此時的柴紹,那個柴紹對李天凡深恨入骨,想必會好好伺候他的。
那種大惡人,還是讓柴紹這一個得意洋洋的倒霉蛋來做吧。
徐子陵微微一笑,心道,反正遲些柴紹也會吃下他自己親手所種下的這種惡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