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島港口防線顯然并不牢固,在進攻的定州軍眼中,甚至是屬于那種粗制濫造的豆腐渣工程,比起定州軍建設的連山島水師基地,這里,簡直就是小孩的玩具,不僅城墻低矮單薄,而且在陣地前面亦沒有配套的阻擊設施,被定州水師自海中一通狂轟亂炸之后,已經沒有多少是好的了。
看到定州兵沖了上來,殘破的城墻之后,一排排密密麻麻的人站了起來,握著手里的長矛大刀,吼叫著從斷臂殘垣后沖了出來,讓定州兵大為驚訝的是,這些人居然也身著鐵甲,雖然鐵甲非常破舊不堪了。
這個時代,鐵是管制品,民間禁弩不禁弓,禁甲胃而不禁刀槍,一身鐵甲,如果沒有定州那種精練鋼鐵技術,那可是足足好幾十斤重的精鐵,而這幾十斤重的精鐵,又需要數百斤毛鐵再能練制出來,當年蠻族如此強大,但因為弄不到大量的鐵甲,除了極少數的精兵,大量的士兵也只能身著皮甲,至于馬賊海盜,頭領們弄副盔甲就不容易了,更惶論手下士兵了。
定州兵一直以為臺島也是一個海盜嘯聚的島嶼,耳然看到上千個身披盔甲的對手從防線后鉆出來,都是嚇了一大跳。
“狗奶奶的,大魚啊!”唐虎興奮地大叫了一聲,絲毫沒有停留,揮舞雙刀,一頭便撞了進去。嚓嚓幾聲,雙刀毫不費力地斬斷對方的矛桿,根著劈下,將對手沿著脖子斜斜向下,幾乎劈成了兩半,鮮血狂噴,濺了唐虎一身,獨眼放光的唐虎大步向前,一步殺一人。
“定州軍,萬勝!”跟在唐虎的身后,第一波定州軍千余人蜂涌而上,一手舉著鐵盾,一手揮著戰刀,沖殺而來。
水師陸戰隊是定州軍序列中一支戰力極其靠前的部隊,前創下過三天奔襲三百里,破數座縣城的光輝紀錄,雖然對面的敵人有些出乎意料之外,但這并不妨礙他們對勝利的絕對信心,定州軍面前,就沒有能站得住的敵人。
唐虎左劈右砍,虎喝連連,完全脫離了身后的大隊人馬,這可苦了受命要保護他的一隊士卒,只能跟著他一起玩命,此時,他們已經殺到了敵人的最中心,身前身后,四周都是敵人,而大部隊,與他們起碼隔了二十步遠。
“分出人手,先殺了敵人這員大將!”隔著唐虎數十步外,一個明顯是敵方將領的人揮刀大聲吆喝著。隨著他的命令,唐虎等人的壓力立時便大了起來。
唐虎此時心里也有些驚訝了,隨著鄭之元出海而來,這一路之上也打了不少仗,在他們前進的路上,所有海匪已基本被他們殺得絕了跡,僥幸逃脫的也早已揚帆遠去,只消在大海上看到定州水師飄揚的旗幟,他們馬上轉腚便逃,能逃多快逃多快,能逃多遠逃多遠。
而這些海盜,作戰之時根本沒有什么章法,完全是憑著一股悍勇,順風順水時無比厲害,全旦處于下風,立刻便會崩盤,而眼前的這股敵人,卻打得有章有法,有板有眼,完全不似一般的海匪。
“狗娘養的,想殺你唐爺爺的人還沒有生出來呢!想殺老子,老子先剁了你!”聽到那人布置士兵來對付自己,唐虎大怒,蠻性發作,狂喝著將雙刀舞得風車一般,居然又向前突進了十數步,看到唐虎如此悍勇,那員敵將也是嚇了一跳,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一步。
唐虎與十多中跟著自己沖過來的陸戰隊員布成了一個小小的防御陣形,以唐虎居中策應,苦苦支撐,現在就看是后面的陸戰隊員殺上來接應到自己這幾個人,還是自己這一群人先被對手殺光了。
這群敵人的確與眾不同,雖然與陸戰隊甫一接戰,便死傷累累,雙方軍力,裝備完全不在一個檔次上,但卻能死戰不退,絲毫不懼生死。
那員敵將看到唐虎跳來跳去,不時有部下倒在他的雙刀之下,不由大怒,摸出一張弓來,拉弓上弦,瞄準唐虎。
“虎爺小心!”一名校尉突地瞧見這一幕,不由大驚,脫口驚呼,與此同時,那箭閃電般地射來,兩人相距不到二十步,這一箭力道強勁,與先前那些箭支不可同日而語。
百忙之中,唐虎兩刀合攏,擋在面門之前,當的一聲響,那箭無巧不巧地恰恰從兩刀接縫處射進來,唐虎手腕一震,居然讓那箭破門而入,眼看就要射入面門之際,唐虎猛一低頭,當的一聲,這一箭便射在了頭盔之上,如此近的距離,幸虧雙刀先擋了一擋,饒是如此,那箭仍然破開了頭盔,擦破了唐虎的頭皮,血立刻順著唐虎的額頭流了下來。
看到這一幕的水師陸戰隊無不魂非魄散,如此唐虎交待在這兒,那他將成為定州軍成軍以來,死在戰場之上級別最高的定州將領了。
“殺!”水師陸戰隊士兵狂暴地喊了一聲,猛地向前突擊。
“后排,弩!”負責實際指揮這支隊伍的振武校尉姚健也是三魂去二魄,一邊奮力向前沖殺,一邊狂喊道。
后排的士兵立時將手中兵器插在地上,掏出腰里的手弩,嗖嗖之聲不絕,一排排弩射過去,將前沿的敵人一個個射番。射光手里的弩箭,將弩插回腰間,拔出地上的長刀,一溜小跑地去增援前面的弟兄。
而他們身后,又一排士兵抽出了手弩。
唐虎霍地抬起頭,鮮血遮住了雙眼,視線有些模糊。“龜兒子的,好大的勁兒!”唐虎痛罵,頭上頂著一支雕翎,倒像是一只憤怒的犀牛,一邊高聲痛罵,一邊向前沖殺。
那敵將倒抽了一口冷氣,如此近的距離,一箭正中對方腦袋,居然沒有射死對手,他媽的這都是些什么怪物啊,看到部下被殺得連連倒退,而唐虎距自己也越來越近,他不由有些膽寒了,一邊后退,一邊不停地拉弓開箭,對準唐虎猛射,從唐虎與眾不同的盔甲上,他可以分辯出此人絕對是一個重要人物,如果能射死他,那說不定就能打退敵人的這一次進攻。
唐虎再也不敢托大,對面的敵將的確是一個人物,他不得不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應付對方,他一被牽扯住,身邊衛護他的隊員一個接著一個地倒下,一會兒功夫,便只剩下了六七個人。
“虎爺,不能往前沖了,弟兄們沒幾個了!”緊跟著唐虎的鷹揚校尉大叫道。
唐虎回頭看了一眼,嘴里咕咕了兩句,終究還是停了下來。
海面上又發出一陣吶喊聲,第二波攻擊的隊伍沖上了陸地,咆哮著沖了上來。
定州軍萬勝的吶喊聲響徹天地。
對面那員戰將看著犀牛一般的唐虎,沮喪地狠狠一跺腳,“撤退,撤退!”一個轉身,便向后跑去。而他手下的士兵,最靠近戰場的一部立即組成了一道防線,掩護著身后的友軍撤走。
等唐虎與二波攻上岸來的陸戰隊將擋在前面的對手清理干凈,那員敵將也率領著一部人跑得無影無蹤了。
“奶奶的,居然讓他給跑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唐虎一把將頭盔摘下,扔在地上,一屁股坐下來,不住地喘著粗氣,廝殺了這么長時間,便是他,也趕到腿有些發軟了。
“虎爺,我的爺喲!”第二波趕來的鄭之強看到唐虎頭盔上那根格外奪目的長箭,臉都有些白了,一把沖過來,扳著唐虎的腦袋仔細瞅了半晌,確認只是一點點皮外傷,這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也是一屁股挨著唐虎坐了下來,“虎爺,不帶這么嚇人的,這太危險了。”
唐虎不以為然地瞅了他一眼,“這他媽算什么?老子當被被一箭射中了眼睛,老子拔出箭來,就將眼球咕地一聲吞了下去,還不是活了下來,如今照樣活蹦亂跳的。打仗,那有不帶傷的!”
鄭之強長吁短嘆:“虎爺吶,今昔不同往日,您不是當年的大頭兵了,而是定州赫赫有名的撫遠將軍,我給您說啊,您要是掛了,我呸呸呸,虎爺,只是打個比方啊,您當然是不可能掛的。那您可就成了定州第一個陣亡的高級將領了,虎爺,你不想就這樣被載入定州軍史吧!”
鄭之強歪著身子,撿起唐虎扔在一邊的頭盔,彈彈那根雕翎,聳聳肩。
“能名垂史冊啊,那也不錯啊!”唐虎居然挺高興的。
鄭之強像看怪物一樣看著他,“虎爺,這可不是名垂青史,這可是遺臭萬年,別人可不會說您英勇善戰,而只是說您魯莽,因而墜了定州軍的威名!”
“我靠,那個敢這么說我,我剁了他!”唐虎怒了。
“虎爺,您那時候掛都掛了,還怎么剁人家,還不是由著人說?”鄭之強竊笑。
唐虎盯著他看了半晌,“小強,我聽著你這話里還有別的意思啊!”
鄭之強干咳幾聲,“沒有,沒有!”
“不要欺負老子粗魯沒文化!”唐虎瞪著眼珠子,“你這是在告誡我以后不許沖在前面是吧?”
鄭之強嘿嘿地笑了起來。
唐虎哼了一聲,用力拔出頭盔上的箭來,突地咦了一聲,“奶奶的,這箭桿上還刻著
字呢!誰他媽這么有功夫?”
鄭之強也驚訝起來,定州如此強大的生產力,也只是在破甲箭上刻上編號,這個箭上居然刻了五個字。
“興州衛之華!”
“來人,將這種箭都給我找來!”鄭之強喊來幾名親兵,“剛剛那小子射了好幾支箭呢!”
不大的功夫,親兵們找來了四五支同樣的箭,不出意外,這幾支箭上面都刻著同樣的字。
“對了,小強,你沒有覺得有點奇怪么?”唐虎偏著頭,想了片刻,道。
“虎爺,你是說這箭?我也覺得奇怪。”
“不是的,我是說這些敵人的口音,他媽的我怎么聽著這么熟啊?”唐虎苦苦思索,“我在哪里聽過呢!”
想了一會兒,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來了!”
他這一下,倒把邊上的鄭之強嚇了一跳,他正在欣賞這箭上刻的字呢,字著實寫得不錯,刻得也精細。
“您想起什么來了?”
“口音,這些王八蛋說得是洛陽口音。”
“啊!”鄭之強不由有些傻眼了。