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八百四十一章天刀出鞘
“傅大師,你怎么來了?”徐子陵看見傅采林,心中有一種驚,因為他覺得傅采林的心志忽然有點捉摸不定,似乎一種空寂寧靜回歸天地之意。他心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一看即覺得傅采林此行目的非小,先是這一個舉動超出自己的想像,還有超脫離世之意。
他在之前多次教授自己奕劍之道,又隱約表示不會參加中原戰亂,將會置身于物外,但沒有想到,他竟然第一個來了。
“能讓你猜到還算是奕劍術嗎?”傅采林神色淡然,踏波而來,仰首向天一會兒,忽然輕問道:“天刀能來,為什么傅采林就不能來?天刀將一個女兒將婚配給徐公子,就傾族而出相助,傅采林已經將兩個徒兒嫁給徐公子,難道真的要袖手旁觀而看著自己的徒兒以淚洗面不成?”
“可是……”徐子陵站起來,急道:“傅大師你其實不用來,我們……”
“這一仗沒有打到最后,就還沒有輸!”傅采林淡淡一笑,道:“即使只剩下你徐公子一人,那么這一仗也沒有輸。”
“同意。”于極遠處,忽然多了一人,于滿江傾泄的濁流波面,有一人佇立。沒有殺意,也沒有刀氣。
天地之間,眾人忽然覺得多了一種莫名睛朗的感覺。
雖然天空中仍是陰云密布,仍然綿綿小雨,但是于眾人的心頭,卻有一種天空也讓人砍劈打開出一個缺口,露出睛朗夜空的感覺。于千萬人注視之下,來人信庭闊步而來,仿佛這里是他家的院子,而不是殺戮處處的戰場。
所有的華夏軍。不論認不認識此人,都在心中有了一種莫名感動。一種強大地可靠,一種穩實如山的感覺油然而生。
只要他一出現,那么世間地種種,天大的困難,之后所要面對地一切,統統變得輕淡自如,任何的一切不復再有任何的疑難。因為,他就是天刀,世間獨一無二地,天刀宋缺。
數十位東突厥的高手,眼神驚恐畏懼之極,縱使面對徐子陵與跋鋒寒、陰顯鶴他們的多種斬殺,也不曾擁有現在的驚駭。沒有殺意,也沒有刀氣,只有一個人,獨自,緩緩于千軍萬馬中漫步而來。所過之處,就連最狂暴的金狼軍,也驚懼地垂下武器,不敢抬眼去看這個天刀寧缺。
如果說所有人壓根就沒有想過要去攻擊奕劍大師傅采林的話,那么,現在的人不敢去攻擊天刀宋缺。
“天僧仍然是你的。”天刀宋缺一出現,那么船頭上那些宋家子弟馬上瘋狂了,個個跪伏下來,有些人還放聲痛哭。天刀宋缺仿佛什么也沒有看見,看了一會兒徐子陵,又向傅采林微微拱手見禮,然后道:“邪王既然來到,何不現身一見?”
“這里高手太多!”一把忍耐又放縱冷漠又狂熱驕傲又謙和冷酷又溫平的聲音不知自哪里傳了過來,讓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道:“我太高興了,如果出來,恐怕會忍不住殺一千幾百人來慶祝一下。這不行,我必須等到今晚子時,將獵物們統統埋葬,我等這一天,實在太久太久了……”
“邪王也來了。”徐子陵與跋鋒寒等人聽了心中一驚,他們竟然無法探知邪王的存在,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來的,這讓徐子陵也感到驚訝。
難道在吸收了邪帝舍利的魔氣之后,邪王石之軒又突破了什么新的境界?
單聽聲音,邪王似乎人格分裂得更是厲害,給人的感覺簡直就連徐子陵的心理也毛毛地,再也沒有以前與他交談的那種把握了。邪王以前助佑過自己殺掉一個魔皇,但并不等于還會相助自己對抗天僧,他看來多半是落井下石的多。無論誰勝誰敗,都會成為他的獵物。
“如果打完有暇,愿與邪王切磋一下,共同探討武學之真髓。”天刀宋缺輕輕拍了拍自己手中還沒有出鞘的古樸天刀,眼凝前方,沉穩如山道:“天刀久未出鞘,不知邪王之印法如何?”
“印法萬輪如新,稱之不死。”邪五石之軒的聲音壓郁又演泄地響起,道:“天刀,請出鞘一觀。”
“是否能夠一戰?”天刀宋缺隨意拔刀,動作有如一個人隨意地揮動自己的手臂,于這一剎那,沒有人能分得清,天刀宋缺是要揮刀,還是揮臂,因為兩者完全并無兩樣。他拔刀,向遠方一個方向隨意地斬去,就像天空中最高處無聲地閃現的霹靂,不知道會在什么時候出現,也不知道會以什么形狀出現,而出現之后,又深覺自然。
天刀宋缺地刀沒有厲芒,沒有森森的刀氣,沒有撕裂地破空之聲。隨隨便便,自自然然。但是就連傅采林,臉色也微微動容。以刀劍為長的跋鋒寒,更是臉色大變,似乎看見非常驚訝的什么東西,或者看見什么超乎想像的東西似的。
“這樣的天刀,簡直讓我氣血,我簡直迫不及待要與你一戰。”邪王的聲音興奮又冷靜地響起道:“想到世間還有這樣的刀,真讓我歡喜。但是很可惜,我不能馬上與你開戰,我干掉了那個家伙之后,才有空與你對戰。一直以來,我都希望別人越快死越好,但是現在,我卻希望你活下來,無論如何,要與我一戰。”
“天刀出鞘,邪王不曾失望。”天刀宋缺沉聲問道:“那么邪王的不死印法又如何?”
“自然不會讓你失望。”邪王石之軒忽然輕笑一聲,道:“你一刀殺掉了一百九十九人,但是,這并不算什么。”
邪王一句話說完,所有東突厥的士兵都感到驚訝,誰被殺了?根本就沒有刀芒,也沒有刀氣,甚至沒有刀風,天刀宋缺只不過隨便斬出一刀,難道就是這樣,也有人被殺了嗎?這怎么可能?
正在眾人面面相窺又疑惑不解之時,忽然,在天刀宋缺剛才揮刀斬擊的那一條直線之上的士兵,一齊翻倒在泥水之中。他們之中,沒有一個人流出那怕任何一絲的鮮血,但是自個別面目朝上的人來看,他們早就死亡。
面部保持著生時原有的表情,瞳仁放大,似乎不但是身體,就連魂魄也讓人一刀斬滅一般。
看見這一百多具連自己什么時候死掉也不知道的死尸,眾人馬上嘔吐起來,如見地獄的慘狀一般,個個彎腰,連黃膽苦水都吐了出來。
那些突厥高手,更是嚇得冷汗淋漓,嘴唇顫抖,目光不定,心頭狂跳。
天刀宋缺的刀,竟然達到以意殺人之境。雖然不知道剛才被殺的人之中,看見了些什么,但是,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們必然看見了最恐怖的東西,于一剎那連魂魄也讓天刀宋缺的刀意斬碎而不自覺。能夠達到以氣殺人,那已經是一流高手,而以意殺人,那種境界,簡直難以想像。
如同躲避瘟疫一般,所有的人都遠離那些翻倒在濁流中的死尸。他們臉上保持著生前的表情實在太恐怖了,因為他們大多都是疑問,沒有痛苦,似乎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下一刻即將死亡。從來不潰敗的金狼軍,馬上轟然向兩側拼命遠離撤退,無數人甚至扔掉了武器。個個面無人色地逃走,完全忘記了自己才是占據上風的軍隊,是大草原上最驕傲最強大的金狼軍。
“人聚集起來了,雖然有點取巧,但是這不是重點。”于西邊人群最密集的地方,邪王的聲音在那里響了過來,然后看見有巨大龍卷風暴扭曲著直旋向天。下面的人于一剎那間,就化成了團團的血花,在龍卷風暴之上綻開。無數的人體,撕裂成碎片,在半空之中瘋狂地旋轉。
在龍卷風暴吸階的范疇之內,沒有人能夠逃脫,兩名高手想飛射逃離,可是忽然有嘶嘶的電光炸起,一團天魔力場般的黑場剎那將整片大地遮掩。盡管是一閃而沒,可是等人們眼睛看能看見的時候,發現那兩名高手早只剩下半邊身子,驚駭萬分地站在原地,還保留逃跑的姿勢。兩名高手各剩下半邊臉,在還活著的狀態,做了一個飛掠的姿勢,然后重重地摔倒在血紅的濁流之中。
龍卷風暴忽然不見,天空之中的血肉,殘肢如雨點般摔落下來,叮叮咚咚地落入濁流之中,本來就一片血紅的濁流,更是一片赤艷,詭異如魔血之池,不時讓浪花翻滾出一只殘手,白骨之類。
“不錯。”天刀宋缺點頭,道:“能夠置于濁流之上,而沒有吸附一滴河水,這個螺旋印法,可謂不死。”
“如果吸附了河水,也再沒有如此的威力了。”傅采林淡淡地道:“邪王真不愧是百年難得一見天才,這個龍卷風暴,單以奕劍術,傅采林恐怕難以完全接下。”
“傅兄過謙了。”天刀宋缺一擺手,道:“傅兄善守,如若非攻。邪王這股龍卷風,聲勢雖大,但又不是什么真正絕技,有何不能!子時尚早,傅兄請上船,今日聚話之機,恐此期過后,再難復有此時機。”
“有天刀相邀,傅采林何幸。”傅采林與天刀宋缺,飄飄然上船。
“一軍之主,浴血渾身的,成何體統。你去洗個干凈,休息過后再來。”天刀宋缺最后一句,自然是跟徐子陵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