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三百二十二章愛的宣言
天上有月,月懸半空,夜涼如水。
兩邊聚來的船隊輝煌,光照兩岸,巨舟紛至沓來,繞過河彎,朝天津橋緩緩駛來。
一艘最近的大船那風帆均因為接近而將之降下,全憑從船腹探出每邊各十八枝船槳,撥水行舟。船沿處每隔一步便掛上一盞風燈,密麻麻的繞船一匝,以燈光勾畫出整條船的輪廓,透出一種詭秘莫名的味兒。這是洛陽富豪名士最喜歡的燈船,模仿自楊廣泛舟西苑內海的花燈之船,一般洛陽富人都座乘不起。
此燈船甲板中心處聳起兩層樓房,在頂層舵室外的望臺上,分布有序的站立了十多名男女,可是徐子陵等四人只看到其中一人。
因為此人有若鶴立雞群,一下子把他們的注意力吸引過去,再無暇去理會其它人。
徐子陵抬眼細看這一個傳說自嬰兒里就有胡髯的伏騫王子,并不是因為他在所有的對手中最為強大,而是對他那天下有名的胡子大感興趣。伏騫王子年約三十,身穿胡服,的確長了一臉濃密的胡髯,他的身材魁梧雄偉,比身邊最高者仍要高出小半個頭。及得上徐子陵和跋鋒寒他們等四人的高度。
那伏騫王子雖神色自傲,負手而立,卻能予人隱如崇山峻岳,卓爾不凡的氣概,并有其不可一世的豪雄霸主的氣派。他身上的內息如淵,深深潛藏,又有如隱蹤之豹,那身體下賁張的肌肉似有隨時飛撲而出的爆炸性力量。
說起來。這一個伏騫王子還不能算個莽張飛,雖然兩者的胡子都有如鋼刺。如虬,可是這個伏騫被胡髯重重包圍的臉容其實上算得清奇英偉。他臉上顴骨雖高,但鼻子豐隆有勢,頗有一國君王之帝相。
不過他的雙目卻出奇的細長,內中的眸子更有精光電閃,射出澄湛的光芒。
他也在遙遙的打量徐子陵等四人。
他的出現讓宋師道那氣息微微一波,電目與那個伏騫王子對射了一眼,臉上雖然神采不動,卻微微拱了一下手,算作見禮。
“久聞伏騫王子大名,恨不得一見。”宋師道拱手行禮道:“今日一見,王子更勝聞名。”
能得到宋師他如此客氣的外族,相信除了剛才的跋鋒寒之外。就要數這一個大胡子的伏騫王子了。
“宋兄客氣了。”那個伏騫王子拱手還禮,哈哈大笑道:“久聞令尊大刀宋缺乃天下刀法第一人。世居嶺南,雄霸一方,比起我這一個吐谷渾的小小王子那可算高山不可仰的人物。師道兄為天刀之子,今日一見,伏騫也覺虎爺無犬子也!”
這一個伏騫王子說話咬字吐音極準,比起兩年前的跋鋒寒還有好得多,而且深諳漢禮,真讓人刮目相看。
侯希白眼中卻沒有這一個王子。
他的眼睛只有王子身邊佇立奇巧右的兩位美麗的胡子。但在多情公子的眼中。這一個充滿男性魅力的虬髯大漢再威風凜凜霸氣十足。可是也比不上那兩個水靈靈的小美人那么引人。
徐子陵卻在看著另一個人。
那個人跟在伏騫的身后。站在陰影之中。這位吐谷渾的高手年紀在二十五、六間,身材瘦削修長。濃發粗眉,舉止從容。樣子不太像一個下人,倒有點像伏騫的摯友,知己良朋。
那個人同樣一身騎射的勁服長靴,整個人就像一枝離弦勁箭那么鋒利,雙目精滿神足,表面冷漠無情。
他雖不算英俊,站在眾多護衛中,初一看并不起眼。可是他是屬于那種耐看和愈瞧愈有味道的人。更讓人值得注意的是,在眾人之中,只有他的氣息跟伏騫王子最為接近。
高手。
這絕對會是一個真正的高手。
徐子陵估計,像他這個氣息表現出來的水平,最少也能跟現在的跋鋒寒打個旗鼓相當。這一個如此強在又深藏不露的人自然就是伏騫王子手下頭號大將。邢漠飛。
跋鋒寒誰也沒有看。
他只是靜靜的看著洛水,仿佛在等待著另一個洛神的出現似的。
他有古怪舉動讓徐子陵等人紛紛轉目去看。果然,不知何時,有一個女子正在那洛水之上踏波而來。那女子身段極高桃優美,身上穿著米黃色云紋狀的窄袖袍服,腰系紅白雙間的寬帶,使她的細腰看來更是不盈一握。
雖然她的打份有著外族的豪放和大膽。可是頭臉卻戴遮雨的斗蓬,繞上輕紗,如燕子般飛掠而來。
飛至跋鋒寒的面前三丈處,她停了下來。似乎帶點怨恨之意怒瞪過來。晚風輕輕,她苗條而豐滿的美麗嬌體,如婀娜之楊柳,那嬌媚得像會說話的大眼睛,本來極是甜膩迷人,可是此刻充滿的,卻是怨恨不平而嗔怒挑釁。
徐子陵他聽跋鋒寒提過,不過就算沒有提過也知道,這個女子,就是跋鋒寒的舊愛,巴黛兒。
宋師道他們不知道,不過他們一看巴黛人的眼睛就明白了。
那是一雙情人才有的眼睛。
雖然現在上面只有怨恨,可是,也深深隱藏著纏綿無盡的舊情。
跋鋒寒看著這一個巴黛兒,百感交集,連背后一直穩定如磬的刀劍,也似乎在微微顫動。
他記得兩人初初相識之時,巴黛兒當年只有十五歲,她還是突利王子欽定的小妻子。不過在追隨著突利和麾下高手在大漠追殺自己時,卻遇上一場百年也不常見的大風沙,就是那一場九日九夜不止的大風沙,使她在迷途落單。為自己所擒。
不但如此,兩人為求生存。還在風沙之中拋棄仇恨,相互支持,終于在極其艱苦又極其漫長的大風沙過后,她錯誤的愛上了自己。而自己,也一發不可收拾的愛上了這一個堅持的女孩子。(web用戶請登陸www。101du。,登陸.101du.)
她的出色,她的堅強,她的勇敢,她的可愛。她的一切一切,撩起他深藏的情欲,使兩人發生了最親密的關系。
他開始還以為自己在報復,可是,他心中慢慢知道。自己已經深深的愛上了她,從未有過的。
她也死心塌地的愛上了他。完全忘記了自己就是突利王子未來的王妃,她甚至不愿再回那溫暖舒適的金帳篷,她寧愿隨他在大漠草原上流浪,直至永遠,做一個快樂的小情人……
可是,當她再次站在自己的面前。
想的不是自己的吻,自己的擁抱。而是自己的首級。
她已經恨他入骨。
可是跋鋒寒知道,自己再狠,自己對天下人狠,卻無法對她狠下心來。
比起以前。芭黛兒她明顯是消瘦了,變得更加楚楚動人。但縱是這樣,在他的心中,卻更多了一份令他一見痛惜不已恨不得把她摟在懷中用心呵護的美麗。跋鋒寒知道,自己雖然為了追求武道而絕情,可是當舊情再臨,當那個可人兒再佇立自己面前的時候。
那舊情還在,綿綿不絕。
巴黛兒看也不看徐子陵他們,忽然以突厥語說了一句話,聲音極是沉郁動人。
跋鋒寒聽了,臉上微帶凄涼之意,卻不回答。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的決心。
“喂老寒,”徐子陵看不過眼了,他覺得自己有必要幫一把,讓他們這兩個舊相好再來個破鏡得圓舊情復熾。反正他們心中是極愛對方的,自己幫一下口,他們倆個也許就會少走很多彎路。徐子陵一看巴黛兒那又嗔又怒的模樣就明白了,肯定是這一個跋鋒寒不愿意放下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死活也不肯哄她一下。致使她心中更是嗔怪。于是做個和事佬打個圓場道:“老寒你就這樣裝酷啊?靠,你是個男子漢你主動一點啊?說句軟的話會死啊?我們保證什么也聽不見了!”
跋鋒寒微微哼了一聲,還是酷酷的保持沉默是金。
“這位是巴黛兒姑娘吧?”徐子陵無中生有道:“我天天聽老寒提起你,天天提,聽得我的耳朵都生繭子了。這個家伙表面是個硬漢,鐵漢,可是心里卻還是有一點點柔情的,巴黛兒姑娘你肯定不知道,我天天聽這家伙說夢話,說一百句有九十九句都是你的名字。”
“還有一句呢?”那個巴黛兒冷冷的問。
“放心,還有一句不是別的姑娘的名字。”徐子陵呵呵大笑道:“還有一句是他說的‘我愛你’。他天天說夢話都說喜歡你呢,哎師道大哥可以做證的。前天我們喝酒的時候,老寒喝醉了,哭了不錯,直嚷嚷說他對不起你,他錯了,他回大草原要找你道歉去……”
“你說夠了沒有?”跋鋒寒不但臉黑了,連青筋都在暴跳,樣子簡直想吃人。
“差不多了。”徐子陵急急應了一聲道:“巴黛兒姑娘,見是你,如果別人我肯定是不說的。你有沒有聽過老寒他的愛的宣言?你沒有聽過吧?那是在他喝醉了哭得不行的時候才會說出來的。要不要聽聽?”
“你還說?我翻臉了!”跋鋒寒已經動手捧人了。宋師道和侯希白連忙拉住他,主要是不怕他動人,而是想聽聽徐子陵說的那個什么‘愛的宣言’。
“說來聽聽。”巴黛兒面如寒霜。言語就像冰珠子掉在地上一般。擲地有聲。
“老寒他是這么說的。”徐子陵背著手,裝深沉的踱了幾步,微帶一種沒有而硬裝出來的傷感道:“曾經有一份至真至誠的愛情擺在我面前,可是我沒有珍惜,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后悔莫及,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于此。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我會對巴黛兒她說三個字:我愛你。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一個期限,我希望是……一萬年!”
“……”巴黛兒一聽,傻了,她這一個什么的愛的宣言被忽悠住了。
“我要殺了你!”又羞又怒的跋鋒寒卻沒有被忽悠住,他奮力掙開宋師道和侯希白,拔出刀劍,如瘋虎一般,刀劍合一。雷霆萬鈞的在徐子陵的頭頂上砍劈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