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這些,在望城街頭溜達的溫純不由得寒從心起,沮喪與激憤交織在一起,久久不能平靜。
溫純從考上臨江大學起就開始規劃自己的人生,在他看來,事業和愛情是支撐起一個男人天空的兩大支柱。兩根支柱斷了一根,天還不至于塌下來,但絕對不能兩根都斷。當前,事業已經陷入了困境,只要萬大強還在縣辦當主任,自己一輩子都別想有出頭之日。既然事業從高峰走近了低谷,溫純實在難以再接受愛情不順的現實。
夜幕下的縣城里燈火通明,微風中還帶著潮濕的氣味,不遠處一棵大槐樹上的槐花正香,熏得溫純有點想打噴嚏。
就在那棵大槐樹下,溫純第一次見到了郭曉蘭,她穿著白色的連衣裙,拎著一個小白包,裊裊婷婷地站在槐樹下,渾身散發著逼人的青春魅力,潔白的槐花紛紛飄落在她烏黑的長發上,她的雙眸如同兩灣清澈的潭水,裝滿著少女獨有的羞澀,那惹人愛憐的神情和玲瓏浮凸的身體,都讓溫純覺得很滿意。
像郭曉蘭如此清純的女孩子已經不多見了,可是,像郭曉蘭她媽那么世俗的丈母娘卻比比皆是。
終于,郭曉蘭的身影在溫純的翹首以盼中出現在視野中。
溫純捋了捋頭發,挺直了身板,雙手抄在口袋里,一動不動地站在大槐樹下。
郭曉蘭走近來,看見了槐樹下的溫純,臉上驚慌一閃而過,停下了腳步。
“下班了。”溫純問。
“嗯。”郭曉蘭答。
“還沒吃飯吧?”溫純不等郭曉蘭回答,接著說:“我也沒吃,一起吃吧。”
“我媽還在家等我吃飯呢。”郭曉蘭頭口而出。
一聽郭曉蘭提到她媽,溫純心里頓時就有了火氣,他伸手拉住郭曉蘭的胳膊,說:“文蘭,我有話跟你說。”
“你放開呀,”郭曉蘭用力想扒拉開溫純的手,可無濟于事。“你,你弄疼我了。”
溫純松了手,又說:“曉蘭,我知道你媽看不上我,我不想為難你,就當今兒晚上我們吃一頓分手飯吧。”
郭曉蘭看溫純一副可憐巴巴的樣兒,心軟了:“那好吧,我給我媽說一聲。”
“不行,你回去了你就出不來了。”溫純這次沒敢再抓郭曉蘭的胳膊,而是拽住了她小白包的背帶。
郭曉蘭笑了:“你傻啊,我不會說和你在一起的。”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溫純也笑著松了手。
郭曉蘭從小白包里掏出手機撥通了家里的電話,輕聲細語地說:“媽,我是曉蘭,今天晚上還有個手術,我可能要晚點回家……我知道,你和爸爸先吃吧。……好的,我知道啦。拜拜。”
溫純執意要去縣城里最高檔的酒店“悠然居”,郭曉蘭心地到底還是善良的,她想著都要分手了,不想讓溫純太破費,就提議去江邊新開的一家咖啡店。
坐在咖啡廳里聽著音樂喝著咖啡吃著簡餐,郭曉蘭臉上毫無表情,看了溫純一眼就把目光轉向了窗外。
“曉蘭,我真的有那么討厭嗎?你看都不愿意看我。”溫純苦笑著開口了。
郭曉蘭很勉強地笑了笑:“哪里有呢?”她把目光收回來,卻又低下了頭,用勺子不住地攪著咖啡杯。
“曉蘭,今天我在曾國強家等了你一下午,就是為了和你說一句話。曉蘭,我是喜歡你的。”
“我知道。”
“那你呢?你喜歡我嗎?”
“我……我媽說……”
溫純心頭的火氣又在往上冒:“又是你媽你媽的,曉蘭,那你告訴我,你媽為什么不讓你和我好下去。當初她不是很愿意的嗎?”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
“你都要急死我了,你能不能把話說清楚啊?”
“我媽,怕跟了你會受苦一輩子。”
“當初就不怕嗎?怎么現在就怕了呢?”
“那,我就實話實說了吧。”郭曉蘭咬了咬嘴唇:“當初你在縣辦當秘書,我媽說,你很快就會升上去的,升上去了,當然會過上好日子的。現在,你在辦公大樓里打雜,聽說,你家當官的親戚也倒臺了,今后哪里會有好日子過呢?”
溫純只有苦笑,人啊,真他媽的現實。你風光的時候,連甘欣這種素質美女也會主動貼上來,你倒霉的時候,連郭曉蘭他媽這種老太太都會看不上眼。
溫純耐心地說:“曉蘭,你放心,只要我好好干,一定會有前途的,我可以發誓,一定會讓你過上好日子。”
“我也是這么說,可我媽說,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啊?”
“我不才在機關干了兩年時間嗎?”
“可和你一起進機關的甘欣已經當了副主任了。”
“她那個副主任不是我們辦公室的副主任,沒有級別的。唉,怎么跟你說才能說得清楚呢?”溫純愁眉苦臉不知道該怎么解釋。
郭曉蘭這話聽了也不樂意,她搶白道:“我是搞不清楚你們那個什么主任、級別的,但是人家甘欣一個女孩子,跟你一起上的班,現在是不是提拔了,是不是當了你的領導?”
郭曉蘭這么一說,溫純也沒了耐心:“要是這樣,你媽當初怎么沒有嫁給縣長或者縣委書記,讓你生下來就可是過上了好日子。”
“溫純,你別把話說得這么難聽好不好?”郭曉蘭覺得很委屈,她抬起頭,眼里便有亮晶晶的東西在閃爍。
“對不起,曉蘭,我實在是太喜歡你了,所以才有點激動。”
郭曉蘭低下頭,不說話了。
溫純很快清醒了過來,今天把郭曉蘭約出來的目的,不是來吵架而是要搞定的,不需要糾纏那些婆婆媽媽的細枝末節,先把生米做成熟飯再說。
搞定才是硬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