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七章:栽刺
鐵豹送過去釣桿的時候,李清已經很是艱難地用長矛慢慢地在冰上破開了一個缺口,然后陳澤岳與唐虎也是輪番上陣,將那冰面擴大,眼下已有臉盆大小的一個缺口了,看到鐵豹過來,李清興致盎然地接過釣桿,那邊唐此已爬上岸,拿著腰刀,破開積雪,滿世界地找蚯蚓,他運氣不錯,挖了一小會兒,居然就弄了幾條上來。
這邊陳澤岳早已扯下自己的披風,鋪在冰面上,李清盤膝坐下,將鉤從冰洞中放下去,兩眼盯著浮子,居然當真一門心思地釣起魚來。
陳澤岳,唐虎,鐵豹三人面面相覷,一時不知如何是好,看大帥的意思,一時半會是不會起身的,但大帳那邊,還跪著一個位高權重的清風司長呢!
大帥這是在懲罰司長嗎?還是說大帥極度惱火,根本沒有原諒清風的意思,作為一直跟隨在李清身邊的人,他們對這一次沈州事變的根由可是知根知底的。但真要征罰的話,以這次清風司長的膽大妄為,至少他們只敢這么說,便是殺頭也不為過的,大帥就又只讓她跪在那里,這是個什么意思呢?
陳澤岳和鐵豹將求助的眼光看向唐虎,畢竟唐虎跟著大帥的時間最長,也最有面子,再說了唐虎的老婆鐘靜可是清風司長的貼身伴當呢!
唐虎干咳一聲,正想開口說話,李清卻搶先開口了,“虎子,你回去提一袋子鹽來,這一次不是繳獲了很多么,嗯,再提一袋子木炭來。”
幾人人都呆了,弄炭來還可以解釋是搞一堆火,提一袋子鹽是什么意思,河里魚可是不吃鹽的。唐虎向兩人聳聳肩,撒開大步,飛跑而去。
回到營地,看著清風仍然筆直地跪在營帳前,唐虎無聲地嘆了一口氣,小姐來了這里,自己的老婆卻不見蹤影,鐘靜可是一直與小姐形影不離的,這一次也不知小姐派她去做什么了,唐虎心中浮起一絲擔心,這一次的事件,鐘靜肯定卷進去了,只是不知大帥以后會給她什么懲罰,想必看在自己面子上,總不至于太難為她吧,至于小姐她唐虎搖搖頭,大帥的心事,誰猜得著呢!
弄了一袋子鹽,一袋子白炭,唐虎一手提一個,也不想上去與清風打招呼,多尷尬啊,自己說什么才好?
王琦和韓人杰的目光盯著唐虎打轉轉,看著唐虎臉上毫無表情,不由都是失望地嘆了一口氣,清風卻仍是閉目跪在哪里,算算時辰,都快一柱香了,唐虎不由自主地縮縮脖子,這個天氣,再加上小姐那個身體,可真夠嗆的。
提著東西回到河岸,卻看到李清已釣上了好幾條魚,正興高采烈地與兩人說著什么。將兩個袋子放在冰面上,唐虎看著李清:“大帥,東西提來了!”
李清點點頭,指指一米遠處,“弄兩個小洞,挖個半尺深!”
陳澤岳和鐵豹立即動手,挖了大約半尺深后,李清已是站起身來,提了鹽,往洞里傾倒了一些,然后再撒些白炭上去,“點火,將木炭點燃!”
三個都是丈二和尚mo不著頭腦,也不知李清想干些什么,冰天雪地的,又刮著風,唐虎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木炭點燃,李清蹲下來,目不轉睛地看著那個洞洞。
很快,讓唐虎等人目瞪口呆地事情出現了,火雖然不大,但他們卻現,小洞之內,冰面已肉眼可見的度在下降,也就是說,冰在快融化,李清抓了一把鹽,不斷地撒將下去,一兩柱香的時間過去后,一聲輕響傳來,冰面化開,露出下面流動的水,嘩嘩的聲音傳來,李清哈哈大笑,站了起來。
“明白了么?”他看著身邊三人。
三人都是搖頭。
“鹽能破冰!”李清微笑道。“曾氏的靖海營,鎮遼營不是就在沱江對岸么?我要做了他!”李清語氣轉厲,“靖海營,鎮遼營是曾氏最有戰斗力的軍隊,也是最能威懾呂逢net的軍隊,吃掉了他后,即使我們這里全軍覆滅,也給深順遼留下深深的隱患,田豐撤走了,定州勢力完全從這片土地上消失,你們說,還擁有數萬大軍的呂逢net會不會再一次動心思呢?沒了這兩個營,單憑曾逸凡手里那些軍隊,如何擋得住呂逢netbsp;
“我要給曾氏和呂氏之間栽下一顆刺,外患既去,他們便有極大可能內哄,這一次呂逢net吃了大虧,我們退守衛州,他想拿回來可是難上加難,田豐那邊兵力損失不會太嚴重,守住衛州綽綽有余,更何況,他還可以從盧州調集軍隊,雖然盧州軍野戰不行,但以定州軍官為骨架的軍隊,守城應當還是綽綽有余吧,呂逢net不會看不到這一點,相比奪回衛州,與定州軍這塊咯牙的硬骨頭去死拼,我想呂逢net寧愿去找曾氏的麻煩!”
陳澤岳頓時兩眼冒星星,敬佩地看著李清,看來大帥即便是大敗之際,也沒有想讓敵人好過啊!
“只是大帥,在這么小的地方上可以破冰,但大規模地破冰,只怕不太容易啊,而且還不能讓敵人察覺,這個難度不小。”陳澤岳道。
李清點點頭,“你說得不錯,這就要靠我們來努力了,我們手頭兵力不夠這是最大的問題,我現在就可以想象到當時候戰爭的艱苦,但我想,親衛營和你的部隊不會讓我失望吧!”
唐虎和陳澤岳立刻tǐng起了胸膛,“大帥放心。”
李清望著遼闊的冰面,微笑道:“當靖海營,鎮遼營來攻我時,戰到正酣處,他們的兵力源源不絕的通過沱江向我們涌來時,誰能想到,厚達一米的冰面會轟隆一聲破開,成千成千的士兵墜入冰河,后面的過不來,前面的回不去。嘿嘿嘿!那就好玩了!”
李清揚聲大笑,“想吃我李清的肉,老子先扒了你的皮!”將釣桿猛地擲在地上,轉身大踏步向岸上走去。
身后,唐虎等人趕緊拾起釣桿,提起幾尾凍得的魚和沒有用完的木炭井鹽,緊緊地跟著李清向大營走去。
中軍帳外,默默地站著大群的士兵,眾人都眼神復雜地看著跪在大帳前的清風司長,對于他們來說,清風司長也屬于定州的傳奇的人物,他們很少能在公共場合看到她的出現,但現在,這位鼎鼎大名的人物卻如同寒風中嬌弱的花朵一般,跪在大帳之間已快有兩個時辰,身形已是搖搖yù墜,早已不能似先前那般筆直,還是兩手撐在雪地上,盡力不讓自己倒下去,臉色已變得慘白,看她的樣子,隨時都會倒下去。
普通士兵們并不知道,他們陷進如今的絕境,很大一部分都要拜眼前這位嬌嬌弱弱的女子所賜,如果清風想要阻止白部兵變,其實只需要攔截住納芙就可以做到,在他們看來,統計調查司雖然沒有探查到這一次的事件,但誰又能想到呢?他們畢竟也不是萬能的。
他們對此時的清風心里充滿了憐憫。任誰看到這樣一個國色天香,嬌弱無比的女子硬tǐng著在冰天雪地之中跪了數個時辰,都會生起惻隱之心的,更何況現在這些人都是定州軍中強悍的存在,天生個個都有一種憐香惜yù的心理。
李清大步行來,“見過大帥!”士兵們向李清行以軍禮。
李清淡淡地點點頭,看都沒有看地上的清風一眼,徑直入帳,唐虎三人腳步微微一頓,也緊隨著進帳而去。
走進帳蓬中的李清臉上終于沒了先前的平淡和從容,怒色慢慢浮現,一把扯下披風,狠狠地摜在地上,一屁股坐在案后,頭向后一仰,閉上了眼睛。
唐虎倒了一杯熱茶過來,放在李清面前,小心地道:“大帥,小姐跪了數個時辰了,這個天氣,小姐身子又弱,再跪下去,只怕會出事的。”
“死不了她!”李清恨恨地罵了一句,“為一己之私,陷大軍于死地,雖百死莫贖其罪!”
唐虎頓時呆住了。
帳外,王琦跪了下來,韓人杰跪了下來。統計調查司特勤隊的隊員們跪了下來。
“大帥!”他們齊聲叫了起來。
清風臉上流下兩行清淚,牙齒死死地咬著嘴net,身體開始左搖右晃。
親衛營的士兵們一排排地跪了下來,黑壓壓地一排排延伸出去。“大帥!”他們齊聲叫了起來。
帳內,李清將一杯熱茶倒進嘴里,燙得一咧嘴,猛地伸臂將杯子摜子地上,摔了一個粉碎。
聽到帳內清碎的杯破聲,清風身子一晃,終于摔倒在地,四周頓時傳來驚叫聲。
唐虎一個箭步竄出帳外,看到暈倒在雪地上的清風,再也顧不得大帥的意思,兩手托起清風,大步走進帳來。將清風小心地放在火盆邊,又扯下自己的披風蓋在清風的身上。
“大帥!”唐虎乞求的眼神看向李清,“這樣下去會死人的!”
李清終于站了起來,走到清風面前,蹲下,看著那張凍得紫青的臉龐,肌肉狠狠地抽搐了幾下,長長地嘆了一口氣,“想不到,你此時還會到我這里來!”李清悠悠地道,“是想我和死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