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三百四十章贈你舍利
“岳老施主請隨貧僧來吧。”正當徐子陵覺得是不是該發難動手來作掩飾時,那個不嗔忽然合十道:“請莫多心,在老施主取得和氏璧之前,請隨貧僧來一處,貧僧有幾句私語與岳老施主名言。”
徐子陵一聽更是奇怪,看來這一個不嗔不但認識岳山,而且跟岳山的關系非淺。
一時之間,徐子陵心中暗暗叫苦,一裝扮成岳山就碰了個老熟人,這下麻煩了,早知道一句不和就動手,勝過此時與人對話,萬一問起往事,豈不是馬上穿幫?
不過以岳山的性格,天下間又有何不敢去的地方,徐子陵現在是岳山,也只得重哼一聲,大步跟在不嗔的身后,示意其狂傲之意。
不嗔一路前行,于前頭帶路。
沿途所見僧眾,顯然已經得到吩咐,人人對他視如不見,有誦經,有練功,有合十跌坐定禪,人人正沉醉于清靜無為的生活里。對徐子陵大步而入,甚至目露狂睥挑釁之色,皆目垂無語,或者無視自忙,兩人猶如走在一個空蕩蕩的佛寺一般。
那個四大金剛之一不癡,那個巨魁壯實的黑臉和尚,除了只向徐子陵合十宣一生有若獅子吼般的佛號之外,也沒有上前阻攔,并沒有像上次那樣有成百個和尚圍著徐子陵。他們這一番舉動,更讓徐子陵極是迷惑,難道這一個不嗔這得那么有信心可以說服岳山?
可是一開始他明明哈不認得岳山的?
徐子陵帶著一肚子的迷惑不解,隨在不嗔身后,朝后院的方向深進。
經過那座在陽光下金碧輝煌的銅殿后,不嗔左轉進入一條兩旁植有竹樹,古意盎然的石板道。
這個方向徐子陵來過,那里的盡頭是方丈地客舍,甚至感嘆過苦修閉口禪的了空大師之前老相與之后的返老還童的神奇為佛家的皮相執著。惹得當時眾僧差一點沒有把他趕下山去。這次不嗔又帶他來這一間無人的方丈之院又是所何事呢?
難道他看穿了自己,把自己帶來見師妃喧?
若真是這樣徐子陵心中有點七上八落,幾次想止步不前,可是后來一咬牙,跟下去看看,反正現在都有點異常要被拆穿了,死也干脆死個明白。
徐子陵放開五官六識,盡量感應周邊的高手氣息,看看有沒有埋伏。不過他似乎有點過于緊張了。一路兩旁僧舍不但沒有人,而且掩映在竹林之間,顯得樸素簡單,這與外面殿堂的華美又截然回異,顯示出這一個靜念禪院的僧眾過得并不是什么奢華的生活,而是相當簡樸。
這里地僧舍雖多,卻無一不是簡單合宜。
埋伏沒有感應到,不過這里綠樹紅花。草舍木屋,與下面的金碧輝煌的大殿相比更有一種出塵的氣息。
徐子陵如果不是正在裝扮著岳山,他定會細意感受兩邊僧舍里那種深幽志遠、平靜寧靜。徐子陵喜歡簡樸的生活,討厭奢華,看見如此合理又如此簡樸得僧舍,他莫名就有一份好感,最少,這還不是一間掛羊頭賣狗肉的黑禪院,多多少少還是有點苦修的意思。
當日此來,因為身邊圍上了上百個武僧,心境大受影響,加之一心去看上面方丈之院,倒沒有真正去注意這些僧舍地出塵簡樸之處。
故地重游,漸行漸上,山丘上景色一變,房舍漸稀,代之是蒼松翠柏,層巖嶙峋。沿著石路前行,可看到石壁鑿上“佛道”二字。兩邊石崖逐漸高起,山道收窄,兩旁石壁是依矮崖形勢雕鑿的諸佛坐像,均神態悠然,栩栩如生。
徐子陵心中更是驚異,這一個不嗔帶著自己走這里。到底是什么意思呢?難道前面真的有什么人在等著自己不成?
不過他疑歸疑,卻沒能問,不嗔一路前行,不疾不徐。不言不語,裝成岳山的徐子陵只得大步跟上。
佛道踏盡,眼前一片,豁然開朗。
在山丘半頂之處處,一座上刻“方丈院”,面寬七間、歇山九脊頂的巍峨大殿建于崖沿處,形勢險要至極點。這正是當日徐子陵來游觀的地方,據說是進銅殿之前的了空苦修閉口禪的地方。徐子陵放出六識感應,這一座禪院空空如無,一如當日,沒有任何人在內。
“請隨貧僧來。”
不嗔微微合十,不進方丈禪院,卻往山頂走去,直向上再走出近百丈的距離,在山頂幾塊黝黑如鐵的山石邊上聽了下來,回身向徐子陵微微合十道:“當年若不是老僧一心做怒目金剛,出傷岳施主,岳施主也不會敗于天君席應之手。岳施主全家百十口老少的性命,皆為老僧無心所害,這等滔天的罪業,一直于老僧心中久久難滅。”
“你以為我是來找你報仇的?”徐子陵微哼一聲,他不敢多言,因為若說報仇卻認不得仇人那不是笑話嗎?他的動機必須是和氏璧,所以徐子陵看也不看不嗔一眼,哼道:“老子只為那和氏璧而來!”
“如果你真的是為報仇而來,那老僧就能拋棄罪軀早登極樂了。”不嗔微微合十道:“看施主身上沒有一絲‘換日大法’的密宗之氣,就知道當年把‘換日大法’于你交換霸刀六十四刀訣的贖罪之舉讓岳施主洞察了。”
“哼。”徐子陵表面雖傲哼,不過心底卻有如驚天駭浪,岳山的換日大法就是不嗔的師傅故意還給他的?
“以岳施主當日地傷勢,沒有練成換日大法,應無復原也無生還之機。”不嗔長長地喧了一聲音佛號,合十向天嘆道:“小施主若肯代岳施主將老僧報仇,償還盡老僧之前所種之業,那該多好啊!”
“什么?”徐子陵一聽,心中井中月心境幾乎失守,驚震莫名。
“小施主自山下一路上山來。貧僧就知道了。”不嗔忽然微微一笑道:“今日中老僧的圓寂之日,心中的感應比平時強烈些,平日心中很多不明之處,也能于心中一一證悟。小施主雖然表面有殺意,卻無殺機,表面雖像老邁的岳施主,不過內里卻生機勃勃,如晨光驕陽,如何會是一個十幾年前全身經脈盡廢垂老將死的岳施主呢?”
“老和尚,你一見面為什么不說出來?”徐子陵怒哼道。不過他并沒有恢復原來自己的聲音。
“說出來小施主就不會隨老僧來了。”不嗔微微一笑道:“老僧當日種下惡業,一直戴罪苦修,今日是老僧的圓寂之日,小施主裝成岳施主前來,也深合前因后果,故請小施主來此一聚。”
“你想我殺了你?”徐子陵聽出不嗔的意思,微微詫異地問。
“小施主身上毫無殺機,看來不嗔是過于奢望了。”不嗔微微悲苦地道:“老僧當年種下罪業,老僧必墮地獄。不過在老僧圓寂之前,可是請小施主代岳施主收下一物,以償老僧心中之愿?”
“你何不親手交給他?或者托人交給他?為何要給我?”徐子陵奇問道。
“岳施主想必早就離世多年了。”不嗔微喧一聲佛號,道:“在此刻,老僧心覺靈明得很,小施主不必再出言試探了。老僧絕無惡意,小施主放心。”
“那你要把什么東西送給岳山?我可以幫你帶去。”徐子陵不敢承認岳山真的掛了。
“此物對死了十幾年的岳施主無用。”不嗔微微一笑道:“但對于徐小施主倒有點用處。老僧要送給你這個霸刀岳山地是,老僧虹化后的舍利子。”
“什么?”徐子陵一聽,有驚詫不已。
一是為了對方看出了自己的身份,另一個卻是聽說他要送自己舍利子,難道這個看起來龍精虎猛地老和尚真的要圓寂了?他根本不像是要死的樣子啊?
徐子陵心中盡是迷惑。
“舍利子并非是什么至上寶物。”不嗔微微一笑道:“它只是老僧身上苦修功力的凝聚,老僧一會兒用它炸開肉體的重重關鎖之后,就會剩下一個殘余,那就是舍利子,雖然有點能量,卻不是什么寶物。老僧把他送與小施主。希望小施主能善用于世,代老僧贖減之前的罪業,不知小施主肯同意否?”
“你為什么要選我?”徐子陵不明白地疑問道:“為何不選你們的同門,或者別人?”
“因為小施主是岳山。”不嗔合十口喧佛號道:“雖然你非岳山本人,現在卻可代岳山收下老僧種下前因的贖罪之果,老僧與你有緣,自當選取。跟小施主身份無關。老僧圓寂在即,小施主坐下。老僧有一要求。”
“啊……”徐子陵此時的心還真是怕這個老和尚給自己弄個什么沙門護法之類的東東,不過一看對方就要掛了。又是佛門高人,應該不會是弄這個東東地,也得緩緩盤膝坐下,聽聽不嗔到底想說什么。
“老僧雖然寄身靜念禪院,原來卻非是了空方丈的同門。”不嗔微微一笑道:“老僧所學,與了空方丈不同,乃是密宗一法,不過后來因為罪業深重,才苦行修身于此,后來棄原來密宗之功,重學禪義,才有法號不嗔。因為密宗有法旨,得密宗之法得不灌頂者為盜法,故老僧在給小施主舍利之前,得先給小施主一番灌頂,不知小施主同意否。”
“同意。”徐子陵微一沉吟,如果對方想借灌頂發難,那么就把他的內力收入光玉簡好了。
“內功盡送小施主了,如何處理無妨。”不嗔仿佛能看透徐子陵的心思,微笑道:“我密宗之法與小施主的道術長生不同一門,兩者不容。不過執密宗形式,以安老僧之心,小施主可將老僧的功力用密法收起,不必讓老僧的功力強行入體,老僧傳給小施主的,無非是密宗德無上真義罷了。”
“我不能練,不過會幫你找個好傳人地,如果你需要的話。”徐子陵帶點不好意思地道。
“密宗之法有雙修的功法,與中原之地的儒風相背,老僧相信,不出百年,中原之密宗必讓世人所棄減滅。”不嗔微笑合十道:“小施主不必費心了,除了遙遠的藏地,世上再無一處可容下密宗修煉之法,傳人一說不必費心了。老僧就是這一門的傳人是老僧的師兄真言,他想必會找到合適人選一代代傳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