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四百九十二章雙重身份
徐子陵與鄭石如隨意漫步,并沒有急于前往,倒顯得灑意。
鄭石如意氣風發,連聲在長街上揚唱不絕,但蜀人卻似乎大半認識這個河南狂士,見怪不怪。
走至華燈初上之際,街盡,轉彎十字路口的一側。‘散花樓’三字赫然出現上方門匾處,往門內瞧去,只見花樹掩映中,輝煌里。鄭石如與徐子陵相視哈哈大笑,在迎賓的大漢殷勤招待下,大步而入,踏上那座富麗堂皇,門面非常講究的建筑物的登堂石階。
這就是鄭石如曾向徐子陵提起過的散花樓,在成都最著名的青樓。
還說與長安的士林苑齊名,并稱于世。
把門的壯漢雖然不認識徐子陵,但卻人人皆識鄭石如,個個一看,皆聲叫好。鄭石如灑著銀子,打賞眾人。其中一名大漢更是親自引兩人入內,又派人入廳中,即飛身而報,說河南狂士前來,轉引出一名漂亮知客相迎。
“楊基,你小子倒是機靈。”鄭石如笑罵,又給那個漂亮的女知客介紹給徐子陵道:“文姑,這是我鄭某人最要好的知己好友,又兼同族,板橋公子,你們的清秀小姐,無論如何,也得來陪他喝酒唱曲!否則,別人會笑話我鄭某人不懂招呼遠方而來的貴客。”
“鄭公子有言,文姑怎敢相逆,只是清秀小姐近日身體不適,恐怕……”那個文姑小心翼翼地道。
她一邊偷眼看向衣著平庸的徐子陵,看人并非鮮衣怒馬的大家公子,又非長得特別的俊俏,若不是河南狂士的面子,此人頂多只能找個三流姿色的姑娘相伴,不過徐子陵一聽,卻哈哈大笑,連連搖頭。隨手掏出一顆夜明珠,送到文姑的面前,微笑道:“不知有了此珠,清秀小姐的微恙會否好轉些?”
“夜……夜明珠?”那個文姑也識貨,一見即大驚。
“有明珠在此。”鄭石如長笑,揚聲大喝道:“清秀小姐還不快快來恭迎貴賓?”
“小子。”一聲冷哼自遠處主樓上某間廂房里響起,雖遠,但聲近如在耳邊冷哼,如針般刺耳,晦澀如挫地道:“不要拿家中的寶物隨處張揚炫耀,否則小心禍患無窮,清秀小姐今晚斷然不會陪你了,要是想跟大爺們玩兩手就過來,保證讓你們滿意而歸,嘿嘿……”
河南狂士鄭石如一聽,大怒,正要發作。
徐子陵卻微微一笑,拉住鄭石如,淡淡一笑道:“既然清秀姑娘有貴賓相伴,我們還是另找樂子吧!興起興敗,只在一心,卻不在美。呵呵,難得來一處,還是找個其他小美人喝兩杯不是更佳?”
“可是……”鄭石如心有不忿,但也有點顧忌樓上那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那絕對是個一流高手。而且他的身邊,隱隱還有幾個比他水平相近的高手。河南狂士雖然心中大怒,但是一看徐子陵并不介懷,也只好作罷,甚至暗暗感激徐子陵的大方體諒。
青樓之內,爭風吃醋,實是司空見慣之事。
人們多不能忍氣,本來一心來尋歡作樂,但卻極容易因為紅顏禍水,變成刀光血影,釀成一杯難咽的苦酒,甚至最慘者,肢殘命喪,與原來尋歡目的謬之千里。
身為知客的文姑,一聽即大喜。
如果徐子陵肯讓一步,那么她們散花樓自然更是歡喜,半老徐娘但風韻猶存的文姑領徐子陵與鄭石如穿過一道花徑,抵達散花樓著名的主建筑物,那是一座三層高的木構樓房。規模宏大,雕梁畫棟,非常講究。
拾級登上三樓,文姑怕再生事端,帶他們走樓道另一側而去,遠離剛才出聲冷哼那個怪人的雅廂。
鄭石如還沒有進房,忽然樓下有人喚道:“原來是鄭公子來了,秋紅小姐念得鄭公子緊呢!此時她就在后院與眾們姑娘耍燈,鄭公子何不一道前來賞雪?”鄭石如正欲向下面那位漂亮的紅姑介紹徐子陵,徐子陵卻輕輕一笑,道:“石如兄怎可冷落美人?有文姑打點,石如兄還怕悶得我么?我不愿于外宣揚,石如兄快快去見美人,小弟先于此間喝酒,大家各玩也無有不可,石如兄請吧!”
鄭石如頓時明白,這個明哲保身的鄭板橋從不愿意揚名于外界,難怪世間總不聞怪才鄭板橋之名。
“文姑。”鄭石如正欲吩咐文姑要給徐子陵找一個最漂亮的紅姑,但文姑何等醒目,早拉過鄭石如,一通附耳小語說得鄭石如連連點頭,又低聲吩咐幾句,然后向徐子陵拱拱手,再大踏步下樓,隨樓下那個漂亮的姑娘去了。
文姑推開房門,引徐子陵進來。
這個散花樓能與長安的上林苑齊名,自然也有獨到之處。未近門,已有花香撲面而來。
只見對門的窗臺擺滿香桂花,寬廣的廂房內左右靠墻處梅花閑竹的排滿以杞梓木造的套幾和太師椅,不但精雕細作,部件銜接得緊密無縫,有若獨木雕成。椅背幾百還嵌以大理石,線條清晰圓潤,典雅秀麗,難怪能與上林苑并稱當世,只是擺設的家具便見講究。
墻上角落處有字晝擺設作裝飾,沒有半絲俗氣。
徐子陵來到放有一張古箏窗臺旁的長幾處,望往窗外,在月色中,城景盡收眼底,只見遠處的神祠佛寺、道里亭館、閭閭巷市、樓觀館室、圃榭池沼,盡在高樓外縱橫交錯。看著眼前一切,徐子陵心中不由浮起成都人的驕奢淫逸的生活,此時若有美妓對窗彈唱,那旖旎動人、醉生夢死的青樓美景,豈不是腐人之骨消人之魂。
難怪富足的地方,總是容易墮落,容易敗壞。
樓內樓外隱約傳來絲竹弦樂之音,不但不覺得喧鬧,還似更添散花樓的深遠和寧和。
“公子莫怪。”文姑來到他身后,低聲道:“清秀小姐今晚雖難分身,但板橋公子既是鄭公子的朋友,奴家怎都有辦法安排她來為弓爺唱上一曲,其它時間就教月容侍侯弓爺吧!月容雖不及清秀小姐及秋紅小姐,但是也是我們散花樓名牌,保準板橋公子滿意……”
“清秀小姐如果不能來,不必勉強。”徐子陵隨手把那顆夜明珠遞過去,微微一笑,道:“文姑不須如此大費周章,本公子來此,只是為了躲避一位惡女的追纏,并無心尋歡,兩個時辰你來喚本公子離去罷!現在只需稍給本公子上些美酒鮮果便成。對了,此事不可讓石如兄知道,否則他當笑我空入寶山。”
難道這個板橋公子如此好說話,文姑恍然大悟。
“公子放心,如有吩咐,文姑豈敢不眾。”文姑有明珠入手,狂喜,又問道:“但公子此珠昂貴,世間少有,公子卻又如此……明日定喚清秀小姐過來陪伴公子,不知公子意下……”
“折合本公子與石如兄的十日之用吧!本公子現在困了……”徐子陵揮揮手,財大氣粗得讓人心顫,他一揮手,文姑就連忙恭聲而退。到門口,再三俯拜作禮而辭,又細心地掩上房門。徐子陵卻暗笑,有這顆有些微真氣夜明珠,這一個文姑必將它收入藏寶之處。到時,散花樓的寶物或者什么金銀珠寶就會讓他探知,到時離開成都,必將像之前踏足其它青樓那樣,收獲頗豐。
一會兒,文姑親捧著美酒和鮮果入內,又小心地搬來舒適暖和的貂皮雪被,讓徐子陵好好休息一番,輕輕道明兩個時辰才會來喚,讓徐子陵安心休息。
徐子陵倒頭大睡。調氣運息,讓自己的狀態達至極致,約半柱香之后。化身成為疤臉大俠弓辰春,換過身上衣物,輕輕滑出窗外,向個飛縱,沒入黑暗,再于遠處繞回,踏足大街,顧上一輛大車,回到這個散花樓的門口。
隨手扔了一塊大銀給剛才那個楊基,再也不理他們任何人,自顧大馬金刀地進來了。
文姑自然不認得這個疤臉的粗野家伙就是剛才那個樣貌平凡富可敵國的板橋公子。
“老子聽說侯小色狼天天在這里混,叫他出來!”徐子陵一開口,馬上就給人一種粗俗之人的感覺。文姑讓他的大嗓門嚇了一跳,不過卻馬上換上了笑臉,問:“大爺貴姓,不知找的侯公子是為何人?”
“老子看你這個知客也白當了!”徐子陵哈哈大笑道:“天下間有多少個侯小色狼?能在老子面前稱得上色狼的,除了侯希白那個一看見美人就雙目放光的家伙之外,還有別人嗎?少在老子面前裝,如果你不想老子一會兒發火,馬上就給老子把那個小色狼給喚出來!”
“出來了。”侯希白自門外飄飄而進,微一拱手,呵呵笑道:“弓兄好快,這么早就來散花樓了,小弟不知,遲了一步,見諒!”
“見諒個屁!”徐子陵一看,過去抓住侯希白,大笑道:“這里你平時來得,為何老子來不得?快把最出名的姑娘介紹給老子,否則老子就把你的糗事告訴那一個小美人,告訴她你這個小色狼的……”侯希白一聽不妙,連忙止住徐子陵的話頭,再馬上向那個文姑微笑道:“既然如此,文姑還不快請清秀小姐出來?小弟天不怕地不怕,就怕這位弓兄,文姑可要救希白一救啊!”
“侯公子。”文姑對侯希白自然比鄭石如還要尊敬得多,一聽,面有難色,小聲回道:“清秀小姐今天讓安爺包下,陪他的貴客,恐怕……”
“什么安爺?”徐子陵聽了大怒,吼道:“是不是安隆那個安胖子啊?他倒是快手!安胖子,你這個胖子在哪,沒死就給老子吱一聲!如果死在女人的身上了,也發點尸臭!老子好不容易來一趟青樓,你就跟老子搶小美人?”
“有怪莫怪,安胖子不知道弓兄弟會來,不如和多情公子一道來此坐坐,喝兩杯水酒,可好?”徐子陵剛罵完,安隆的聲音就自主樓一間廂房里傳了過來,聲音充滿了熱情好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