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之莫言
寫在前面的話：這是本人寫的第二篇前傳（第一篇見本書公眾版“作品相關”中的《外篇——子陵前傳之月黑風高殺人夜），也是第一篇的續集。所謂前傳，寫的就是本書主角穿越前所發生的故事，海闊天空的YY，聊博一笑而已。謹乞眾霞蜜指正！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面、鬢如霜。夜來幽夢忽還鄉，小軒窗，正梳妝。相顧無言，惟有淚千行。料得年年腸斷處，明月夜、短松岡。
——蘇軾《江城子
夜，越來越深！凜冽的秋風還在肆無忌憚地呼嘯著……
馬路上停著幾輛警車，幾個警察正嘮著家常，繞著“我”血泊中的身體不緊不慢地例行公事。命案似乎并不能帶給他們絲毫多余的改變，或許，對于他們來說，地上躺著的人，遠沒有家里的暖被窩要緊吧！
刺耳的警笛引來了不少人圍觀，遠處的居民樓上，不時地有人打開臨街的窗戶向這邊張望……
都市依舊喧囂著，路燈依舊昏黃著，依稀還能聽到街角的音像店飄來的流行歌曲，你儂我儂不厭其煩！這座城市里的一切還是那么自然，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并沒有影響它的歌舞升平……
我依然靜靜地飄浮著，表情木然地望著地上另一個已經沒有了熱氣的“我”。空氣中彌漫著嗆人的血腥味兒……
“……世事皆有因果，善有善報，惡有惡報。自古如此！你今生得的苦果，乃因前世種了惡因；如今你種下了善因，轉世之后就能享受無盡的榮華富貴……”身旁的白無常還在苦口婆心地絮叨著他的善惡因果生死輪回，可我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在那邊，快……”身后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夾雜著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我循聲望去，小巷拐角處，一個穿著保安制服的年輕人正拽著一個女孩子向這邊跑來。
“燕子……”看見那個纖瘦的身影踉蹌著向“我”跑來，我只覺得自己整顆心臟被狠狠地撞了一下，又一下，“燕子……燕子……對不起……”
看著因為穿著高跟鞋而不斷摔交又不斷爬起來沒命沖過來的燕子，我的心一揪一揪地疼，只覺得滿腔柔腸被寸寸撕裂。對于我深愛的她，我有著太多的愧疚、太多的懺悔、太多的不舍、太多的……
燕子是我的未婚妻，中學開始就是我的同班同學，之后又一起進了武漢大學，她支持我選擇了我喜歡的中文系，我鼓勵她選擇了她喜歡的外貿英語。
中學開始，我們倆就是老師同學們眼中的金童玉女。中學六年，她一直都是當仁不讓的年級第一，而我則心甘情愿地成了“千年老二”。高中三年里，學校的演講大賽、青少年歌手大賽、各種文藝晚會等活動，我們兩個都是鐵定的當家主持兼頂梁柱！
所有人都覺得我們是理所當然的一對，我們也很配合地雙雙考進了武漢大學！
事實上，雖然我一直傾慕于這個美麗而又聰慧的姑娘，可我卻不得不將自己這份愛慕深深地藏在心底。因為她說：“早戀是幼稚的人才有的作為！”
到了大學，因為同在學生會的緣故，我們并沒有因為專業不同而有所疏遠。隨著年齡的增長，我們之間的相處逐漸多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直到大三那年陪她過生日，我才敢借著酒勁吐了真言，等到了心愛的她含羞點頭……
燕子很漂亮，燕子很溫柔，燕子很聰慧，燕子很堅強，燕子很……很執著！
是的，燕子很執著！
大學畢業那年，燕子放棄了繼續深造，也放棄了幾家外企拋出的高薪職位，隨年少輕狂的我遠赴新疆。她跟著我一起進了新疆航空公司做了一名小職員，對著暗自愧疚的我，她嬌羞地說：“傻瓜，你就是我的未來，能看著你為了自己想要的未來奮斗，是我最大的安慰！將來我要是失業了，你可得養我哦……”
第二年，燕子便應征成為了一名令許多女孩子羨慕的空乘（俗稱“空姐”）。
我知道，燕子只當那是一份收入不錯的工作而已！
第三年年底，新疆航空公司并入了南航集團，我因為“工作需要”被調到了沈陽的南航北方公司。我只在沈陽過了一個星期的單身日子，燕子又托人找了關系，跟著我到了沈陽。在機場接到她的時候，對著滿臉幸福的我，她寵溺地說：“你從來都不會照顧自己，我不在你身邊，都不知道你能把自己折騰成什么樣子……”
不知道命運是要折騰我還是要折騰燕子！我在沈陽只待了半年，又被調回新疆。終于，在新疆公司又待了三個月后，我膩味了！我要創業！
于是，燕子又跟著我輾轉來了武漢！
我身邊的朋友和老家的父母都反對我放棄高薪工作下海創業，可燕子卻主動拿出了自己的積蓄，幫著我在武漢辦起了自己的公司。對著感動莫名的我，她柔柔地說：“這世界上還有比我更了解你的人嗎？放手搏一回，我相信你行的……”
創業的路從來都不缺少坎坷和艱辛，可身邊有燕子陪著，我的頑強生命力再次發光，經過三年的打拼，公司終于在業內站穩了腳跟，我也揚眉吐氣地成了武漢商界的一路諸侯！
公司業績越來越好，燕子又在飛行之余學起了財務，對著一臉心疼的我，她倔強地說：“你向來都大大咧咧的，指望你管帳，指不定能把家底都給賠了。以后公司規模越來越大，財務方面總得有個信得過的人監督才行。為了做個稱職的管家婆，我辛苦點也只有認了！嘻嘻……”
到今年，我和燕子相愛已經整整8個年頭。兩年前，也是她的生日那天，我把鉆戒戴到了她的無名指上，那一天，我對她說：“燕子，我欠你一個世間最浪漫的婚禮！”
今天又是燕子的生日！想到這，我心里又是一疼，“燕子，明年的今天，你的生日，也是我的忌日，此后人鬼殊途，你可要保護好自己啊……”我在心里嘀咕著，收回了遙遠的思緒。
“燕子，我欠你的，又何只一個婚禮而已啊……”
燕子正跌坐在冰冷的地上，頭發有些凌亂，無神的雙眼緊緊地盯著“我”那張滿是血污的臉。應該是警察不讓她動“我”的身體吧！她緊握著拳頭，似乎在用盡全力緊咬著嘴唇，那張原本嫣紅誘人的小嘴已經咬出了血……
“燕子，你……你千萬要堅強些……”凄涼的情景讓我有些不堪重負。
不由地，我想起了那句老話：“……我不怕死，我只怕我死后，再沒有人像我這般愛你！”
以前，我也曾經拿這話當情話對燕子說起過，誰料當初的綿綿情話，如今卻已經成了殘酷的現實！我好后悔！后悔活著的日子里沒能加倍地呵護我心愛的人兒！后悔我曾經對她許下的承諾如今都成了空談！更后悔今天早上還因為自己的大男子主義讓我的燕子傷心難過！
這些年，我閑下來就會上起點看網絡小說，也在網上認識了一些書友。最近我認識了一個叫“霞飛”的女書友，經常跟她天南地北上下五千年的肆意神侃。霞飛也是一個網絡寫家，很公正地說，她的才華確實淵博得讓我這個自認涉獵頗廣的大男人嫉妒！我喜歡跟她聊天，聊道家的淡泊處世，聊禪宗的生活智慧，也聊碼字的苦樂辛酸……客觀地說，我最近大部分的閑暇時間都耗在了網絡上，偶爾，也會因為跟霞飛爭的面紅耳赤而疏忽了身邊的燕子……
今天燕子有飛行任務。出門前，她試探著問我“霞飛”是誰，為什么最近會為了別的女人冷落了她。出于大男子主義情緒，我有些不耐煩地沖她說了句：“問那么多干什么，不要無理取鬧！”
說完我就后悔了，最近電視里總在說什么“年之癢”，那些吃人飯不說人話的“名人”說的廢話讓我的燕子心里也有些不安了！
我和燕子彼此都是對方的初戀，也因此，在平常的聚會上，我那些死黨們都會很“嚴肅”的跟燕子開些善意的玩笑：“嚴格地講，初戀都是青澀滴，一般都是沒什么好結果滴！燕子啊，你可要看好你們家這位，男人的花心可是天生的哦……”
雖然燕子也明白那只是朋友之間的惡搞，可她心里也因此多了些不安。對此，我心里清楚，可也一直束手無策。
我知道燕子心里其實是相信我的，這個時候，她只是需要我的一個肯定而已，甚至是不需要我任何的解釋！可我都對她說了些什么？
“燕子……對不起我不該這樣……”我趕緊認錯，燕子沒理我，強忍著委屈掉頭走了，而且很堅決地拒絕我送她去機場！
今天是她的生日！又是我們的戀愛8周年紀念日！還是我們的訂婚兩周年紀念日！
該死！我都做了些什么？！
晚上，我在“銘典咖啡”訂好了包房，買好了玫瑰和生日蛋糕，也帶上了那份考慮了很久的婚禮計劃，然后開車將風塵仆仆從韓國飛回來的燕子直接接到了咖啡屋。對著滿眼柔情的我，她怯怯地說：“對不起，其實我懂你的，我不應該懷疑你，你別怪我好不好……”
我心愛的燕子啊，你這樣放開懷抱全心地對我，你叫我拿什么來回報你這一片深情啊！
我有心要給燕子我的一切，可上天似乎有意不給我任何機會！這一切都還沒來得及開始，就在我目送燕子走進咖啡屋，然后獨自去停車的時候，那群“大哥”追著那一家三口就出現在我的面前……
晚秋的夜還是有點冷的！
燕子依舊呆呆地坐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一陣涼風襲來，燕子纖瘦的肩膀微微一顫！我這才注意到，由于她就坐在“我”的身邊，地上的血已經浸透了她的絲襪和空乘制服，剎紅的血沾在她肉色的絲襪和天藍色的制服短裙上，煞是醒目！
“燕子……燕子……”我大聲地喊。
我的聲音似乎她和周圍的人都聽不到，急死我了！看著我心愛的燕子慘兮兮地模樣，我轉過頭對著白無常咆哮：“白老鬼，快想想辦法啊，沒看我老婆都成這樣了……”
“哇……”就在我心急如焚的時候，燕子突然撲倒在“我”身上大聲哭了出來。似乎要用盡全身的氣力將心里所有的悲痛和辛酸都哭出來。
“燕子……燕子……”我飄到她跟前，想張開雙臂像往常一樣緊緊地抱著她，可我一把抱下去卻碰不到她的身體，我急得直跳腳，轉頭去瞪白無常，卻發現他正別過頭去偷偷擦眼淚。
“啊……”眼看著心愛的燕子凄慘的模樣，我一時手足無措，只能仰頭狂喊一聲以宣泄我心里的悲憤……
“……嗚嗚……你……你騙我……你說過……要執我之手……與我偕老的……嗚嗚……你……你說過……要讓我……一直照顧你……到一百歲的……嗚嗚……你說過……我們的好……好日子才……才剛剛開始的……嗚嗚……你說過……我們的孩子……可以過自己喜歡過的生活的……嗚嗚……你騙我……你騙我……嗚嗚……”燕子一直不停地哭著，嘴里還含糊不清地喊著些只有我能聽懂的話，聽著這些話，我真切地感受著自己的心被一片片撕裂、在秋風中被吹的支離破碎……
“白老鬼！我不管！我要復活！你一定有辦法的是不是？”我扭頭沖白無常咆哮！
白無常苦著臉直搖頭。“我沒這個能耐，就算是閻王大人也不能隨便改變人的生死的，你還是接受現實吧……”
“去你的現實！燕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老子跟你玩命！”不等他接著絮叨生死輪回，我轉過身去不理他，伸出手輕輕地撫著燕子的頭發——雖然我并不能觸摸到她分毫。
哭聲漸漸小了。突然，燕子向前膝行兩步，雙手用力抱起“我”的頭，費力地將“我”的身體扳正，用自己纖瘦的雙肩撐著讓“我”坐起來。
“喂，你他媽的怎么回事，跟你說了不要破壞現場……”旁邊一個警察沖過來要拉開燕子，第一下被燕子堅決地甩開，他正準備再過來拉，旁邊竄出一個中年人一把把他推開，周圍好些人就喊開了：“你丫有沒有人性啊，現場也勘察了半天了，還沒勘察夠么？我們交的稅就養你們這樣吃人飯不干人事的廢物嗎？披身狼皮就不把自己當人看了！欠揍吧你……”
小警察灰溜溜地站到一旁，張張嘴想說點啥，看看周圍憤怒的人群，趕緊閉上了嘴再不吱聲。
燕子一直不停地流著眼淚，卻頑強地再沒讓自己哭出聲音來。她從隨身的包里掏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擦著“我”臉上的血污。嘴里還低聲呢喃著：“你能笑著走，我相信你有你的理由。可我們約好了，先走的人要在奈何橋上等對方的，你可不要耐不住寂寞一個人先走了，你知道我一個人走夜路會怕的，你一定要等我！我們不見不散……”
“這兩個可憐的孩子……”旁邊圍觀的幾個大叔阿姨忍不住跟著抹起了眼淚，跟燕子一起來找我的咖啡屋保安跟幾個年輕人都別過臉去，眼里都泛著些霧氣……
燕子安靜地擦完“我”臉上的血污，又細心地幫我整理好衣服，然后靜靜地摟著“我”，把臉緊緊地貼在“我”的臉上輕輕地摩挲，分外溫柔！晚風中，淚珠兒無聲地飄落……
想起我和你牽手的畫面
淚水化成雨下滿天
如果我和你還能再見面
就讓情依舊夢能圓……”
街角音像店傳來的歌聲斷斷續續，那一字一句就像千鈞巨錘般，一下一下將我的心砸向遙遠的天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