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徐子陵最為注目的,不是那個和白清兒一般年輕的陰癸女長老,而是一個雙目有如墨晶詭異的陰柔中年人,他的年紀似乎不大,身材也不算太高,不過隱隱為眾人之首。除了他身邊那一個年紀稍老的長須男子之外,沒有人能和他走在一起。
他天生就有一種孤傲和不群,雙手背負,昂首闊步。
他令徐子陵馬上想起一個人,邊不負。這一個人身上有著和邊不負太多相似的地方,性情和動作,甚至那份自負,都有若孿生兄弟般相像。不過若論功力,這一個人遠遠超出了邊不負,而且最重要的是,他的容忍能力遠勝邊不負。
剛才徐子陵開口挑釁,那一個蒼老又冷漠的聲音應該是他的,他作為一個陰癸中的大長老或者大尊者兩個上位者其中之一,竟沒有任何的火氣。
這一份容忍力,讓徐子陵頗有些警惕。
這一個人在徐子陵看過來的時候,也用他那雙墨瞳無白的眼睛看了徐子陵一眼,淡漠一瞅即收回。
整個人毫然表情,那氣息也如湖似海,隱而不發。
另一個長須的男子稍稍大了些年紀,眼頭上有一點點皺紋,不過更添一份蒼桑和成熟,他眼神平和,溫柔之極,在看向徐子陵時甚至微微點頭。他身后是一個高高大大威猛無比的大漢,長相極是粗豪,不過顯得極有男子的霸氣,一舉手一投足有一種強烈的男兒魅力,讓女人們看得春心激蕩。
最后一個白衣的男子卻遠沒有那個壯漢的霸氣,也沒有長須男子的成熟,甚至沒有那個墨晶人的孤傲。
可是他一氣質一點兒也不稍遜,他擁有其他人完全沒有的,儒雅。
風度翩翩溫文爾雅天生就是形容他這種人的。
他手持一把紙折扇,輕輕搖晃間,簡直讓徐子誤以為自己看見了侯希白那個小色狼。這個人與侯希白的氣頗有幾分相似,不過扇子卻不畫什么美人,而是畫一些花花草草,奇怪的是,無論是紅花還是綠草,都只是有一種顏色,那就是艷紅。
有如人血一般的艷紅。
那幾個俊俏男子一見,馬上帶著歡呼跑了過去,紛紛投入了那個威猛壯漢的懷抱里,爭相向他獻媚,看得徐子陵差點沒有惡心得吐了出來,可是陰癸里眾人卻是一副司空見慣的樣子。
“媽的,原來是一幫死兔子!”徐子陵忍不住爆粗道:“早知道是這樣,我剛才就砍了他們這些垃圾,現在讓他們惡心到了,真難受……”
“你在嫉妒我的美人們嗎?”那個霸氣十足威風凜凜的壯漢伸手對那幾個俊俏男子上下其手,一邊轉面對徐子陵笑道:“以你的條件,如果你想來加入我們的百花殿,那我可以考慮一下把東宮皇后的位置賜給你,怎么樣?是不是有些心動……”
“我操!”徐子陵狂怒道:“本來我還在考慮先干掉你們之中那一個的,現在不用考慮了,直接砍了你這個王八蛋就沒錯了。我要是遲多一秒鐘砍你,都會讓自己難受多一秒鐘。媽的,看見過惡心的,可是沒見過像你這個垃圾那么惡心的!”
“江湖中很多人都這么說過。”那個霸氣十足威風凜凜的壯漢哈哈大笑道:“他們有的言詞比你還要激烈得多,不過最后又怎么樣呢?還不是讓我放倒在地上,活活將他們強奸致死,又或者強奸他們的尸體,直到老子滿意為止!哇哈哈哈……你知道江湖中為什么沒有人敢跟我作對嗎?那就是因為他不論生,還是死,也會悲慘過人痛苦過人!”
“陰癸里有這樣的廢物。”徐子陵肯定地道:“難怪墮落到這個地步。”
“一會兒讓我擒下你,你就知道原來男女之間的快樂遠遠及不上男人與男人之間的快樂了。”那個威風凜凜的壯漢哈哈大笑,放肆地在那幾個俊俏的男子身上亂抓亂捏,可是那幾個男子卻更加恬不知恥地裝著各種不同的呻吟,又扭著身段撒嬌,甚至送上嘴巴讓那個壯漢狂親一氣。
陰癸眾人眼里仿佛根本就沒有這一個人似的,個個面無表情,目不斜視。
“變態到你這個程度不要說沒救了,就是有救,我也砍了你。”徐子陵擎出井中月,閃電般撲至,刀芒鋪天蓋地,向那個威猛的壯漢狂砍過去。
“休傷了我的美人。”那個威猛壯漢大吼一聲,那拳頭變得紫黑,絲毫不懼徐子陵的井中月之鋒,如同兩只流星錘般轟在徐子陵的井中月之上,將徐子陵的刀意破盡,再復一腳襲向徐子陵的下部要害,迫得徐子陵飛身而退。
這一個人雖然長得高高大大威猛無雙,不過出招卻極其陰險毒辣,完全不似他的外表那般粗豪。
“哇哈哈哈……這樣的功力,也想要我們這幫人的命,你真是會開玩笑……”那一個威猛壯漢大笑如雷,豪氣千重地喝道:“早知如此,只要我一個人來就可以了,何必浪費大家的時間與精神,哇哈哈哈……”
“你不但是垃圾。”徐子陵呸了一口道:“還是個白癡。”
就在他說這話的時候,一個俊俏又肉麻的男子那修長的頸脖之上忽然多了一道紅絲,開始還隱隱約約極之模糊,可是一眨眼,它就明顯起來了。特別在那個男子裝腔作勢地偎依向那個壯漢的時候,他脖子上的那條紅線忽然崩潰了,一下子擴大了十倍不止,接著一道血瀑迫不及待地迫射出來,在那個男子驚疑間,他的人頭忽然掉了下來。
掉在那個威猛壯漢的腳下,至死,還一臉驚疑不解的模樣。
威猛壯漢看得心膽俱裂,可是他只來得及悲吼一聲:“我的小美人!”
“不要哭。”徐子陵如一個影子,不知什么時候已經站在他的身后,手掌殷紅如血,輕按向那個威猛壯漢的后心,道:“我馬上就送你去和他相會。”
那個威猛壯漢怒吼,回臂狂搗,掀起一道勁風,他另一虎臂連環殺至,紫黑的雙拳巨大無儔,有如兩只流星錘般連環轟來。徐子陵腳步一滑,自他的身邊極其玄妙地滑過去,一把短刃連閃,化作幾片小小的彎弧跳躍,如同殘月當空。
幾個俊俏的男子一個個嚇得花容失色,本來想躲到那個威猛壯漢的背后去,可是徐子陵這一個要命的死神極速殺到,反應最快的那個,也沒有把那鑲珠嵌玉的金劍拔出一寸,那頸血就沖天狂噴了。徐子陵躍在半空這中,雙腳連踢,將那幾個俊俏男子的人頭如球般踢出。
“天殺的。”那個威猛壯漢氣得須發俱張,他悲吼一聲,聲音哀天憫地,雙臂在一剎那變成了天魔般的十八魔臂,其黑如墨,一邊接下那些激射來來的人頭,一邊瘋狂地向徐子陵這邊殺至。
“還我美人的命來!”威猛壯漢十八天魔臂如影似隨地追向徐子陵,他搗拳如擂,威力天崩地裂,配合他一臉的悲憤,倒也有幾分威勢。不過徐子陵不這樣認為,他對那個威猛壯漢的回答是,一道有如陽光般璀燦的金芒,直射向那個威猛壯漢的心坎。
不過徐子陵的金芒未至,那個威猛壯漢的魔臂忽然加速了,快如霹靂閃電,比起先前的揮動更快數倍以上。十八天魔臂,盡數轟在徐子陵的胸腹之間。那個威猛壯漢一看徐子陵中計,被他轟得口吐鮮血而飛,又跌入水潭中久久不起,不由哈哈大笑。
他算計了那么久,用了那么多眼淚和表情,終于讓徐子陵上當了。
“你以為我死了之個美人就會痛哭流涕嗎?”威猛壯漢狂笑道:“我的百花殿沒有一百,也有八九十個這樣的美人,你以為我會真的為他們哭生哭死?那只不是騙你上當罷了,傻瓜!哇哈哈哈……”
徐子陵一身是水地爬上水潭邊,他的胸口有數處陷凹,顯然受到的拳傷極重,他的雙手甚至都在不自然地微顫。鮮血自他的嘴角流淌而下,滴灑得他的胸衣之上,那里,印有著深深的紫黑色的拳印。不過徐子陵卻沒有什么表情,只是用力吐了一口唾沫,哼道:“白癡。”
威猛壯漢聽了徐子陵那冷酷的嘲諷,不由一楞。
這時,他忽然驚恐萬分地發現,有一把正冒著寒氣的短匕,深深地插在他的丹田之上,他的丹田雖然血流如注,不過都讓那些寒氣冰一滴滴地封住,在他的身前形成一串長長的冰血葡萄,甚至還在不停地增長。
“我受傷了……”那個威猛壯漢驚恐地道:“這怎么可能?”
“你不是受傷。”徐子陵糾正道:“你那是死亡。”
“正在死亡。”最后徐子陵補充道。
“不……這不可能,這怎么可能,我一點感覺都沒有,一點疼都沒有!”那個威猛壯漢的天魔臂開始顫抖了,他不敢去動那把匕首,他生怕那是真的,而不是幻覺。他猛地朝身邊的那個還瀟灑自如旁若無人地扇著扇子的白衣男子吼道:“你們怎么不出手?我受傷了!我受傷了!”
“我們馬上出手。”一把蒼老又冷漠的的聲音在那個威猛壯漢身后響起,接著一只墨玉般的手掌按上了他的后心,魔功爆發,由后及前地打穿了一個血洞,透明的血洞。
又有另一只紫紅色的手也同時伸了過來,到了半路時曲起四指,單余一只食指,它如同鋒快的刀子沒入豆腐般容易,刺入那個威猛壯漢的后腦之中。
“我想對你說很久了。”那個瀟灑的血扇白衣男子微微一笑,風度翩翩地對全身都在顫抖,那天魔臂上的天魔真氣急劇消散的威猛壯漢道:“你是一個令人惡心的白癡沒錯。”
威猛的壯漢也許想辯,不過他說不出話來,他的整根喉管都讓血扇白衣男子探爪抓抽了出來。
等腦后那一只食指收回,威猛壯漢雙眼一翻白,軟倒在地上,全身微微抽搐幾下,再無動靜。
血扇白衣男子在用那根血淋淋的喉管作畫,他用鮮血在他的扇面之上畫了一朵艷紅的小花,然后心滿意足地端詳。過了好一會,他發現自己的畫完美無缺,于是隨意扔掉那根喉管,一邊輕扇著血扇,一邊沖著徐子陵微笑,道:“你好大的膽子,敢殺我們陰癸的魔臂長老。”
“我的膽子的確不小。”徐子陵同意道:“再殺一個陰癸長老也不會怎么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