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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
一些救援人員恢復了不適感，繼續往外圍延伸搜索。
以董學斌和張東方為首的臨時救援指揮部則就在半山腰這邊扎下了，臨時搭了一個遮雨棚。
“董書記，張縣長。”一個消防人員進了棚子。
“各方面的救援消息有了嗎？”董學斌看向他道。
“一組沒發現失蹤師生，二組已經到山頂了，也沒有發現，只找到了一些果皮和零食的包裝紙袋，因為不是很大量，所以也不確定是不是學生們留下的，也可能是其他游客昨天或早上扔掉的紙袋。”消防隊員道：“也就是說不能肯定學生們曾經到過山頂，搜索范圍也沒辦法收緊。”
顯然是個壞消息。
離跟進山的師生失去聯系已經快四個小時了，時間現在也是下午了，再這么下去真要拖到晚上了。
張東方一籌莫展。
其他干部也心頭凝重。
“繼續搜索。”董學斌下令道：“注意一切動靜。”
“明白。”消防隊員一應，轉身出去了。
里面只有董學斌稍微冷靜一些，不是他相信救援人員真能找到老師和學生們，他是相信自己那一嗓子對方應該可以聽到，如果對方真的是因為迷路在了山上，那董學斌的聲音也能幫他們找到方向和出來的路，就算中間有阻礙和阻擋，可方向肯定是對的，這就能加大救援希望了。現在怕的就是他們走得太遠了，要是去了后山的話，山澗之間聲音傳播肯定有折射和回聲，那方向就沒準不對了。
董學斌靜下了心，然后一個人接手了指揮的任務，拿著傘站在雨中指揮著全局。
張東方本來也想一起指揮的，起碼象征性意思意思也行啊，可之前被董學斌嚇到的心臟還沒太恢復過來，所以坐在那里也不敢動了，他歲數很大了。身體可比不上年輕人。又淋了點雨，狀態不是很好。
董學斌看到了，“張縣長，我讓人扶你下山吧。”
張東方倔強地搖搖手。“不用。我還堅持的住。”
輕傷不下火線。有個報社的記者咔嚓一下又給張東方照了一張相，將張縣長一臉虛弱和疲憊的樣子照了下來。
這秀做的。
董學斌心中搖頭，也懶得管他們了。
孟寒梅卻在旁邊看的著急。她已經是董學斌陣營的人了，肯定是要為自己這邊陣營的利益考慮，張縣長是第一個到現場指揮救援的，現在身體狀況這么不好也仍然堅持在一線救援部，發到媒體上后肯定會給人感覺不一樣的，而反觀董學斌呢？董學斌從來了以后就沒接受過媒體記者的采訪，孟寒梅剛來的時候還聽說董學斌當著全縣直播鏡頭讓記者別添亂，這就……可能機關干部的層面上都知道張東方是在作秀，而董學斌采訪也不接受，才是做實事的樣子，可老百姓就不一定這么以為了，至少董學斌給出去的信號兒并不是那么明確。
孟寒梅覺得董學斌還是太固執，太死板，這個時候適當做一下秀也沒有什么的，大家都這么搞的。
“書記。”孟寒梅低聲道。
“把燈光打出來！來回晃！嗯？孟主任什么事？”董學斌一邊指揮一邊側頭看了眼孟寒梅。
孟寒梅婉轉道：“記者那邊您是不是……”
董學斌聽完就想也不想道：“不用管他們，先救人。”
孟寒梅見勸不動他，也就沒再說什么。
突然，山上傳來了一個激動人心的聲音，“我聽到聲音了！我聽到孩子的聲音了！在山上！”
“什么？”
“哪里呢？”
“人呢？怎么看不見？”
大家頓時亂了起來，七嘴八舌。
董學斌也打著傘沖了出去，大聲道：“都給我靜一靜！”
經過先前那一嗓子，現在大家每次聽到董學斌的聲音，心底深處都有些發抖，這是個條件反射。
這邊立即鴉雀無聲了。
然后，從山頭斜上方傳過來的聲音也越來越清晰。
“有人嗎？”
“救我們啊！”
“我們在這里呢！”
董學斌一眼就確定了方向，雖然肉眼無法看到人，但聲音已經可以確定了，都是孩子的喊聲，“馬上救人！”說完，他一馬當先地大步上山。
不用董學斌說，救援人員也飛快聚攏上來，還在其他地方搜索的救援人員也通過對講機知道了孩子們的方向，齊齊趕過去。
終于，第一批救援小組的人與上面的失蹤師生接觸到了。
董學斌和常林他們還在往上趕，張東方等一些縣干部也強撐著跟來了，還有一大群記者。
對講機響了。
“我們找到人了！”那邊的人喜悅道。
董學斌急忙道：“人員情況怎么樣？”
那人道：“都很疲憊，好多人都走不動了，我們正在讓老師清點人數，應該一個都不少的，聽說他們之前是躲在一個巖洞里避雨，迷路了，后來聽見董書記您喊的一聲‘人呢’，才尋著聲音過來尋找救援的，要不是您那聲讓他們找對了方向，那個巖洞位置我們要搜索到起碼得要明天了。”
董學斌道：“照顧好孩子，我們馬上到！”
對講機一斷，孟寒梅就呼了口氣，“謝天謝地！”
“應該是謝謝董書記。”常林豎了豎大拇指，“董書記那一嗓子……太厲害了，我真是服了。”
旁邊好多干部聽了后都笑了。
董學斌心情也不錯，難得玩笑了一句，“我這人從小就嗓門大。”
張東方心里直罵娘，一嗓子把我心臟病都喊出來了，你小子那豈止是嗓門大啊？
漸漸地，遠處已經能看到救援隊的燈光了，后面的人體力越來越跟不上，畢竟都是機關干部和成天做辦公室的，大雨里已經折騰了這么長時間了，被董學斌嚇了一次，現在還要長時間爬山，張東方為首的很多人都撐不住了，別說他們了，許多青年男子也都累得不輕，紛紛掉了隊。
只有董學斌一個人健步如飛，連大氣都不帶喘的。
蘇巖也跟不上了，氣喘吁吁地舉著傘，只能眼看著董學斌的背影越來越遠。
董學斌也不等他們，眼見著燈光的方向愈加接近，董學斌干脆更是加快了步伐，腳下跟踩著彈簧一樣幾步就上了八九米，頓時，一個山坡邊小空地上的探照燈刺入了董學斌的視線，瞇眼適應了一下，下一秒鐘董學斌就微微松了口氣，他看到了近百名師生正在救援隊員的幫助下艱難地頂著大雨往這邊走。
“董書記！”為首的救援人員立即迎上來。
董學斌問道：“人都齊了嗎？有傷員嗎？”
那人答道：“都齊了，外傷的有一些，是摔得，但都不重，主要是幾個學生被淋壞了，有些高燒發熱，其余一些學生的狀態也不好，受到了驚嚇。”
董學斌道：“把人帶下山，地滑，千萬注意路面和安全。”
近百個師生渾身泥濘，也都沒帶雨具，看上去狼狽極了，而且這個人數也讓董學斌蹙了蹙眉頭，因為他們救援人員根本不夠，沒辦法一對一地把人待下去，只能護在周圍幫助受驚的師生們下山。
這會兒，張東方孟寒梅他們也都上來了。
電視臺的幾個人更是氣喘不停，但攝像還是在第一時間開了機器，這里信號傳不回去，但可以先錄制第一手內容。
張東方是被兩個人幾乎是架著上來的，見到了學生們，他表情顯得十分激動，把手一抽從旁邊兩個干部那里脫開了，大步往前走去，“同學們，讓你們受驚了，快下山吧，大家別害怕，有我們呢！”
攝像也又一次對準了張東方。
好多女學生都哭了出來，她們一直擔驚受怕著，現在終于要得救了，淚水是怎么也止不住。
張東方就上去安慰。
董學斌也過去了，卻是一句多余的話也沒有說，他沒安慰學生，也沒關心老師，而是直接一伸手，將自己手里唯一的一把傘塞進了一個女學生手里。
雨很大。
董學斌幾乎在一瞬間就被渾身淋濕了。
秘書蘇巖看得嚇了一個激靈，慌張沖上去給董學斌打傘，“書記！”
董學斌面無表情地推開了他的傘，“不用管我，護著孩子下山。”說完，看向一個老師，“高燒的學生呢？幾個人？”
那女教室聽到別人對董學斌的稱呼，看到別人對他的態度，哪里還不知道眼前這位是誰啊，立時緊張道：“嚴重的有兩個，在，在那邊。”
她一指，斜側方一男一女兩個面色虛弱慘白的學生就出現在了董學斌的視線內，因為環境很差，救援人手不夠，大家只能相互攙扶著，也不能指望著擔架抬人，兩個學生搖搖欲墜，走得很辛苦。
“我知道了。”董學斌二話沒說，上去兩步就擠進了學生的人群中，倆手一伸，一左一右直接將兩個高燒的學生夾在了咯吱窩下面，像提小雞子一樣扭身出了人群，就朝山下面走去了。
攝像機也捕捉到了這一幕。
所有人都看傻了，我靠你提塑料袋呢啊？這么輕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