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座送鉤春酒暖第八百六十四章放下屠刀
“公子請跟我來。”魏征在徐子陵準備溜人的時候,輕聲一句。
“我今天要去見奕劍大師……”徐子陵最怕看見的人,就是魏征,他找個借口,想推掉魏征的談話,可是他還沒有說完,魏征就巳經對大儒王通道:“儒師也一起來吧!魯前輩想必也在那邊等著了!”
“今天……”徐子陵一看這個老古板要用魯妙子和王通來壓自己,趕緊搬救兵,可是魏征卻根本看也不看他,淡淡一句道:“奕劍大師可以明天再拜見,你的小妻子也可以遲些再見,現在是正事!你現在身為一軍之主,豈能再像以前那般事事推挺托他人?”
“魏公有什么正事?”徐子陵奇怪了,問道:“這么著急?”
“關于你的皇宮!”魏征一說,徐子陵馬上明白了,這個老古板是準備‘迫宮’了,不過他不是迫自己讓位,而是迫自己盡快登基,稱王,名正言順地出兵征討和收編周邊的群雄勢力。
雖然華夏軍所向披靡,打得周圍的勢力都崩潰大敗,但是也帶來了一種很古怪的現象。
向華夏軍投降的勢力不是王就是侯,而徐子陵雖然名滿天下,卻沒有一點兒封號,這些王侯們于是就變成了尾大不掉,難以處理。如果要剝掉他們爵位,那么勢必讓他們心懷不忿,而且他們的家族,也早過慣王侯將相之家的日子,一旦投降華夏軍,那么這種日子一去不再。
這些群雄自身,早就開始稱孤道寡。可是現在一降,稱王不是,不稱王也不是,實在尷尬。
如果徐公子有王之名,那么一切都將好辦。
那些投降王侯之中。縱然封一個毫無實權的閑王,那么最少在面子上也過得去。可是徐公子什么名號都沒有,甚至,他還是一個揚州的小混混出身。如果日后請王面對于他,那該如何稱呼和自稱呢?
“皇宮就交給魏公你處理吧!”徐子陵微微點頭道:“我稱不稱王倒不大在乎,但是,我想通過這事告訴那些人,他們就算投降于華夏軍。也別想和以前一樣。在他們自己的家中,他們自己怎么胡來我管不著,可是在外面,不會再有什么高高在上的王爺。我這個華夏軍之主,也不能擺什么高架子,不是嗎?”“可是你最少也得正式稱王一下,否則那不是給大家一記大耳光嗎?到時他們同朝為臣,朝夕相見。如何在面子上過得去!”魏征哼道:
“心急則亂,你現在最需要的不是收拾他們,而是收編他們,沒有一點兒甜頭派出去,那不寒了眾人的心?”
“皇宮我不去了,稱王地事明天堂議再說……”徐子陵推辭道:
“魏公你放我回去休息吧!”
“皇宮還沒有建好,并非要帶你去那里看人施工。我想請你去看看那些宮女,合意的留下,不合意的遣走。”魏征一說,讓徐子陵傻了眼。
“哪來的宮女?”徐子陵奇問道。
“你的皇宮里不是不需要宮女吧?”魏征比徐子陵更加奇詫道:
“太監你說不要。我們依你就是,可是你是我們華夏軍之主,又是未來地開國皇帝,宮里就連個宮女都沒有?這還像樣子嗎?而且這些宮女,也只是在西苑里那些宮女挑選的,你不是真要讓她們在西苑里掃一輩子的落葉吧?”
“宮女我來解決。保證自西苑里挑。”徐子陵拍著胸口道:“魏公你還有什么事?”
“龍璽虎符衣冠之類……”魏征還沒有說完,徐子陵馬上又道:
“這個我自己來弄,啊,讓貞貞她們準備!”
“那么公子你是鐵了心要把全部的事摟上身,準備拖得一天是一天了?”魏征自然明白徐子陵是什么人了,如果徐公子會認真做這些事才怪。他一看徐子陵的心早就飛回西苑之中去了,根本就沒有心思再與討論日后稱王的事,微微嘆了口氣,道:“那么明天堂議后。魏征再找公子吧!”
“謝謝!”徐子陵一聽可以溜人,喜出望外道:“定不會讓你失望的。魏公主持外面一切便好。”
“公子,非是魏征直言,你這樣實在有違明君之道……”魏征還沒有說完,徐子陵早一溜煙跑遠。他卻沒有直接跑回西苑去見自己的眾位小嬌妻,而是溜出洛陽。
無名寺,白石階數十,苔青鋪綠。
徐子陵展開飛翼,一路飄飄而來。
慈眉善目的圣僧智慧,正在盤坐于地,合十暗頌。在他地對面,有個肥胖老僧,腰掛大葫,灑意自如地仰天跌坐,肆意若狂,縱情而施。
天空中的徐子陵飄飄而下,那個肥胖老僧看了,哈哈大笑,連連點頭,又連連擺頭。
“道信老和尚,為何看見我連連擺頭?”徐子陵奇問道。
“真是想不明白,常善那個小尼姑為何會因你而舍身,你知不知道,她的金身,讓我們四個老禿驢也大為震動。”肥胖的道信哈哈大笑,道:“修佛全憑個人心性,并無前人后輩之說,達者為先。住持,方丈,庵主或者齋主,一切都是世間的名號,對于修佛毫無作用。常善那個小姑娘,十數年不見,想不到能夠證悟生死之關,舍棄自身有如棄花于園,棄稻于田。”
“她的離開,給我留下的了一種希望的種子。”徐子陵微微點頭,道:“本來我對佛教有些失望。”
“是嗎?”道信呵呵笑道:“看來常善小尼姑最想改變地,不只是那些人,而是你。”
“我第一次讓佛教之中的比丘尼感動了。”徐子陵沉聲道:“因為常善師太,我改變了對佛教的態度,所以,我今天來了。雖然想了很多,但是,我還是決定我你們談談。”
“我們兩個老禿驢無法幫到徐公子什么。也許徐公子有很多想法,可是我們只會念經頌佛。”道信哈哈大笑道:“其實佛理并不為勸告世間屠夫放下屠刀而生,更非是勸執念而改而生,徐公子如果想借用我們兩個老禿驢,來游說另外勢力。或者兩個老和尚的話,那么大可不必。”
“我不需要你們支持我說服嘉詳大師和帝心大師。”徐子陵微笑道:“放入屠刀,立地成佛是不錯,但是對你本公子來說,屠夫有很多種,所以你們兩個死認理的老和尚也沒有辦法幫到我。”
“屠夫也有很多種嗎?”道信一聽,奇問道。
“當然。”徐子陵呵呵笑道:“屠夫,有巳經拿著屠刀準備放下的,有拿著屠刀不想放下的。有拿著屠刀不知談不談放下的,有不知道自己拿著地是否屠刀的,甚至有還沒有拿著屠刀地。”
“沒有拿著屠刀,也叫屠夫嗎?”道信更是驚奇地問道。
“這種屠夫最是可怕。”徐子陵來個危言聳聽,道:“這種屠夫有可能信佛,也知道‘放下屠刀,即能立地成佛’的道理。所以,他們雖然還沒有拿起屠刀。可是他們準備拿起屠刀,屠戮一番之后,再放下,然后立地成佛。”
“如此屠夫,徐公子有可良法?”智慧大師忽然頌經一聲,禪音天降,輕輕問道。
“把他們的屠刀沒收掉,讓他們沒有辦法舉起屠刀。”徐子陵點點頭,道:“這樣他們雖然可能也想做屠夫,可是沒有屠刀。沒有辦法成事。”
“可是他們地心并無改變。”智慧大師微微嘆息道:“心即見性,性見其行。”
“他們的心,會隨著沒有成為屠夫的機會越來越渺茫,而變得越來越絕望,最后,只好放棄做一個屠夫了。顯然帶有強制性。但是總比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成為屠夫地好,智慧大師,小子說得可對?”徐子陵知道其實四大圣僧之中,以智慧大師最是偏向自已,也最是心腸慈善,于是使向他曉之以理。
“善哉……”智慧大師微微合十,低聲頌經。
“這個徐小子,辯才真是很了得,一不小心。就會讓他站住大道理。”道信哈哈大笑道:“我們自然不會管徐公子這種讓人放下屠刀之舉,但是。想說一句,我們四個老禿,不是徐公子心中想的那樣,最少,我們不想舉起屠刀,心中也沒有屠刀。如果問為什么要為難徐公子,那就是因為怕徐公子手中的刀子,會變成一把屠刀!”
“我心中的確有屠刀,可是早就放下了。”徐子陵微微嘆息道:
“我的屠刀,如果能夠早些放下,就不會殺死常善師太和影子寇仲大哥……”
“三個月后,嘉祥和帝心那兩個老禿驢會在此等候徐公子,現在,徐公子還是先回去忙碌你們華夏軍的正事吧!”道信大師點點頭,道:
“其實我們兩個老家伙倒沒有什么,倒是如果要讓嘉祥和帝心那兩個老和尚出山而助,還得徐公子你自己地表現。”
“那小子告辭了。”徐子陵禁不住露出一絲驚喜,在四大圣僧,最少巳經牢牢拉得兩位,在自己的華夏軍這邊,而另一邊,也應該很難得到嘉樣和帝心的明里支持,除非自己日后慘敗,否則在佛教地制高點,自己巳經不再被動挨打。
這一些優勢,是常善師太帶給他的。
如果沒有這位慈愛地常善師太,那么徐子陵相信自己在殺死天僧之后,再也不會有任何一位佛教人氏對自己產生一絲好感了。可是,現在卻完全兩樣………
她,以自己的一切,武功修為,佛學功德,換給了徐子陵天下佛教徒的好感和支持。
她,用她地寬容和偉大,庇護著他這個孤緩無助的小混混,并且以自己的慈悲,化解了他心中的戾氣和形象的殘暴。
她,告訴世人,他是一個可憐的小孤兒,是一個受盡欺凌充滿委屈的小混混,是一個情義雙全的少年俠士,是一個日后仁慈治世的好皇帝。為了化解這個未來小皇帝心中的暴戾和怨氣,她甘愿為他舍棄一切,包招武功,修為,身體,功德,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