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三百七十章以寡敵眾
徐子陵身后的眾人紛紛策騎而回,又是一片混亂之后,總算在突厥人跑進一箭之程時蜂涌回谷中去了。
剩下徐子陵跋鋒寒以及十余名騎士,人手一弓,正張弓搭箭,意圖阻擊敵人的前進。
但他們十余人面對的,是一千五百人的瘋狂進攻。雖然一千五百人不可能一起圍殺上,但不用腦袋,只用腳趾頭去想,也可以知道結果。王伯當一看徐子陵已經深陷眾人之圍,眼中射出微喜的光芒,微微躬身,對后十幾個黑衣人恭敬地道:“仙翁,敵首徐寇,還有那個外族男子,就交給你們了。”
“放心。”十幾個黑衣人的身后忽然傳來一把威烈而帶有仇意的聲音,哼道:“他跑不了,敢傷本尊,本尊當以千百倍奉還。梅徇,梅天,眾弟子們,待姓徐的小子苦戰之后,就用‘漁網之陣’把他圍好,本尊要活生生的扒掉這小子的皮。”
“是。”那腰間纏著古怪的暗綠色網眼腰帶的十幾個黑衣人齊聲恭應。
“嘶…嘶嘶…嘯…”
十幾支箭怒射而出,這是跋鋒寒與另外十幾個蓄勢已久的騎兵飛射而出的弓矢聲。每人的弓矢皆都穿刺在一人或者一馬的身上,疾馳的馬匹與怒射的箭矢飛撞在一起的威力,讓馬背上的騎兵整個飛摔而下,又讓后面的戰馬踏成齏粉。
也有坐騎中箭的,同樣一聲哀鳴后翻倒在地,連同馬背上地主人,不過馬匹來不及掙扎而起,它就讓身后無數同類踩倒,化為一具血肉模糊了無生氣的尸體。
跋鋒寒那一箭最是夸張,連人帶馬,直直地洞穿了兩騎,還飛釘在一個突厥人的腿上。
可是那個突厥人夠悍勇,一拔腿中箭矢,連皮帶肉,鮮血迸射,他把弓撤下,想向跋鋒寒報回一箭之仇。
“弟兄們,讓那些中原小狗知道我們突厥人的箭術也是會咬人的!”另一邊的悍獅鐵雄眼巴巴對方一陣怒射,就倒下了十幾個兄弟,氣得七竅生煙,那黑臉更是扭曲變形,他手中的彎刀一揮,劈開一直怒射向他的飛矢,狂吼道:“撤下彎弓,射死他們!”
可是正當突厥人準備還射報復的時候,徐子陵身后十余人竟然回馬而逃了。
偌大的谷口,只剩下徐子陵與跋鋒寒兩人。
他們才射出兩輪弓箭不到,卻迅速回撥馬頭,急急追趕剛才回谷的同伴去了。鐵雄一看,大笑不止,大聲呼喝道:“兄弟們,中原小狗跑了,追,給我追,用你們的彎刀。砍,給我砍…”
那個腿部中箭的突厥人剛剛在疾馳的馬背上拉起弓,來不及瞄準,跋鋒寒再一箭過來,自他的咽喉中飛射而入,自后頸穿出,釘在身后的一個同伴的額上。兩名突厥人轉眼間翻身落馬,在無數的馬蹄之下,化成血肉,涂滿地面。
那一支失去主人控制的利矢,飛釘在自己前面的一個同伴的后心,讓那個死得不明不白死得冤枉之極的家伙也步入他們的后塵。
徐子陵手里拿著十數支短矛。躍下馬背,正沖前兩步,向對方連環投出。
“嘯嘯嘯…嘯嘯…嘯嘯…“
這些怒投而出的短矛化作閃電霹靂,輕易就讓整個一支飛騎洪流撕開一個大口子。那些短矛連人帶馬,穿刺在一起,讓一匹匹疾馳而來的快馬整個翻側,重重地轟倒在地面。馬上的突厥人,根部來不及躲閃,甚至不明白那是怎么一回事,就讓自馬頸處穿刺出來的帶血短矛把他穿連在一起了。
十幾騎連人帶馬同時在一個地方崩潰,讓整個一個騎兵隊中間裂開了一個小口子。
鐵雄看的清楚,馬上輕拔馬頭,以精熟的騎術在一眾騎之中向那個裂口靠攏,一邊向地方飛馳中,他的舉動甚至引得邊上不少騎術精熟的突厥高手的追隨。
突厥人的報復終于到了。
數千人撤下手中的彎弓,在跋鋒寒又射殺幾人,在徐子陵怒頭出十數矛之后,終于將漫天的箭雨報復地灑向跋鋒寒和徐子陵兩人。
可是徐子陵他們兩人沖天而起,化作兩道長虹彈射半空,再向后的山谷迅速回撤。只可憐座下兩騎,在成千的飛矢之中無處可躲,一匹馬的身上,就身中百箭,密密麻麻,連一聲哀鳴也沒有,就翻倒身亡。
那鮮血濺灑一地盡是。
濃濃的血腥味就讓突厥人更加瘋狂,他們催馬前進,一手持弓,口中咬著彎刀,一個個就像走了一個月不曾吃過肉味忽然看見了血腥的餓狼。他們身邊本來還拌在一起前進的瓦崗軍騎兵,則漸漸讓他們所拋離,先是十數個馬位,再后來就是數十個馬位,在接近小山谷口時,甚至拋離了數十丈之多。
若論騎術,雖然瓦崗軍的騎兵久經訓練,終究還是于馬背上地突厥人更勝一籌。
可是更勝一籌的騎術不代表可以躲避箭矢,不代表可以躲避死亡。
“嘯…”
小山谷口一顆樹上,跋鋒寒高高而立,一箭將最先闖入谷中的一騎射倒。
徐子陵則站在另一邊,他揮動井中月,已經砍下了兩顆桶口粗的大樹,隨著他的導引,那兩棵大樹干轟然倒地,重重的砸在路面之上。可是小山谷的路面極為寬闊,縱有兩顆樹干倒下,也阻礙不了太多的地方。徐子陵又復持矛怒射,把十數騎射殺在谷口處,讓人尸馬骸積成一個血淋淋的小山,這才讓后面突厥騎兵們微微有些混亂。
不過徐子陵不可能造成更多的戰績了。
天空中有碧波真氣閃現,南海仙翁晁公錯不知何時已經掩至,勁氣如巨浪滔天,重壓而下。
另一邊的跋鋒寒也剛剛砍倒兩顆大樹,就有一條齊眉棍化作出洞之蟒,在天空中扭曲著烏黑的身軀,惡狠狠的吞噬而下。
洛陽城,一個小院里面。
陽光正燦爛,萬道金芒鋪地,小小的院子沐浴在金色的輝光之中,顯得格外的生氣。特別是那藤蔓做得秋千架,在陽光下微微搖曳,仿佛有生命般。
原來坐在上面的赤足精靈,正站在門口。
而站在她前面的,則是一個少女。
少女巧校如倩,其聲如鈴。
“師姐。”她對那個打開門的赤足精靈甜甜一笑,然后不請自進,在那個小小的院子里轉了一下,甚至用那白玉小手去碰那個還在微微顫動的秋千。一邊回頭銀鈴般歡快地笑道:“你這里不錯,我喜歡。”
“好像只要是我的東西。”赤足精靈也微微一笑,那笑容盡讓天空的萬道金芒黯然失色,化作既飄渺又溫柔的月光,道:“你都很喜歡。”
“師姐喜歡的東西才是最好的。”那個少女一聽,用銀鈴般的聲音笑道:“誰不喜歡?”
“如果是師尊吩咐。”赤足精靈淡淡的一笑,也不多言,道:“那請開口,否則請回。”
“師姐對小妹還是那般又戒心,小妹聽了好傷心呢!”那個少女雖然如此說,但是那亦嗔亦喜的小臉上實在找不到一絲傷心的表情,相反,她笑得更甜。那甜意死死入懷,直讓人恨不得在那粉嫩的小臉上親一口。那個聲音如鈴的少女笑嘻嘻的道:“幾位師叔覺得師姐的提議不錯,小妹特來報喜,師姐聽了難道不高興?”
“我只想知道師尊是如何決定的。”赤足精靈輕輕嘆息一聲,若有若無,但是那燦爛的陽谷,卻在她那低聲輕嘆之中化作為繞指之柔,變成點點柔光,披灑一地,道。
“師尊也同意了。”聲音清鈴般的少女笑聲微微一頓,似乎是帶些惡作劇一般來點小搗亂。可是不等對方著急,她又急不及待地把笑聲暴露出來了,道:“不過有條件,師姐你想聽聽嗎?那只是一個很小的條件呦!”
“同意就好了。”赤足精靈點點頭,伸手向門口,道:“妹子請。”
“師姐又要練功了嗎?”那個少女一聽,絲毫不介意,蓮步輕輕而出,待快到門口,又回過頭來微微一笑地問道:“小妹實在很喜歡這個小院子,那么小妹下次也可以來嗎?”
“如果有事。”赤足精靈似乎不愿多話,淡淡然道。
“那真好。”那個少女一聽,發出一陣銀鈴般的笑聲,踏門而過,化成一陣香風,消失無痕了。
“她現在來。”一個小臉酷酷的銀發金袍女子出現在里屋的門口,看了看那個門口,忽然說了一句:“來的正是時候。”
“是啊。”赤足精靈飄飄然地回到了那個秋千架下,坐定,才輕輕一笑道:“可是她們有條件…”
“她們絕對是斗不過我們的。”酷酷的銀發金袍女子自赤足精靈的身后,輕輕地推起那個秋千,讓赤足精靈自秋千上輕輕飄蕩。
天空中,那些金色的陽光灑下來,如同為那個赤足精靈披上一件金色的輕紗,透亮似夢。
徐子陵與跋鋒寒兩人沖天而起,不向谷中,反倒一人一邊,向谷外的兩側飛射。
兩人身形極速飛射如矢,星投丸擲般自小山谷那山壁上點踏而上,轉眼間升到壁頂。徐子陵這一側,下面正有十數個黑衣人飛撲而來,仿佛一早就知道徐子陵會這么做的一般,他們的手中,都有一條長長的古怪的綠色長帶。
他們的身后,還有兩三百步卒健步如飛,持著長長的槍矛,向這邊圍沖而來。
小山谷下突厥人的騎隊還在瘋狂地追趕出前面煙塵滾滾的敵人。他們的騎術精熟無比,并不會因為幾棵橫倒在地面上的樹桿而被騙了阻住去路,相反,他們幾乎人人一躍而過,除了在躍過巨大樹梢的人稍微狼狽之外,幾乎無一混亂。
前面煙塵滾滾,顯然正有數百騎正在亡命而逃。
小山谷里數百近千騎的馬蹄敲打著地面,其聲如雷,回蕩在谷里,更是震耳欲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