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純這才意識到,席菲菲找自己談話并不是簡簡單單地敘舊,而是在布置新的工作。
席菲菲說,溫純,城建局內部的人員關系也很復雜,宋飛龍對你的到來內心是非常矛盾的,他既希望你去和他一起共同承擔責任,也害怕你會揭穿這其中可能存在的陰謀,所以,你首先要應對的是宋飛龍對你的拉攏和試探。
溫純說:“菲菲姐,我明白了,取得宋飛龍的信任和支持,是我能做好工作的基礎和前提。”
“是的。”席菲菲點點頭,又說:“事實上,現在的副局長范建偉也非常想做這個常務副主任,他在聽說市里要設立重點辦之后,也通過一些關系暗地里活動,所以說,你去了之后,他是不會配合你的,這一點,你要提前有思想準備。”
范建偉是個官迷,他當然知道這個常務副主任的分量。
說直白一點,這個常務副主任相當于就是城建局的二把手,將來無論宋飛龍是高升還是落馬,受益者毫無疑問就是這個常務副主任。
如果沒有溫純的調入,范建偉是城建局當仁不讓的二把手。
現在,溫純的上任,等于是插了范建偉的隊,擋了他前進的路,他肯定會千方百計給溫純設置難題和障礙,以達到把溫純擠走的目的。
溫純自然明白席菲菲提醒的良苦用心,就是要利用好宋飛龍和范建偉不同的心態,盡快在城建局站穩腳跟。
沉默了一會兒,溫純問:“席書記,你好像還沒有配秘書?”
“呵呵,這你也看出來了?”席菲菲笑道:“我這人有點個別,配男秘書總覺得工作不太方便,可女秘書還真不好找。再說,我工作中有很大一塊是干部的廉政建設,不是知根知底的人,放在身邊,還真不太放心呢。”
“甘欣啊,你可以把她要過來。”溫純脫口而出。
席菲菲看了看溫純,搖搖頭說:“算了,她在望城縣是要進常委的,放在我身邊,太委屈她了。溫純,我再問你一次,你和甘欣到底有沒有可能?”
溫純低聲說:“沒有了。”
“那就更沒有必要把她調出來了。”席菲菲站起來,抱著雙臂在辦公室里走動,自言自語的說。
溫純能夠體會得到席菲菲的用意。
既然沒有成人之美的可能,那又何苦要把兩個人都調進臨江市呢?
分開,或許可以用時間來消磨記憶。
過了一會兒,席菲菲才心情沉重地說:“溫純,我和甘欣工作上是領導與被領導的關系,但是在生活中,可以一點兒不夸張地說,我們可謂是親如姐妹,我希望,不,我要求你不要再傷她的心了。”
“菲菲姐,我懂了。”溫純愧疚地低下了頭。
席菲菲輕輕地嘆了口氣:“一個女人,默默地喜歡一個男人,本來就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溫純一陣心酸,與其說席菲菲這是在說甘欣,不如說是在傾訴她內心的感慨。
“菲菲姐,你和那個人……”溫純試探著問。
席菲菲很嚴厲地打斷了溫純的話:“我警告你,溫純,沒有我的允許,別跟我提那個人。”
“我聽組織部李部長說,”溫純趕緊轉移話題,他吞吞吐吐地說:“譚市長聽說王曉翠是我的女朋友,提議要把她調過來,有這么回事嗎?”
“對呀,我怎么沒想到呢。”席菲菲心情稍稍開朗了一點。“溫純,你說,讓王曉翠來給我當秘書,怎么樣?”
“她學的是中文,也有強烈的正義感和上進心,還有基層工作經驗,應該問題不大吧。”溫純突然想起王曉翠與馬民權的那一段故事,又有點不太放心,說:“不過,畢業好幾年了,她也經歷過一些事情,不知道心態上會不會有變化?”
“一個女孩子,能在一個貧困縣干到團委書記,至少不會太簡單。”席菲菲稍稍沉吟了一下,說:“既然譚市長要送你一個人情,那我就干脆順水推舟,把王曉翠要過來。你不知道啊,市委機關要進個人很難的,這正好是個機會。”
在開學典禮上,席菲菲見過王曉翠,又通過溫純了解了她的一些情況,感覺得出她的基本素質不錯,可能不會有甘欣那么乖巧,但在鄉里摸爬滾打過,應該比甘欣干練。
剛到市里的時候,還是市委秘書長的李開富給席菲菲推薦過幾個秘書人選,但男秘書席菲菲不想要,女的不是太死板,就是太活絡,席菲菲都沒有看中。
席菲菲開始是有意把甘欣要過來的,但李開富表現得很為難,說關書記在任的時候就說過,市委機關要進人,需要書記和市長點頭,否則組織部門也不太好辦。
席菲菲想想就算了,考慮到甘欣在望城縣要進常委,調來當秘書級別上還是上不去,自己又有把溫純調市紀委來的打算,就放棄了動甘欣的心思,后來李開富調任組織部長,市委辦公廳主任升任市委秘書長,這事暫時就擱下來了。
確實,市委機關人事關系錯綜復雜,牽一發而動全身,尤其是領導的秘書人選非常敏感,要得到林亦雄和譚政榮的共同認可,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
現在,譚政榮為了拉攏溫純,主動要把王曉翠調過來,席菲菲也正好做個順水人情,把自己的秘書問題順帶解決了。
溫純嬉笑著說:“那我就先替曉翠謝謝席書記了。”
席菲菲故作認真地說:“你少油腔滑調,要謝,你和曉翠都應該去謝謝譚市長,沒有他這個大市長的動議,我一個副書記沒那么大的能量。”
兩人不約而同地笑了。
窗外,那對槐鵲似乎感受到了室內歡快的氣氛,也在大槐樹上歡叫雀躍。
一個干部的調動,尤其是一個重要部門重要崗位上的干部調動,一定牽動著諸多官場人士的神經。
如今的官場,很少有不透風的墻了。
市委常委會開完的當天晚上,宋飛龍就得到了消息。雖然他早有思想準備,但從內心來講,對于溫純空降到自己的地盤上來,還是十分抵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