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郊外,小破廟。
義軍首領‘漫天王’王須拔的手下焦邪,帶著一大幫手下,到丹陽追查萬歲古玉的行蹤,最后找到這里。
據揚州暗探報告,那個典當古玉的白衣女子,正躲在小破廟之內。
“漫天王旗下奪命刀焦邪,恭奉天王之命,前來請教姑娘一件事!”焦邪看見手下已經包圍小破廟,心想這回點子插翼難飛了,看來楊公寶庫終落在自己主子手中,他日主子位登大寶,一定不會忘記自己今日的曠世奇功。只要拿下廟中的白衣女子,看來榮華富貴,垂手可得!
“就憑你,還不配跟我說話!”
廟門砰地聲震飛,一個頭戴斗笠的白衣女子緩緩步出。
此女白衣如雪,身形高挑修長,纖儂合度,嬌軀美不勝收,特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驕姿傲態,使她更添幾分迫人的英氣。
晚風之中,她身形飄飄欲飛,有如九天而降的白衣仙子。
在那神秘的白紗斗笠下,微微露出一丁點如玉嬌容,神秘無比,只見圓潤細膩的肌膚,小巧的下巴,上面還有粉緋色的櫻唇。更讓人感到神魂失控靈智頓滯的是,在那櫻唇的邊上,還有一星小痣,驚艷如黛。
此白衣女子長得雖美,可是心狠,劍更兇。
焦邪這個老江湖還沒有來得及廢話,手下就讓白衣女子殺得差不多了。
她長劍一揮,劍芒暴起盈尺,飛躍入眾人之中,如同砍瓜殺菜一般,無論是人體肢軀,還是兵刃鐵器,都讓那裂空劍罡一劍兩斷。
焦邪亡命沖上,揮舞著精鋼打造的‘奪命刀’,想克敵于陣前,可是刀還沒有斬出,對方劍已及體。
白衣女子的森森劍氣,早已經襲體而來,快如閃電。
焦邪封刀格擋數招,只覺得那白衣女子手中那細小的劍刃簡直就雷神之錘,每當與之交擊一下,整個人就如雷殛一般。卓越的功力,鬼魅的身法,閃電的劍速,無情的眼神,冷漠的心志,神秘的來歷,這就是白衣女子表現出來的一切。
等大家發現這些,已經太遲太遲。
等焦邪喝令撤退的時候,想走的人已經沒有了腿,有腿的人也不敢走,他們害怕。
他們沒有理由不害怕面前這一個美麗又無情的神秘女子,她就像無情的羅剎女一般可怕,她的出現,代表著死亡,沒有人不害怕死亡。
白衣女子不管敵人是逃走還是投降,統統刺于劍下。
看到最后一個手下,也化作滿天血雨,焦邪覺得這一次,自己的大限到了。
焦邪害怕之極,他奮力擲出奪命刀,轉身飛逃,意圖在死亡陰影中逃脫,可是一把利劍穿刺了他的身體,自后背而入,前胸透出。
他倒在地上,無力地捂著自己那個噴涌鮮血的傷口,竭力想堵住這一個可怕傷口。可是他越堵,鮮血卻更是噴涌得厲害……焦邪倒在地上,暴凸著雙眼,眼里的瞳孔開始慢慢擴大,就如焦邪眼前的黑暈一般,正一圈圈地擴大,擴散。
焦邪想掙扎,想呼喊救命。可是,他沒有了氣力。
魂魄,自他的齒隙里悄悄滑走……
焦邪死了,死得那個白衣女子的劍下,死不瞑目。
神秘的白衣女子卻毫不在乎,收回有如泓水般清凈無染的長劍,白衣飄飄,乘風而去。
徐子陵在黑暗中緩步走出,他看了看地上死得頗慘的焦邪,搖了搖頭,大笑道:“像你一樣自不量力的人,還真是少見!不過,正是有了你這樣的傻瓜,才能反襯出別人的聰明,這樣吧!如果你身上帶了足夠的銀兩,我就勉強幫你收尸,免得曝尸荒野;反之,如果你囊中羞澀,那就不好意思了。因為你也知道,我們不是很熟……”
在他說話的時候,那個本來早已經去遠的白衣女子又出現了,在他背后十數丈處,手里正按著寶劍。
“聰明人,你帶夠銀兩了沒有?”白衣女子冷哼,問。
“我一不問‘萬歲古玉’是真是假,二不問‘楊公寶庫’是不是在長安躍馬橋下,三不打算拍某個傻妞的馬屁。所以,我想我的生命,應該還是比較安全的!”徐子陵頭也沒抬,在尸堆中翻來翻去,滿手血污,一點也不在乎滿地的殘肢斷臂和那些死不瞑目的人頭,就像小孩子在河邊撿鵝卵石一樣輕松隨意。
“你說什么?”白衣女子一聽,聲如冰霜,殺氣如劍。
“連一句漢語你都聽不懂,還敢跑來漢地挑撥離間,讓群雄混戰?天哪,難道傅老頭教出來的徒弟,難道都是這么沒腦子的嗎?小朋友,地球是很危險,快回你的火星去吧!啊不對,快回你的高句麗去吧,這個地方可不是你這種很傻很天真又沒有實力的小屁女子能來的!”
徐子陵的話讓白衣女子氣得渾身發抖,在她的眼中,這個可惡的家伙半點武功也不會,偏偏囂張得要死。
她一輩子看過不少狂人,可是跟這家伙比起來,簡直連屁也不算!
徐子陵卻不理她,他將死尸里翻出來的銅錢和銀子都放在一個布袋中。
雖然有的死尸腸穿肚爛,死得惡心,難以分辨到底哪一段才是腰身,哪一截是胸膛。有的尸體干脆就分開幾部分,散落一地都是,不過徐子陵很有耐心地將每個人的錢袋都找出來,就算最干涸的錢袋,也讓細心又眼尖的他找到了幾個破舊的銅錢。
白衣女人殺人多了,可是從來也沒有在尸堆里翻過錢。
她更沒有想過,世間竟然有人,還會做這一種瘋狂又惡心的舉動。本來,她想一劍殺了這個可惡的家伙,然后了事走人。
可是她很驚訝他怎會知道楊公寶庫的所在,更奇怪的是,他竟然能看出自己的來歷。誰也不知道自己是高句麗來的女殺手,更猜不出自己是三大宗師之一奕劍大師傅采林的首徒,可是他似乎知道自己的底細。
最可怕的是,他一口道破了自己的計劃。
原來她準備利用萬歲古玉,來吸引世間群雄的爭奪,挑撥離間群雄的關系,讓他們混戰,讓中原大亂。
這個計劃剛剛開始,他怎么一眼就看破了呢?這個可惡的家伙到底是誰?他是什么人?何等來歷,是哪個宗師的徒弟,又為何來這個地方?
白衣女子越想越不明白,他來這里,難道只是為了奚落自己?
還是另有目的?
她越看越是好奇,越看這個家伙,就越覺得面前這個可惡家伙古怪非常。
表面上,他看上去就是一個普通人,還是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之類的文人。臉上那膚色,應該是長期躲在屋子里讀書,沒曬過太陽,才會那樣的潔白,一個臭男人,皮膚看上去比女子更細膩光滑,更見鬼!
他的手指修長柔軟,形如璞玉,比女子的玉手雖然要大上許多,可是怎么看也不像一個大老爺們的手。
這家伙長得像女孩子,但膽子卻出奇的大。
在他翻弄那些血淋淋的尸體時,白衣女子覺得自己的腸胃有些不太適應,隱隱有些翻騰,血腥沖鼻欲嘔。可是就連自己這么無情的一個人也覺得不適,可是他卻沒有任何的反應。
在撿錢的時候,他的眼睛沒有透出欣喜和貪婪。
倒是在看自己的時候,似有一種莫名其妙的感情在內,極淡極輕,又極其隱蔽。那種感覺……似是嘆息,又似是哀憐,又似是慶幸。
他似乎在擔心自己……白衣女子心中忽然升起這一種難以置信的感覺!她完全不敢置信自己的眼睛,但是女子天生的直覺又告訴她,這是真的,他表面在嘲諷自己,可是他的心,真的在擔心自己的安全……她確定自己以前從來沒有見過他,可是莫名其妙的是,這個陌生的家伙似乎非常關心自己。
更令人驚訝的是,她發現自己竟然能讀懂他的心。
因為這樣,白衣女子都讓自己錯亂又奇妙的心靈感應,給嚇了一大跳。
“你怎么知道楊公寶庫的秘密所在?說,否則我一劍殺了你!”為了威嚇他,白衣女子把自己的寶劍緩緩地拔了出來,直指向他的背心。
“你除了打打殺殺,你還會什么?女人應該相夫教子,應該舉案齊眉,應該熟練女紅,應該賢慧嫻淑!你看看你,什么都不會,傻妞一個,天天跑來跑去,好像生怕世間人不知道你的愚蠢似的!傅老頭身為三大宗師,雖然有點三腳貓功夫,可是教育絕對是渣,你看看你,都成什么樣子?還有個女人樣嗎?”徐子陵很生氣,他指著白衣女子的鼻子大罵了一通。
“什么?你管我,我,我要殺了你!”白衣女子很生氣,可是她又下不了手,因為面前這家伙的話聽起來雖然很惹人惱火,可是中間包含有特殊又隱蔽的關切,讓她的心中感到很溫暖。
孤兒出身的她,除了師父外,再沒有別人關心。
一個人來到中原大地,除了不斷的追殺,絕不可能得到別人一星半點的關懷……
現在,她卻錯愕地發現,這個素不相識的家伙,竟然會關心自己!他到底是什么人啊?與自己有什么關系呢?
“把你的面紗揭起來我看看……”徐子陵罵完了,忽然又提出這樣的要求。白衣女子聽了一驚,這個家伙想干嘛?他難道不知道女子的面紗是不能隨便揭開的嗎?無禮的家伙,他到底想干什么?
“干嘛?”白衣女子一看他伸手來揭,趕緊躲開,又用劍指著他,表示自己的抗拒。
“我看看你是不是我的女朋友,如果不是,我管你去死!”徐子陵手一拂。白衣女子驚訝得呆住了,她完全不明白,這個毫無武功的家伙,是怎么取走自己面紗的?不可能,這不可能……他怎么可能在自己沒有感覺的情況下取走面紗?
“長得豬八戒妹妹似的,還敢到處亂跑!”徐子陵轉身就走,白衣女子駭然發現,自己的面紗又回來了,仿佛從來沒有消失過一般。
他,是怎么做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