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丘余隔著幾百丈的天空一拳轟出,他背后的三層光華寶焰之中,飛出來一層籠罩在拳頭上,那一拳立時穿破了天空,出現在了山海道人的面前。
山海道人背后一道布幡飛起,在空中化作一道靈元盾牌大陣,以布幡為陣眼,層層疊疊,鋪陳在山海道人面前。
“咚!”巨響震空,氣浪如波。
左丘余一拳砸在那面靈元盾陣上,寶焰如刀,一層層的力量從盾陣上刮了過去,嘎嘎吱吱的一陣刺耳聲響。一面天幡顯然抵擋不住左丘余的這一圈,山海道人隨手一招,身后又是三面天幡飛起,穩穩鎮住那座盾陣,才算是穩定了下來。
三師兄在下面指揮著紫薇宮大周天星陣,手中的陣旗揮舞,為了不讓左丘余看出此陣的奧妙,他沒有大聲呼和,完全以旗語指揮,這也是之前演練過的。
隨著他的指揮,大陣緩緩運轉,也不知道山海道人施展了一個什么法門,竟然不知不覺中將他身前的盾陣連接到了下面的紫薇宮大周天星陣上。左丘余那一拳的力量,源源不斷地傳遞到了下面的紫薇宮大周天星陣上!
登時陣法的壓力大增,石宏全明白了,看來山海道人這么急忙招收門徒,就是為了應付今天的局面。
紫薇宮大周天星陣之中,隨著壓力越來越大,眾人的臉色也越來越難看。外圍指揮的三師兄將手中的陣旗一揮,打出一套旗語,大陣又一次緩緩運轉,眾人頓時覺得壓力一輕,一起松了一口氣,都以為這是陣法起了作用。
石宏的臉色卻是一變,抬頭往三師兄那邊看去,恰好看到三師兄嘴角掛著一絲陰笑,得意的看著他——大陣運轉的那一剎那,石宏的壓力陡增。
他立刻明白了三師兄的毒計:利用陣法將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到自己身上,自己本來就處在一個陣眼之中,要做到這一點太簡單了。自己一死,自己是孔章帶回來的,這個陣眼必定是孔章來布,到時候在如法炮制,說不定還能將孔章置于死地,當真是一條一石二鳥的毒計!
如果石宏真的只是一個采藥級別的普通弟子,只是這一下,整個陣法所承受的巨大壓力涌來,立時便會將他壓成一團肉餅。
但是石宏的身軀無比堅韌,神火內丹自體內祭起,一層層的力量涌上來,生生頂住了那不斷增大的壓力。
陣法之外,三師兄得意洋洋的看著他,那表情等于是在說,你知道我在害你,你又能把我怎么樣?
石宏心中一聲冷笑,他只是用手一指,一絲神火靈元自他這個陣眼注入了紫薇宮周天大陣之中。大陣緩緩運轉,那一絲神火靈元,好像一條鯪魚一樣在陣法之中來回游走,每過一個結點,都會悄悄做一下手腳。
陣法繼續運轉,卻已經有了些改變。
紫薇宮大周天星陣乃是西沙陣圖第三層陣法的一個推演,推演的陣法無論如何逃不出本源陣法的那些基本原理。如果說在場的誰最了解這個陣法,就算是布下了這個陣法的山海道人都比不上石宏。畢竟石宏的著眼點比他們要高得多。
這一絲神火靈元運轉,已經經陣法慢慢扭轉,天空之中左丘余已經和山海道人戰成了一團,山海道人十二天幡一起運轉,在空中有個化作紫光幡盾,有的化作紫光幡劍,有的化作紫光幡咒,有的化作紫光幡甲……
各式法門一起運轉。
左丘余則以不變應萬變,那三道光華寶焰高懸在身后,時而是白色寶焰飛起,時而是青色寶焰飛起,時而又是黃色。三道寶焰還能夠相互組合,可以說左丘余的攻擊變化多端,讓人捉摸不透。
兩人這一番比拼,直殺的日月無光,天地色變。海面上濁浪翻涌,丈許長的大魚都經受不住這樣的力量激蕩,泛著白色的肚皮浮死在海面上。
風云涌動之中,越來越多的力量被傳遞到了地面上的紫薇宮大周天星陣之中。山海道人不需要花費太多的精力應付左丘余的攻擊力量,戰起來游刃有余,他和左丘余也是老對頭,一直被左丘余壓制,知道無意間得到了這紫薇宮大周天星陣的法門,這才想到了對付左丘余這種多變、犀利的進攻的辦法。
眼看著左丘余一次次攻擊都無法對自己造成傷害,左丘余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數百年的怨氣終于一口吐空,山海道人心中無不暢快,仰天大笑道:“哈哈哈……左丘余,我這法門克制你的寶焰神通,你今天休想從道人手下討得好去,還想和我爭這頭兇獸的生魄,做夢去吧,哈哈哈!”
地面上,那紫薇宮大周天星陣不停運轉,陣法中心石宏周圍越來越明亮,漸漸地已經形成了一個明亮的半球,將石宏整個籠罩起來。
三師兄在陣外一陣驚訝:這小子怎么這么能抗?這么久了竟然還沒能將他壓的七竅出血而亡。看來還得再加把勁,不然把這小子耗死,只怕那左丘余也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就沒辦法再暗算孔章了。
他的算計和石宏猜的差不多,不斷要暗害了石宏,還要趁機除掉一直和自己不睦的孔章。孔章乃是山海道人座下唯一一個資質和他有的一拼的徒弟,孔章一死,山海道人的衣缽必定傳給他。
孔章再死了,這紫薇宮大周天星陣岌岌可危,三師兄打定了主意自己主動進入陣中,必定能給師傅留下一個很深的印象——此人心計不可謂不毒。可惜偏偏碰上了石宏。
石宏早已經將陣法改變,這種小小的改動,就算是身在陣中的人也未必能夠感覺出來,只是覺得有什么地方不對,卻又說不上來;更別說身在陣外的三師兄了。
陣法這一變動,威力陡然提升了一截,輕輕松松的扛下了左丘余的攻擊,畢竟再強大的攻擊,真的分成一千多份,在場的也都是小有成就的散修,扛下來不成問題。
更何況,左丘余的攻擊,絕大部分威力都被石宏聚集到了自己周圍——正是那放出明亮光芒的半球。
只不過石宏并非自己扛下來,而是將這股力量的壓力平均分擔到了整個陣法上。
山海道人戰斗之中無意間掃到了地面上的陣法,立時大吃一驚,陣眼之中凝聚的力量已經強大到了讓山海道人都覺得可怕,沒想到那小子竟然能夠支撐這么久,看來真是個好苗子,等殺敗了左丘余這個老對頭,如果這小子還活著,定要親自栽培一番,說不定將來能有大成就,與自己也是大有好處。
他稍一走神,便被左丘余抓住了時機,三層寶焰一起飛了出來,組合在一起,一拳轟了過來。
山海道人幡盾、幡咒、幡甲一起迎了上去,硬生生扛住了左丘余的這一拳,將所有的力量全都轉移到了地面上的紫微宮大周天陣法上。
山海道人心中一驚:不知道這陣法還能不能承受住?便是承受不住也無所謂,這陣法已經把左丘余消耗的七七八八,自己卻氣定神閑,接下來已經是穩勝不敗的局面,只是可惜了陣眼的那小子。
果然這一道攻擊的力量如山洪暴發,注入陣法之中,整個陣法猛地一晃,根基不穩,石宏所在的陣眼那顆半球光芒立時明亮了數倍,表面一陣波動,馬上就要爆炸了。
三師兄站在陣法,嘴角掛著一絲冷笑,突然轉頭對孔章說道:“孔章師弟,你帶來的那小子不行了,快準備一下下去頂替他……”
他正說著卻看到孔章眼中一片驚駭的光芒,三師兄心中得意,哼,這個時候知道害怕了,已經來不及了。
孔章二話不說掉頭就跑,除了他之外,其他的師兄弟也跟著一起沒命的逃走。三師兄一陣奇怪,回過頭來就看見一片絢爛的光芒注滿了自己的身體。
那耀眼的光芒從他的七竅鉆了進去,瞬間就將他的全身融化,只剩下一副皮囊,七竅之中射出七道光芒,迅速擴大,很快整個人便在這片恐怖的光芒之中完全被煉化,連一點渣滓都沒有剩下,就好像他本來就不曾存在于這個世上一樣。
那一道光芒化了三師兄,兀自高高沖起數百丈,險些將空中的山海道人和左丘余擊中,兩人狼狽不堪的躲閃開,山海道人惱怒的往下一看,石宏竟然安然無恙!
石宏既然能夠控制這陣法,自然不會受到什么損失。三師兄看到他被那光芒半球籠罩,以為他命不久矣,卻不知道自己才真的一只腳已經踏在了陰冥十道的邊上。
石宏等到陣法終于承受不住那力量的時候,才將這股力量釋放出來,在他有意而為之下,三師兄自然首當其沖,第一個遭殃。
石宏在山中打獵的時候就明白了一個道理,謀定而后動,一動、則必定制敵于死地。
連山海道人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石宏對這個老道士卻也沒有什么好感,單單是他那這么多人當炮灰這一點上,就讓石宏有理由也暗中陰他一把。
左丘余撲將上來,雙臂一張,雙拳上各自籠罩了一層寶焰,將拳頭膨脹的碩大。而山海道人則是用手一指,十二道天幡層層疊疊,竟然全部加持到了一處,化作一道紫色光龍,不再一味的防守,而是要和左丘余真的較量一番了。
石宏陡然覺得一股力量拉扯著,將自己周圍陣法的力量全部吸攝上了天空。他抬頭一看,只見山海道人身上的星光大盛,顯然在利用紫薇宮大周天星陣抵擋了左丘余的攻擊之后,他又在利用這陣法抽取眾人的力量,以增強自身。
石宏的力量古怪,而且對陣法極為熟悉,山海道人根本抽取不走。但是陣中的其他人卻沒有那么好的運氣了,距離石宏不遠的十幾名弟子一起悶哼一聲,全身力量被抽走了三成,整個人頓時委頓了不少。
石宏心中大怒,誰人的靈元不是一點一點苦修得來,殊為不易;你山海道人高高在上,說攝走就攝走?
偏偏山海道人還覺得不足,又一次運轉功法,攝取陣中眾人的力量,而這一次,目標直指陣眼中人:石宏。
山海道人似乎覺察出第一次不曾攝走石宏的力量,他倒也不是真的看上了石宏這點靈元,只是覺得奇怪,為什么石宏的靈元不能攝走?因此第二回便重點試了一下石宏。只是他沒有想到,這下真個觸怒了石宏。
石宏盤算一下,這么下去遲早也要被山害到人害死,不如索性一搏,說不定保全了自己,還能挽救這一千多名同道。
山海道人第二次又攝走了眾弟子三成靈元,這些弟子面色慘淡,一身修為已經不剩四成,萬萬沒有想到本來想尋一個靠山,結果卻連本身的修為都保不住了。
只是這陣法早已經被山海道人動了手腳,他們既是陣法的組成者,也被困在陣法之中。一旦陣法開始運轉,便無可抗拒。
石宏計議已定,放出血焰老祖的元神,當頭籠罩自身,力量頓時提升了好幾個檔次。自己的飛劍為核心,以神火元劍作包裹,化作了一條火龍護在周身,神火內丹在體內滴溜直轉,一道道神火融入經脈之中。
做好了準備之后,石宏利用自己對于陣法的熟悉,猛然放出一絲劫壞神火,加力一催,這一絲神火夾雜在被山海道人攝走的那些靈元之中,陡然加快,轟然一下撞在山海道人身上。那一絲劫壞神火瞬間侵入山海道人體內,轟的一下順著他體內經脈燃燒起來。
山海道人絕沒有想到自己的大陣竟然會受別人的控制,剛才那道光芒誅殺他的弟子,他只以為是因為陣法承受不住攻擊的力量,絕沒有想到會有人暗中控制自己的陣法——倒不是山海道人自負,因為這種事情以前真的從來沒有發生過。
是以這一次,劫壞神火輕松侵入山海道人的體內,他的經脈正在被剛才那一股突如其來的靈元沖撞之中,波蕩尚未平復,劫壞神火兇悍的殺了進來,便是對于山海道人這樣的高手來說,劫壞神火也是很難應付的。
他當場愣在了空中。左丘余怎會放過這樣打天賜良機?三道寶焰同時凝聚在一只拳頭上,隔著三百丈的天空,一拳砸過來。
宛如一座小山隔空砸來,寶焰獵獵作響,天空之中雷音滾滾,白云四炸,一拳轟在了山海道人身上,山海道人咚的一聲被狠狠地砸進了地面之中,在地面上留下了一個深深地黑洞。
山海道人的弟子大吃一驚,齊聲大叫“師傅”,一起沖了上去。
石宏沖天而起,血焰橫空一卷,將山海道人的十二面天幡裹進了血焰之中,也來不及煉化,隨手丟進了老壺天地之中。他沖著地下一聲大吼:“還等什么,快跑!”
石宏沖將出來,去了陣眼,陣法自然也就散了。那些弟子這才如夢初醒,立刻一哄而散。這一千多人一散,滿天亂飛,混亂一團。
石宏卷著一團血焰就要往南邊逃去,卻不料左丘余突然殺了過來,一拳凌空一攔,怒問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與血焰老祖有何關系?你也是為了那頭兇獸的生魄而來?藏頭露尾,不是英雄行徑!”
石宏萬萬沒想到自己幫了這家伙,反而被這家伙給攔下來。他一陣惱怒:“你不去尋山海道人的晦氣,攔著我作甚!”血焰繚繞,火龍纏身,石宏已經做好了準備,一旦左丘余要動手,他也會立時還擊。
左丘余道:“這頭兇獸生魄某家志在必得。閣下如果也打著主意,某家必定不能放過你。若是閣下肯放手,今日之德,某家必有厚報。”
石宏一揮手,火龍踏在腳下,心說平白跟你費這許多口舌,沒看到我都要跑了,你卻多事攔下。
“閣下要那頭兇獸盡管去搶,我可要走了……”
他正要離去,下面的小島突然一陣晃動,那座老井之中一道火光沖天而起。
“哈哈哈……”大笑聲如奔雷,火光之中,山海道人一身火衣慢慢升起,他的左手之中,虛握著一枚火紅的內丹,內丹之上一團精氣繚繞,時不時的凝成一頭蟒身、獅爪、牛首、犀角、鱷尾的兇獸圖案。
“還要多謝你們,如果不是你們,我也不會恰逢其會,收服了這頭兇獸。”山海道人腳下,一頭龐然大物正在從那口老井之中鉆出來。井口太小,它用力一掙,轟然一聲巨響,井口崩碎,整個小島的地面頓時龜裂,裂紋之下火光閃爍。
巨大的石柱轟然倒下,小島地面裂開,石柱砸在地上,斷成了數段,滾落進那越來越大的裂縫之中,裂縫之下,是巖漿火海,十丈直徑的巨大石柱落進去,頃刻便不見了。
整座小島很快變成了一片火海,在這冰洋之中,就如同一座明亮的燈塔。
一條巨大的神軀在火海之中翻涌,攪動的火海掀起一道道數丈高的巨浪。
巖漿融入冰洋之中,迅速被冷卻,嗤嗤的冒起一陣陣濃密白霧,沒過多久整座小島就成了一座越堆越高的火山口,白霧籠罩,看不清里面的情況。
最先倒霉的是左丘余,他對石宏說這兇獸生魄他志在必得,顯然不是空話,明明看到這兇獸勢不可擋,依舊義無反顧的沖了上去。山海道人將手中的內丹一引,左丘余還沒有沖到山海道人身邊,就被從下面伸出來的一只巨大獅爪凌空擊飛。
石宏也沒能逃過厄運,山海道人心中對他恨極了,內丹一指,石宏頓時覺得一股絕強兇煞將自己牢牢籠罩,即便是這護身血焰,在這樣的兇煞之中都顯得有些畏怯。
突然石宏頭頂天空一暗,他心中大叫一聲不好,卻已經來不及躲閃,一道巨大無比的鱷尾凌空拍了下來,力大無匹,頓時將他砸進了那一片巖漿火海之中。
咕咚!
石宏墜落進去,他有血焰護身,倒是不懼這巖漿火海的熱度,只是隱約之中他還是感覺到,那一股兇煞依舊牢牢的鎖住了自己,顯然那頭可怕的兇獸就潛藏在自己周圍,伺機而動!
天空中,左丘余怒吼一聲殺了回來,山海道人把手中內丹一指,火海之中,那頭強悍的兇獸慢慢升了起來,尾巴拖在火海之中,犀角頂起山海道人,和左丘余遙遙相對。
左丘余不知道,自己無意之中救了石宏一次。
石宏沒了那股兇煞鎖定,頓時松了口氣,趕緊想要浮出火海,心中突然冒出來一個聲音:“往下潛!”
石宏一愣,石山神獸卻道:“聽我的往下潛。一只鱷螭而已,絕不可能有這么強大的兇煞之力,這火海之下,必定有一頭真正的上古兇獸的遺蛻,它伴著這遺蛻修煉,才能有如此威煞。”
石宏一聽,不再耽擱立刻下潛。
越往下火海的溫度越高,壓力也越大。到了千丈以下,僅僅依靠血焰已經難以支撐,石宏放出神火內丹,又下潛了百丈,神火內丹也被積壓的緊貼在身上。幸好石宏修煉的是太阿煅體,身體無比強韌,強自支撐著,又下潛了幾十丈。
便是這幾十丈的距離,火海之下一切便不同了。
如果說上面的火海暴躁的如同君王,那么下面這片火海靜謐的好像嬪妃。
石宏分明感覺到這火海的波動隱隱有一種規律,他順著這種波動尋了過去,撥開一片片火熱的巖漿,一根肋骨一樣的赤色明玉插在火海海底。
只是石宏感覺不到一絲兇煞的氣息,頓時一陣奇怪。石山神獸也是驚訝:“沒想到,竟然有一根地火靈脈玉根,小子,你走運了,你不是要采藥嗎,這就是最頂級的天地靈藥!”
(碼字五年,一身的職業病,昨晚上手指頭疼了一夜,趕緊完成今天的任務,按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